《斗酒献侯王》铸错丽水

34、秋高气爽(四)

　　李兆年还是头一次看到了周宪的局促不安，毕竟她一直都是那么稳定从容，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嗤的一声笑了。
　　周宪听到了对面的笑声，她刚想张口说话，就听到对面人说“你不用紧张，跟我吃饭应该不是很难挨吧”。
　　她觉得李兆年显然误会了她，她赶紧张口解释“不是的，妾只是，只是……”
　　她又觉得有些话她说不出来，李兆年微笑打断她，“好了，不说了，我们吃饭吧”。
　　小厮很快摆上了饭菜，两个人默默地吃饭，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但是气氛却是出奇的和谐。
　　周宪本就没有胃口，现下却是不想再吃了，她强忍着吃了几口，因为她实在不想扫李兆年的兴。
　　“好了，不想吃就别吃了”，他看着周宪实在吃的很勉强。
　　“去，给夫人端一碗牛乳过来”他吩咐道。
　　“你吃的不多，晚上喝一碗牛乳，有助于安神”，他对周宪说道。
　　周宪还没来得及制止他，小厮就走了。
　　这次，她没有再隐忍，“夫君，妾不能喝牛乳，饮牛乳会起疹子”。
　　李兆年吃惊地看着她，他又想起了上次的事，原来是这个原因。
　　以前他也听过有的人闻花香会起疹子，他还曾经想这是个怪病啊。
　　但没想到喝牛乳也会这样，但转念一想，这世道又有多少老百姓能喝的上牛乳呢？
　　“那你上次没事吧，我记得那是羊乳做的”。
　　“妾身无碍，从小便这样，抹点药膏就好了”。
　　李兆年听她说的轻松，却也能想到全身起疹子肯定很难受。
　　“原是这样，实在对不住了，害你受罪了”他道。
　　周宪听他彬彬有礼地道歉，赶忙说道“妾身无事的，夫君不必自责”。
　　正说着话，小厮端来了热乎乎的牛乳，摆放在了桌子上。
　　李兆年诧异地看着周宪端了起来，只见她笑意盈盈地捧给了他。
　　“夫君也辛苦了，妾身借花献佛，献给夫君吧”她道。
　　李兆年看着周宪期盼的目光，他接过碗，一口气喝完了。
　　“时候不早了，妾身也不打扰夫君了，就先回去了”。
　　“好好休息，事情我会查清楚的，但是人死不会复生，你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其实李兆年也不想说这些话，他心里明白，有些事旁人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只能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但是又不能不说。
　　“妾知道了，多谢夫君”。
　　李兆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叫来了李辉。
　　“告诉荆州的人，好好查一查江氏，我要尽快知道结果”。
　　李辉领命而去。
　　三日后，远在并州的魏巍接到了李兆年的信件，他在信中得知了周豫过世的消息，他思考了半日，回信给李兆年，建议对荆州早做打算。
　　并州的事进行的很顺利，那个宠姬果然不负所望，成功挑起了陈氏兄弟的内讧。
　　现下的并州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几个兄弟之间争斗不已，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们一锅端了，从此再无喘息之力。
　　魏巍闭目冥想，脑海里突然想起柳固的话。
　　雍州虽然地大物博，民生富饶，但却始终无法扩张，西边有戎狄和凉州，东边却是传统的中原地区，他们对雍州永远不认可，永远抱有一种轻视的态度，所以要想雍州图强，必须想出解决当前困境的方法。
　　他想到当年家人长辈从东向西逃难而来，最后却都难逃死亡的命运，这些年来，自己发愤图强，勤学苦练，就是为了向上天寻求一个答案，他知道，这个答案存在于自己的心中。
　　魏巍无可避免的想起了李达，这个谦逊儒雅的长辈，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他终此一生也永远忘不了他的恩情。
　　想到此，他提笔又给李兆年写信，说出了经久以来自己一直思索的问题。
　　写完之后，他将信递给信使，嘱咐他尽快送抵扶风城，又传来何方，告诉他，去天水城将柳固叔侄二人接到并州。
　　何方听完他的话，诧异地看着他，不解的问“将军，你怎么确定柳固一定会来呢？”
　　魏巍沉默了一会，突然长吁一口气，然后提笔在信纸上写下一句话，装在信封里，交给何方。
　　“将这封信单独交给柳姑娘”。
　　“卑职明白了，将军”。
　　何方已经走了一会了，魏巍还在案几前沉默地站着，他终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此时的天水城，风清气爽，天气舒适，道路上俱是拥挤的人群，叫喊的商贩，一派的热闹繁华。
　　城中的柳宅中，柳子茵正靠在榻上看书，旁边的丫鬟在桌边绣花。
　　柳固摇着轮椅来的时候，正看见侄女沉静的侧颜，她白皙姣美的面庞在漏进屋中的阳光下熠熠生光。
　　柳子茵听见了叔父的轮椅声，抬头看了过去，她看见叔父，欣喜地迎了上来。
　　“叔父，您怎么过来了”，两人虽然同住一宅，柳固无事却从来不来她这边，他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柳子茵从来不知道他在干嘛。
　　但这却不妨碍柳固对她的爱护，她能感觉到，叔父是真心疼爱她这个迟来的侄女。
　　“无事，我只是过来看看”柳固笑着说。
　　柳子茵看着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变得神采奕奕的叔父，她由衷的高兴。
　　叔侄两个一直聊到了傍晚，又一起用了晚饭。
　　快乐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柳子茵将柳固送回了他的院子里。
　　一个人伴着月光走在院子里，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脑海里出现一道挺拔的背影，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