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神的千层套路》KenDmr

33、第 33 章

　　所幸——

　　津子并不需要再去稻荷神社一趟。

　　原来，在津子和中也对上神使白狐的时候，太宰已经从小宇迦那里获取到了关于此次任务的情报。

　　结果和三人当初猜测得差不多，幕后黑手正是稻荷神的神使，一只白毛狐狸。

　　当然，现在应该称其为“前神使”。

　　稻荷神的神使白狐很多，这狐狸一多就容易出问题。三年前，那个冒牌荒神找上稻荷神社，稻荷神死亡换代，天狐空幻忙着处理由此引发的一系列事情，一时分心没注意，就让神使白狐中出了个背叛稻荷神、自甘堕落的家伙。

　　根据稻荷神社方面的说法，这只恶狐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附身他人的能力，最后在众白狐的围追堵截下，逃离了京都，不知所踪。

　　如果不是稻荷神刚换代不久，估计神使白狐们已经全部出动，不把叛徒揪出来誓不罢休。

　　“既然它早就逃离了京都，为什么那个幌子公司的社长还会被附身？”

　　中也的恢复能力很强，躺了一个晚上的他，此时已经行动自如，正靠在房间正厅的窗户边和太宰讨论调查到的情况。

　　“灯下黑，越危险越安全。”太宰说道，“又或者他们根本不是在京都遇到的。”

　　中也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不管如何，对方的能力那么危险，防不胜防，万一有我们的人被附身那就麻烦了，必须马上告知首领。”

　　“放心，森先生他都知道了。”

　　“何况这只狐狸附身的不是有权有势的人，就是意志不强的能力者。每次间隔的时间也很长，应该是能力还不稳定或存在限制，暂时不用担心它会‘饥不择食’。”

　　太宰甩了甩手里的资料，嘴角向上翘起，笑容里浸着冷意。

　　看他露出这样的笑容，中也忍不住皱眉，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是转念一想，就算遭殃也是敌人遭殃，中也便将心里不太对劲的感觉压下去，结束话题，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还有一些森先生交代的事情需要处理。”

　　说完，太宰就起身离开了。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津子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玻璃杯走了进来。太宰不动声色地扫过津子手里的杯子，然后将回横滨的时间告知她，才转身出了房间。

　　房间内。

　　津子径直走到中也面前，将手里的玻璃杯递给他。

　　“后天回横滨，这么急？”

　　中也愣了一下，才接过津子手里的杯子：“嗯，情况基本调查清楚了，等太宰处理完其他事，我们就出发。”他脸上镇定，耳朵尖却泛了微红：“给我的？”

　　“你昨晚受那么重伤，补补没坏处。”

　　津子不清楚中也现在的状态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明明昨晚还失去意识，各种流血吐血，脱力到动手指都成困难，结果今天就没事人一样能下床走动了。她担心中也的安危，更担心留在中也体内的那份力量出状况，所以才会想着给中也补补。

　　中也自然猜不到津子的真实想法，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深褐色的液体淌过舌尖，一股齁甜齁甜的味道就直冲他的脑门。

　　中也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他鼓着腮帮子，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整个人就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依靠强大的自制力，将嘴巴里那些不明液体全都咽了下去。

　　“很难喝吗？”津子奇怪地问道。

　　她没有错过中也一系列的反应，于是伸手从中也那里把杯子拿了过来，小小抿了一口。

　　嗯……确实有点甜过头，应该是红糖加多了，但还不到难喝的地步。

　　津子回头看向中也，正想解释，却见中也忽然睁大眼睛盯着这边，脸上表情变幻莫测。那抹浮在耳尖的红，像是打翻了染缸，一路蔓延到双颊，直至整张脸都被红色覆盖。

　　“你……”

　　“别过来——！”

　　中也猛地低下头，左手抬起，强硬地阻止津子的靠近。他的右手盖在脸上，整张面孔都被帽檐和额前的碎发遮住。

　　虽然很担心是不是中也昨天的伤又复发了，但津子还是停在了原地，没有冒然上前。

　　等到中也重新站起来，他脸上不正常的红色已经全部消失，只除了眼神有点飘忽不定。

　　“咳咳……津子，你在水里面都加了什么？”

　　“枸杞、红枣、红糖，据说它们能补血。你昨天流了那么多血，要补一补。”

　　津子想了想，没有把这最初是由太宰提的建议，这一点给说出来。毕竟之后她上网求证过了，确定太宰没说谎，也免得中也因为跟太宰之间的恩怨而忽视了自身的健康问题。

　　中也：……
　　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怎么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此时，尚且还是个纯情少年的中也并不知道，红糖水其实在应对女性某个经常造访的亲戚上有着重要的用途。于是，他就这么被某绷带怪暗中捉弄了而不自知。

　　“要是太甜，这杯我来解决，等下给你准备新的。”津子说道。

　　“不用了！”瞄了眼差不多只剩半杯的齁甜红糖水，中也赶紧从津子手里抢过杯子，匆忙喝了一口，“我觉得这杯就很可以！”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那么难以下咽。

　　津子见中也如此，也就不再坚持重新准备一杯红糖水的想法。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一段时间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周围只剩下少年喝红糖水的声音。

　　津子靠坐在沙发背上，忽然开口问道：“今晚有时间吗？”

　　“唔……嗯？”中也停下喝水的动作，“今晚？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晚上有妖怪举办的庙会。”想了想，津子又补充一句：“之前去花开院家蹭饭，忘了你，这次权当补偿，只有我们俩。”

　　——只有我们俩，也就是不带太宰的意思。

　　津子正是考虑到中也和太宰互相不对付，所以才特意这么说的。

　　当然，所谓补偿只是原因之一。
　　津子正好有事情想拜托奴良鲤伴，她将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交给了奴良鲤伴敲定，就在今晚庙会附近的居酒屋。
　　除此之外，津子对庙会本身也挺感兴趣，特别是庙会上的美食，她很想知道苹果糖是否真像山吹曾经说过的那样甜。

　　夜幕降临，临河的街道。

　　一条透明的光带将人类世界和妖怪世界分隔开，如果没有指引，普通人几乎不可能发现乃至进入这片区域。

　　踏过分界线，寂静被抛在身后，绚烂的霓虹和鼎沸的嬉闹声瞬间包围四周。

　　这里和人世的庙会没什么区别，妖怪们都化作了人类的样子，只偶尔有几个孩童因为没控制好力量而露出了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过去在青森，津子也曾远远见过人类举办庙会庆典，但真正融入其中，今天还是第一次。

　　她的目标很明确，径直走向了售卖苹果糖的摊位。

　　手拿裹着蜜糖的苹果，就着顶端轻轻咬一口，纯粹的甜蜜溢满唇齿。津子心里异常满足，虽然从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但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活跃欢快了起来。

　　“这是庙会的特色小吃之一，苹果糖。”津子主动向中也介绍道。

　　说不清现在是种怎样的心情，单纯就是想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身旁的人。如果津子再多浏览一段时间网络，就会明白这是人类常说的“将快乐分享给别人，你就会得到双倍的快乐”。

　　对甜食的追求永无止境。

　　这个苹果糖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之后，她的手里又多了棉花糖、鲷鱼烧。只是，就算是神明也只有两只手，一次性能拿的东西有限，很快津子就面临了两难的选择。

　　在一个卖金平糖的摊位前，津子表情凝重，正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个金平糖到底值不值得她放弃手里其他的美食？」

　　“想吃就买，我帮你拿。”

　　中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伸手，很自然地接过津子手里的吃食。

　　少年的五指较之少女的更为修长，一只手就轻松做到少女两只手才做到的事。
　　然后——
　　他付钱买下金平糖，将装有星星糖块的透明袋子递给少女。末了，他的视线落到少女沾了糖屑的嘴角，犹豫几秒，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从头到尾，动作一气呵成，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如果他没有撇开视线，红了耳尖的话。

　　津子接过手帕，擦去嘴角的糖屑：“你什么时候开始带手帕了？”

　　“红叶姐说，一个合格的绅士应该随身带条手帕，以免身边有女士需要。”

　　中也复述了一遍尾崎红叶曾经说过的话。他或许不能很好地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至少现在，他觉得红叶姐的教导并没有错。

　　津子看了眼中也，又看了眼手帕，若有所思。

　　有史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力量被分走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现在有了中也，就多了两只手帮她拿东西、买东西，还提供清洁服务。这要是放在以前，她一个神可完全做不到。

　　庙会庆典还在继续，津子和中也已经走到了街市的尽头。

　　津子和奴良鲤伴约好的碰面地点就在这里。

　　走进居酒屋，空旷的店内只有零星几个小妖怪在拼酒，黑发金眸的滑头鬼正好坐在它们对面。

　　见津子两人向这边走来，滑头鬼睁开单闭着的右眼，抬手随意地打了声招呼。

　　“呦，你们来了。”视线落到中也身上，“这位就是中也君吧。”

　　奴良鲤伴摩挲着下巴，目光中含着好奇和探究。

　　中也右手搭在帽檐，微微颔首示意，大方地任由奴良鲤伴打量。

　　在来的路上，津子已经和他简单说过此行的目的，还有奴良鲤伴的身份，所以中也并不惊讶。硬要说有什么特别在意的话，那大概就是同为荒霸吐实验体，他对津子的了解并不像津子对他的一样深。

　　中也知道，津子有很多秘密，她似乎认识很多身份不一般的“人”。

　　眼前的妖怪青年就是其中之一。

　　奴良鲤伴收回目光，他对面的小妖怪们主动散开，将位子让给了津子和中也。

　　津子坐下，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画纸：“我想拜托奴良组帮我找个人。”

　　这张画纸正是昨天津子从宇迦神那里得到的那张，上面画着三年前那个自称荒神的男人，也是津子认定的最后一个荒霸吐实验体。

　　虽然现在她身处港口Mafia，也与森鸥外有约定，能够借助港口的力量去找人，但是津子不打算完全依靠港口Mafia。

　　有了奴良组帮忙，再加上港口Mafia，找人才会事半功倍。

　　“找人吗？没问题。”

　　奴良鲤伴接过画纸，随意扫一眼就爽快答应了下来。

　　正事谈完，奴良鲤伴熟练地招呼店家，点了几份夜宵和清酒。

　　“这家的小吃很值得推荐。”

　　端起手边的酒杯，向前一敬，奴良鲤伴视线转向赭发少年：“梅子酒也很不错哦，中也君要尝尝吗？”

　　少年心中意动。

　　他喜欢的东西不多，酒是其中一样，但想到红叶姐的教导，中也还是果断拒绝了。

　　奴良鲤伴猜到了中也在想什么，他小酌一口，笑着说道：“在人类世界，十八岁是成年，但在妖怪世界，十三岁就是成年。中也君现在身处妖怪世界，理应遵循妖怪们的规则，不是吗？”

　　面对这样的盛情相邀，中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清酒入肚，一杯接着一杯。

　　初始没有什么感觉，等后劲上来，人已经陷入半醉的状态。

　　不知何时，坐在津子旁边的中也不见了。他被店里其他的小妖怪拉走，半推半就加入到了远处的拼酒行列中。

　　津子默默看了一会儿那边的景况，收回视线：“你故意把他支开，是要告诉我什么重要的事？”

　　奴良鲤伴放下酒杯，脸上的笑意收敛。

　　他将抄在袖子里的左手抽出，慵懒的姿态瞬间变得正经，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家康先生调查的事有眉目了，只不过他遇到了宗像神社的追杀，暂时赶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