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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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音。
津子在心中默默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她收回思绪，将目光重新落到了眼前这个金眸女孩身上。
那边，小宇迦被这么直直盯着，却半点都没有之前面对津子时的紧张，仍在继续她的自说自话。
回想起三年前遇到的那个自称荒神的男人，再结合神代时期的记忆，小宇迦突然想到了某些过去被她忽略的细节，心底瞬间生出一种触及事情真相的刺激和兴奋感觉。
——为什么荒神的力量会一分为三？
——为什么津子会和湍津姬长得一模一样？
要知道，即使是同一个神明，换代后也极少极少会和换代前长成一个样啊！最多也就保留某些明显的特征。
小宇迦忍不住看向津子怀里不省人事的中也。她在赭发少年那完全能用“娇小”二字形容的身形上打量了一圈，又很快收回视线。
——哎呀哎呀，果然是“浓缩的精华”呢！
她毫不客气地在心里讽刺了一下中也的身高，用曾经宇迦神讽刺过荒神的话，以报宇迦神两次换代以及第三次差点换代之仇。
可以说，到这里为止，小宇迦已经认定中也才是真正的荒神，三年前那个就是个空有荒神力量的冒牌货。
至于津子——
“津子姐姐，”小宇迦停下脑内的各种猜想，问道，“你还记得荒神是怎么换代的吗？”
津子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的记忆出现了缺失，有关前代荒神死亡换代的部分恰好就在缺失的部分里。
见津子不回答，小宇迦也没有坚持，眼中笃定的光芒反而更亮了：“是宗像三女神。”
“准确来说，是高天原诸神的努力……建御雷神拖住了他的脚步，最后宗像三女神合力杀死了荒神。”
前代荒神到底怎么死的，细细说来，这里面包含的因素可太多了。甚至，还有各种不为人知的算计布局。
高天原对荒神这样没有归顺的土著神，忌惮和防备从来都没有减少。那时不曾细想，现在回忆起来，小宇迦觉得所谓“荒神在神议时突然闯入高天原”或许根本就不是“突然”，而是针对荒神设下的一个陷阱。
一个既能解决荒神这个定时炸弹又能顺便解决高天原内部某些刺头的陷阱。
脑洞戛然而止。
小宇迦深吸一口气，不再让思绪跑偏。那都是千年前的事了，如今高天原关闭，诸神都不管事了，深究这些也没意义。
小宇迦调整好状态，继续之前“宗像三女神合力杀死荒神”的话说下去：“以高天原对荒神的忌惮程度，杀死他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神明都是能换代的。见到津子姐姐你之后，我终于明白了……”
说到这，她刻意停顿了下，然后才缓缓道：
“——宗像三女神并没有杀死荒神，而是封印了他。”
那铺满整个高天原的蓝色，与晦暗可怖的红色和黑色对上，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大海。天照大神与素盏鸣尊的誓约之女，折断十拳剑所生的海洋女神。她们就如同大海一般，以无垠的广阔为囚笼，以至纯至柔的力量去分解净化。
三女神中的湍津姬牺牲了自己，换来此后荒神再也无法威胁高天原。
那之后，宗像三女神就很少来参加神议了，湍津姬更是一次都未出现过。
包括宇迦在内的高天原诸神都以为湍津姬只是受伤太重，在养伤。直到今天，小宇迦才明白根本不是这样。
——湍津姬这是把荒神封印在了自己体内！不仅封印，而且还一直在试图净化荒神的力量！
所以，津子才会和湍津姬长得一模一样，因为她本来就是湍津姬。
所以，津子能使用荒神的力量，因为在净化的过程中，湍津姬的力量已经和荒神的力量融在一起了。
所以，津子不像当初荒神敌视宇迦神一样敌视她，而她本能上也更惧怕中也而不是津子。
——破案了。
小宇迦在心里感叹一声，看向津子的目光中少了一分惧怕，多了一分亲近。
“津子姐姐，”小宇迦郑重道，“你不是换代后的荒神，而是封印了荒神的湍津姬神。”
四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津子的脸上没有出现或惊讶或质疑的情绪。
她将小宇迦说的话都记了下来，里面包含的信息或许会有用，但她并不认同小宇迦最后的推论。
“我不是湍津姬。”
“可是……”
津子用眼神打断了小宇迦：“和湍津姬长得一模一样确实奇怪，但按照你的说法，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仇恨。”
“敌对立场，杀身夺势之仇。”津子半真半假地分析道，“宗像三女神杀死了前代荒神，或许出于某些原因，他对三神中的湍津姬恨意最深。于是，换代后这种深刻的恨意影响了我，导致我和湍津姬长得一模一样。”
津子只是希望小宇迦能收回那仿佛在看自己人的目光，不要再坚持认为她就是湍津姬。
然而——
也不知道小宇迦又联想到了什么，她不仅没有收回目光，反而再次露出了那种恍若发现某个大秘密一般的表情。
“津子姐姐，”明明这里就两个神，远处的天狐空幻也贴心地没有靠近，小宇迦却还要刻意凑近，一副担心被偷听到的模样，“你知道巫女朱音吗？”
津子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小宇迦。
她自然不会忘记这个自睁眼起见到的第一个人。这个陪伴她长大，她曾经最信任，最后又背叛了她的人。
津子奇怪的是小宇迦怎么会认识朱音，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朱音，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
“以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救一个人类，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小宇迦说道，语气中含着钦佩和畅快，“原来从那时起，针对荒神布局的就开始了！”
以前，千年前的神代时期。
所谓的“你我”指的也是那时的湍津姬和宇迦神。
不知何时开始，小宇迦身上属于年幼神明的稚气悄然褪去，口吻逐渐贴近那位死在千年前的初代宇迦神。
她说，湍津姬曾经救过一个遭遇海难的人类少女。这个少女误食人鱼肉获得了长生，故事随着时间流传，模糊了真相，成为了如今的民间传说“八百比丘尼”。
她说，这个少女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过得很痛苦，而是回到了她的故乡。这个少女其实是荒吐族人，信奉荒神，后来幸运地成为了荒神的巫女。
她说，或许湍津姬救下这个少女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为了荒神。或许荒神的一举一动，乃至后来突然闯入高天原，都在湍津姬的算计中。
她说……
天光渐弱，点点星光爬上夜幕。
云层之上，一只巨大的白狐踏空御风，向着远处飞去。津子侧身坐在白狐背上，还在回想不久前小宇迦说的那番话。
她的怀里躺着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的中也，左手虚虚揽住中也的肩膀，不让人掉下去，大衣外套和帽子整齐地叠放在膝上。好在少年的身形不算高大，此时脑袋正好靠在津子的肩窝，不至于显得太奇怪。
驮着津子和中也两人的白狐是小宇迦安排的。
虽然津子很不想与宇迦神扯上关系，更不想看到小宇迦脸上那亲近又熟稔的表情，但中也始终没有要苏醒的迹象，所以她还是接受了小宇迦让神使白狐送他们一程的提议。
动身离开前，津子将天狐空幻递来的画像收进了袖中，隐约觉得似乎还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心中这么想，却不打算多停留。
今天收获的信息需要津子花点时间去消化，她心底烦乱，实在没心情去想到底忘了什么事。
前代荒神和高天原，和宗像三女神的纠葛，是否才是造成她力量一分为三的原因？如果隐患早就埋下，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一个人类的实验室竟然能够对神明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还有巫女朱音……她以为不会再听到的名字，却从小宇迦的口中说出。也不知道这个早该化为尘土的女人是否还活着，还是如传说的那样已经绝食而死了。
津子抬起手，无意识地覆上自己这张据说和湍津姬一模一样的脸，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蓦然停住。
五指收紧，垂落身侧。
她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重归平静。只是心底的烦乱却没有消减丝毫，就像有一根羽毛在脸颊和颈侧乱扫，又痒又恼，怎么也赶不走。
——等等！
羽毛？颈侧？痒？
津子倏然回神，指尖伸向泛起痒意的地方，抓到了几缕柔软的发丝。
她微微偏头，目光落到怀中少年恬静的睡颜上。
收起所有的锋芒，恣意与张扬也掩藏在沉静之下，此时的中也身上散发着一种醒时绝对不会有的乖巧和人畜无害。事实也确实如此，第一次开大到力竭昏迷的他，现在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津子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脑海中不知怎么竟冒出了曾经在图书馆翻阅到的那段话——
「……补魔有三种方法，唾液、血液和X液。」
视线下移，落在少年的唇上。
血液试过了，那么要现在试试唾液吗？
她知道中也的警觉性很高，以后要想再找这样的机会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切都是从她的力量被分割后才出现差错的，如果成功拿回力量，或许就能回归正轨了。
越是这么想，越觉得不能错过机会。
津子缓缓低下头，向那张靠在肩膀的脸贴近，视线却一错不错地盯着中也紧闭的双眼。
时间被拉得无限长。
无声无息的静谧中，只有夜风吹拂过长发的声音和近在耳旁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咚咚咚，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在两人的脸相距不到几厘米的地方，津子忽然停住。
——那不是她的心跳声。
“嘎？”
窝在津子头顶的胖头鸟，按捺不住地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抱怨，仿佛在遗憾事情没能按照它期待的那样发展下去。
津子无视之，继续凝视近在眼前的少年。
这样的距离，她能清楚地看到少年脸上细小的绒毛，那不知是不是因为风吹而泛起淡淡粉色的双颊，以及——湛蓝眼眸中倒映出的属于她的身影。
中也醒了。
意识到这一点，津子却没有马上退开，而是开始思考中也是什么时候醒的，有没有发现她图谋不轨的举动。
下一秒，肩膀被不轻不重地一撞，怀里的人就滑了出去。
津子看向勉强挣脱开自己的中也，看着他因为暂时无法用出异能力而露出惊愕的表情，掉下了高空，赶紧伸手将人拽了上来。
“唔……”
中也的脑袋因惯性撞在津子胸口上，津子微不可察地皱皱眉，脑中突然闪过两人不算美好的初见。
身体的第一反应是将人推开，不过还是忍住了，没有付诸行动。
津子扫了眼怀里全身僵硬的人，警告道：“别再乱动，你现在的状态，掉下去就是伤上加伤。”
良久，中也才给了回应，语气中满是尴尬和别扭。
“嗯……我不会再乱动。那个……可以把我放下来吗？”
津子在脑内模拟了下那样的场景，果断拒绝：“我劝你最好不要。”
中也：“……”
中也：“那可以换个姿势吗？至少不要让我……咳咳……你的……咳咳。”
津子点点头，调整了两人的姿势，没细究中也在尴尬别扭什么。
要求达到，剩下的路程里，为了缓解尴尬，中也主动问起了他失去意识后发生的事。
津子挑了些能告诉中也的事情说。
最后，想到被留在酒店的太宰和远在横滨的森鸥外，津子又补充道：“这是我们的秘密，属于荒霸吐的秘密，别告诉其他人。”
“嗯，我知道。”
……
当津子和中也回到酒店，太宰正好打完一个电话。
他收起脸上严肃的情绪，看向浑身无力，被津子抱回来的中也，毫不吝啬地发表了一番嘲笑。
其用词之传神，修饰之精妙，堪称“阴阳学界”的鬼才。
如果不是连动根手指都吃力，估计中也此时已经一个飞踢过去，好让某个绷带怪感受一下什么叫“祸从口出”。
目睹两少年毫无营养的争锋相对，津子想起来京都前答应森鸥外的话，于是出声调停，问起了太宰刚才的那通电话：“刚刚是谁打来的电话？”
“横滨那边。”太宰淡淡回道，似乎不愿多谈，“也不知道森先生这次怎么那么急，竟然主动来问调查进度。”
津子手里的动作立马顿住，她没有注意到太宰的古怪之处，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她，终于想起来之前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这次来横滨的目的是为了调查具有附身能力的狐仙狐妖，而她竟然忘记向宇迦神他们探听相关消息了。
目光投向窗外，津子内心纠结，她是真的不太想去见宇迦神和她的那些神使白狐。
至少，短期内不想再见到。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