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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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洲外，茂密丛林中一处山洞中，一队将士正在安营扎寨。
穿着有些大的兵丁衣裳的少年坐在山洞门口的岩石上，望着远处陷入沉思，瞧着背影还挺可怜。
“赵小子，你瞅啥呢？”身穿铠甲的年轻将士用力拍了巴掌少年瘦削稚嫩的肩膀：“喊了你几声都没听着？还有好七八日才能到前线哩，你小子这会儿就开始怕了不成？还是想你家里人了？今儿个可是中秋呢！”
被打了一掌也不生气的赵之景回过神来，咧嘴笑：“我不怕，我上过前线杀敌呢！”
至于家里人？娘亲如今住在舅舅家，仰人鼻息地过着日子，百般不便，赵之景唯一想的就是能早日建功立业，闯出个名堂再把娘亲接到身边好好孝顺。
赵之景没读过什么书，但他爹从前也是行伍之人，又有一身的功夫，打小就拿儿子来练手，赵之景虽然岁数不大，人瞧着也瘦瘦弱弱的，但其实拳脚功夫、侦查本领都不错。
今年春天时，刚满十四的赵之景在舅舅的牵线下到南境入伍给南境驻军的左前锋将军当亲兵。
南境那边儿大战没有，但隔三差五地总有小冲突，驻军还不时去剿匪，做前锋将军的亲兵哪里会不见血？
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却比那些第一回杀敌后吓得几夜睡不安稳的大汉沉稳，上战场也没见一丝怯意，倒叫原先还嫌弃他年岁小的左前锋越发欣赏这小亲兵。
这回是西北敌国近来异动，左前锋将军被上头点了带兵前往西北，以防万一。
十日前赵之景被分到急行军小队中，便从南境一路往西北而来，今日已赶到定安洲，夜深山林不便赶路，便在定安洲外暂时驻扎歇息。
“你小子瞧着不大点儿的人，有点本事儿啊！”年轻将士随手抽下系在腰间的葫芦，咕噜咕噜灌了两口酒，才满足地喟叹道：“早些睡吧，明儿个天不亮还要赶路呢！”
赵之景沉声应好，跟在年轻将士身后往山洞走，只是还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好几眼，仿佛想穿透茂密丛林，看到远方他曾去过的宅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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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后第二日，古家与杨家坡大多人家一样，准备都开始秋收。
天公也作美，中秋前一日起就是从早晴到晚的天气，早上谷子摊开来晒能一直晒到日头落山都不怕下雨，可秋老虎来得猛，也叫抢收的人们更加辛苦。
“我与空青那边交代了，三娘娘秋收这段时间每日煮几桶甘草汤放小溪里沁着，上午下午都送过去给大家消暑，别把人热坏了。”
开镰第一日，古太太也说要去凑个热闹，古月瑶陪着她从院里出来走到影壁处，正好碰到带孙女儿去打猪草的杨周氏，古月瑶便托付了几句。
杨周氏连声应好：“昨日空青已将凉茶包都拿给我了，我方才做完早饭就已放进去锅里用小火煨这了。”
古家是杨周氏跟另一仆妇专门做一日三餐，俩人做事都很用心。古月瑶见她有分寸，也不多问什么。
“姑娘。”背着背篓站在杨周氏身边的杨小晚睁着一双大眼儿朝古月瑶问安。
小姑娘到古家也有半个多月了，杨三两口子心疼孩子瘦巴巴的，每餐都要匀些自己的饭菜给孙女儿吃。
这才半个月，杨小晚小脸儿明显圆润了一圈，笑起来甜丝丝的，长大一准儿是个美人儿。
许是杨周氏怕小姑娘光头总叫人笑话，不知从哪寻了块半旧的棉帕子给她包着光秃秃的脑袋，棉帕子上还用丝线粗糙地勾了几针叶儿花儿的，瞧着倒也可爱。
古月瑶面上也是淡淡地笑着，点头回应。听翠姨娘说，这小姑娘来了以后一天能把家里的猪喂四五回，导致家里的猪贴秋膘速度长势十分喜人。
作为“古家集团”的“董事长”，这种勤劳能干又任劳任怨的好员工，古月瑶是举双手欢迎，多多益善啊！
***
水田那边，趁着前两日中秋放假都把自家粮食收完的杨大勇及杨家坡的短工们也早就到了，古家母女到时工人们已收割了两亩多地。
高而平整的田埂上一排过去堆满了半人高的稻谷垛子，稻田里大人们挥动镰刀，佝偻着腰不断割下一把把水稻；
大些的孩子们则抱着水稻往田埂上运，不叫泡在水还没干的地里弄湿；
至于再小些的孩子们，则挎着个篮子在收割过的稻田里把不慎掉落的稻穗拾起来…
因田里的水还没干，才开始干活儿没多久，大人们还好些，只是双脚跟小腿沾了不少泥巴，小孩儿们个个要走来走去的，不时还一屁股坐在田里，个个都滚成泥猴儿了。
见古家母女来了，小孩儿们个个脆生生地喊太太姑娘好，小些的还举起手里的篮子给她们瞧：“我们拾了好多穗子，还抓到两条鱼，姑娘，我们能把鱼带回去叫杨奶奶煮了吃吗？”
古家的水田灌溉便利，地里有农作物时都是常年有水灌溉的，有些野生稻花鱼倒也不稀奇。
“把活儿干完就可以去抓，看能不能给咱家加个菜。”古月瑶笑吟吟地拍了拍其中年岁最小的狗子，道：“但不许跑到河里抓鱼啊！”
古家众女眷如今生活上基本都是自力更生，家里这些小童的日常工作其实并没有太繁杂的工作，规矩也不像城里大户人家那般森严，他们与寻常乡下孩子差别不大，自然性子也鲜活许多。
得到姑娘首肯，众孩子们“哦哦”地欢呼着，提着篮子赶紧跑去拾稻穗儿，好腾多些时间来抓鱼。
古太太听了也是笑眯眯地，如今家里有好些小孩儿，从前只在后院的古太太如今也喜欢瞧孩子们热热闹闹地，仿佛自己也鲜活不少。
古月瑶笑着摇摇头，与娘亲打了声招呼便也往田里去，象征性地割了几束稻子便被水稻毛儿弄得她娇嫩的手背都泛起整片整片地红。
“收稻工”古月瑶从上岗到“光荣退休”只用了不到五分钟，蹲在稻田边的小溪取清水洗净手背，古月瑶还不忘给自己做心理安慰：没事，她可是智慧型人才，体力劳动没必要亲力亲为，没必要没必要。
洗干净手后，走到古太太歇息的树荫下，古月瑶小声与古太太商量道：“娘亲，现如今家中做事的人也不少，秋收着实也累人得很，我想着要不就叫姨娘们别跟着受罪，回去赶制冬装算了？”
富江洲虽比不上定安洲冬日寒冷漫长，但每年也是能落下几场雪的，如今已过中秋，也是时候赶制冬装了。
古太太不敢用力地轻轻揉搓女儿发红的手背，心疼道：“你这孩子光知道孝顺心疼姨娘们，咋不晓得照顾好自己？”
打小就娇惯着养大的女儿，一双原只是拿笔拿绣花针的柔荑，如今却要拿着各种农具做事儿，古太太摸到女儿指腹上都已磨出一层薄薄的茧子，慈母之心都快碎成渣渣了。
“当年您跟父亲于微时不也吃过许多苦嘛？”古月瑶抽回双手，然后半躬着身子搂住古太太的肩膀，笑道：“我要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怎么配当您与父亲的女儿？怎么对得起古家的列祖列宗呢？”
秋老虎势头很猛，古月瑶母女才来到田间不过一会儿，日头就已开始猛了，古月瑶忙招手叫柱子去把姨娘们叫下来：“这会天儿太热，姨娘们别晒坏了。”
戴着草帽热得满脸通红的姨娘们还在干活就被从地里叫出来，其实心里都悄悄松了一口气：秋收抢收可比春播农忙辛苦太多，她们这半年来虽然也在做些强度不算太大的农活，但抢收这高强度的劳动，还真都有些吃不消。
尤其秋老虎还那么猛，这会儿日头才出来不到一个时辰，就已晒得不行，一百多亩的粮食要抢收完，可不是三两天就能搞完的啊！
围成半圆站到古家母女面前的姨娘们听姑娘叫她们回去做衣裳，全都欢喜得不行，憨货婉君咧着嘴笑道：“谢谢太太、谢谢姑娘！太太、姑娘真会心疼人儿！”
“这憨货，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讨好太太与姑娘的红柳见这先机被婉君那个家里有名的憨货先占了先机，忍不住低声嘀咕骂了两句。
可这会儿太太与姑娘都笑得不知多开心，其他人也没再开口，自己再开口倒落得下乘。
索性便啥也不说了，只跟着众人呵呵地笑，然后去洗净手脚便家去。
原本隔着喜儿不远的张小双心里还暗自窃喜，怕她割得慢还不时悄悄往她那边割几镰刀，心里还美滋滋地，可没一会儿叫瞧见古家的仆童来请喜儿离开。
只剩自己在那儿的张小双半副心神都没了，不时回头瞧一眼田埂边边，收割稻子的速度明显比方才慢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明显落后于其他人。
“双子你这瞅啥呢？魂儿丢了？”不远处的杨大勇瞧见小舅子这慢腾腾地，快步迈过来低声骂道：“这会儿主家都在那边瞅着呢，你要不乐意做就家去，我再找人来替你，别作死！”
也不知是被杨大勇的话吓得，还是被杨大勇打在他后脑勺的那一巴掌把人打醒了。
黢黑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瞧着跟烧着的黑炭头似的少年羞愧应不敢，确实也敛定心神，不再往后头看，飞快挥舞着镰刀收割稻子。
杨大勇见妻舅恢复正常，这会儿也还在做事，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原先割的那块地方继续干活。
不过心里也在暗暗忖度，这小舅子好像近来都有些魂不守舍的，今儿个回去得叫他姐跟他好好说说才是，如今啥也比不上挣钱娶媳妇儿重要啊！总不能打光棍儿一辈子吧！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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