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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修) ...

  •   正当陆知,从床上爬起来那会子,一前一后,两个人打着马飞速冲入府城的城门,毫不停歇,一直驰至赵府大门前,才勒了缰绳下马。

      “少爷?”门房愣住,显然没想到赵世良会此刻回来。

      他上前见礼,却被赵世良盛满怒意的眸子扫过,理也未理会他,大步跨过门槛径直往里走去。

      “墨童?”唤着常伺候赵世良公办,这次亦随同去陵州的小厮,眼瞅墨童也不搭理他,只捧住马鞭匆匆跟紧少爷,见势不妙,门子忙招呼人一面通报管家赵斗,一面自去禀报老爷夫人。

      棋童不安了整晚,天还没放亮,就待在了外院离府门最近的假山石洞中歪着,瞧着天,盼着时辰,打算在少爷回府的第一时,便如实吐出欺瞒之事,念他伺候多年,好落个从轻发落。

      这会,从洞隙里见着赵世良真回了,又吓得半晌起不来。

      他狠掐一把腿,踉跄跑出去,跪在赵世良跟前,慌忙将知道的吐了个干净。

      “林姑娘在上善院。”棋童抖着嗓子说完,见少爷没功夫料理他,只大步抄近向前,倒是墨童把他扶将起,“少爷远了,快跟上。”

      棋童骇得说不出话,只点头和墨童一道跟紧赵世良。

      天上风云变幻,才亮透开没多久,灰白的云层,以眼可见之速度叠加变厚,金乌被裹挟掩藏住了。

      远远地,就在通去上善院必经的一截抄手游廊汇口,赵斗正领了人堵在前面。

      望见赵世良大步流星过来,赵斗忙赔笑道:“陵州回来一路风尘,少爷必定疲乏。奴才让人在您院里已备下汤浴,有什么紧要,您且先缓缓,更过衣,吃过朝食,奴才再与您认错,凭您处置。”

      “让开。”

      “少爷——”

      赵世良一脚踢翻赵斗。

      赵斗顾不得疼翻爬起又拦在赵世良身前。

      他剜一眼正吓得垂头的棋童,少爷一回便直朝上善院过来,不为里头那个女人,还能为谁?

      赵斗咳了咳:“陆府台还在,老爷费了许大功夫才有昨天一夜,少爷,您不能。”赵斗身后一干受吩咐堵拦的小厮全垂着头,既不敢挪动,也不敢开口。

      赵世良从墨童手里拿起马鞭,自在陵州河道接着书信,他是迅速结毕公务日夜兼程往回赶,生怕慢上一步,却还是晚了。

      一口气梗在心头怎么也横不过去。他父亲竟听从那妇人之言,逼他至斯!

      一鞭子狠抽在赵斗身上。

      “墨童!”

      墨童粗通功夫,听令上前,道一句“得罪了”便扳住赵斗右手反剪在其背后,使力一捏,赵斗顿时痛的哇哇直叫。

      其他小厮见赵斗下场哪里还敢真拦,谁也不愿吃马鞭子。脚下一点点挪开,让出一条通道。

      “你站住!”

      晁氏刚起身就听了门房通报,忙使婢子匆匆挽髻,顾不得什么仪态,疾步朝此处赶着。赵崔练完一套拳,听闻通报,落后晁氏半步亦紧随其后。

      赵斗松了口气。

      见晁氏、赵崔至,适才不敢拦赵世良的小厮们,又纷纷将一小截游廊堵得严实。

      晁氏上前:“你想做什么?”

      赵世良转过身,捏紧手里马鞭,盯着晁氏毫不掩饰眼里怒意,反质问:“是母亲——你想做什么?!”

      “放肆。”这次出声的是赵崔。

      他先扫向墨童,墨童只得卸了手劲,松开赵斗,在老爷目光下屈膝跪地。接着,赵崔朝赵世良伸手,“鞭子——”

      赵世良只将马鞭攥得更紧了,“您别逼我。”

      赵崔收回手,“你眼里还有我?”

      日夜兼程,赵世良双眼布满血丝,他很疲惫,若不是一口气撑着,一口气横梗着,早倒下了。

      “儿子——见过父亲。”他双膝着地,请过赵崔安,又对晁氏道:“见过母亲。”

      赵崔指着赵斗:“取了少爷手里马鞭。”

      赵斗踟躇一瞬,刚起来,赵世良冷恻恻的目光便射了过去。

      赵斗忙跪下,“奴才不敢。”他哪里敢得罪少爷太过,今事了却,少爷随意一个由头,便能与他算账。

      晁氏瞧得心里生怒,她非赵崔原配,也未孕有一子半女,赵崔一双儿女她是视如己出,这许多年,纵一块石头也该化了,到头了,却讨不到丁点儿好。

      “将这个奴才拖去狠狠打!”晁氏心里存气,骤然发落棋童。

      若不是这奴才暗传书信,合日子,赵世良今天绝不该回来。

      见过安,赵世良不在跪着,向晁氏踱出半步,“我院里的人,儿子自会教训,不劳母亲你再费心!”

      晁氏:“你把话说明白,让你父亲也听听,什么叫不劳我再费心?”到底不是亲娘,全一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儿子有说错吗?”

      “不过去陵州公办几日,你们——便算计着,以妾的名头逼迫阿胭进府,不止!如今,还着动手段害她名节,荒谬地、将她转送他人!……你和父亲,有替我想过分毫?”

      “就连我去陵州公办,也是你们和林家一起合计好的吧!”

      晁氏退了半步,“一个上不得台面,于你官路无半分益助的罪臣之女,你——”

      “罪臣之女?”赵世良瞪向晁氏,“当年——”

      “住口。”赵崔呵斥一声,眉头狠狠皱着。

      “赵总署,您别逼急了下官。我今日定要见到阿胭。”赵世良看了看他父亲,不惜抬出官身以下官相称呼。

      转身,抖开马鞭,游廊里一干小厮不敢再堵,都忙让出路来。

      ----

      院子东廊道上立着一个人,所站处距正堂约三四十步,陆知瞧见了,陆瞻亦瞧见,耐着性子由陆知伺候净过脸,观那人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着,便索性不予理会,转身进了内房。

      林胭梳着平常发式,正踌躇出去,一见陆瞻进来了,即后退几步,杵在原地。

      她垂着视线并不抬头,也不开口说话。

      陆瞻走到她身边,挑起一缕她垂在肩的黑亮青丝,微屈着手指,似把玩一般绕了几圈在指上,声音显得极温和:“当真是不懂?”

      林胭轻闭一瞬眸子,复又睁开,“懂,小人懂。”她心里颤一下,这位府台,瞧着既浪荡又瘆人,听着言语轻松,但问的话,却不给人半分回旋的余地。

      “嗯,”陆瞻轻颔首,把玩了好一会那青丝,又道“那就是故意为之?”

      这话一出,林胭不由抿紧了唇。

      “试探我?”

      陆瞻瞧人似吓着了,倒也没再多为难,收回手轻笑道:“倒也聪明。”

      “小人不敢。”

      见她自称小人,并将姿态放得极低,陆瞻不由细细地打量她……这时,他才恍然觉得,对眼前这人似乎有些个印象,但到底在哪里见过却是想不起来了。

      他扬了扬眉,她便识趣地重新坐在妆台前,梳下一个最简单的妇人发式。

      “外面有个人。”听他没由来一句,林胭握梳的手下意识顿住。

      她盯着铜镜里面,映出的人影,觉得像自己又不像自己。

      陆瞻上前,双手搁在她双肩,亦盯着镜里那个俏丽的虚影,继续道:“那人眼睛瞪我如铜铃,头发直立着,气滚滚的,一副我欠了他东西没还般模样。你猜猜,我欠他东西吗?要答对了,我便应你一个要求。”

      陆瞻一瞬不动盯着,林胭收敛住神色,没有泄露半分心底的所思所想。

      她道:“若猜错了——”

      陆瞻在赵家备下的妆奁内挑拣一阵,相中一支鎏金镶珍珠梅花缠枝钗和一副相同工艺的珍珠耳铛,递与她,道:“简单,你应我一个要求便是。”

      这样的赌注,林胭哪里敢猜。
      外面来人……

      赵世良,赵督使么?

      迫她做妾,使着下作手段将她送上别人床,一览前因,没真见着赵世良前她本不想胡乱作猜……但眼瞧赵府下人,任这位府台支使且面无诧异,以及提早备下的衣裙,加上妆奁内甚为精致的首饰……

      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心里像被人割了一刀。

      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后,事事皆在原地,人和家和。

      又多希望这一切皆和赵世良无关,他仍在陵州公办,如此种种,只是赵家的其他人所为。

      本是抱死心所来,可发展却出人意料。

      林胭心下苦笑,接着,镜中的虚影亦露出一抹苦笑。

      官贵之人的要求岂好交差?
      官贵之人所应的要求,她又岂敢轻信。

      “大人说笑了,哪里有眼如铜铃和头发直立的人。小人猜不着。”

      “无妨,便聊作玩赌好了,你随意些。”见她言辞推据,他却不为所动,意有所指道:“不若我先猜一个,就猜个——不欠。”

      林胭戴好耳铛,不过刹那,镜里的虚影好似更陌生了。她一瞬出神,极轻道:“那小人也猜个不欠。”

      陆瞻出房,林胭沉默着落后半步。

      这时,东廊道里之人已下到庭院,晁氏及一拥婢子小厮,正从院门口匆匆进来,复站在东廊下。

      陆瞻跨出厅堂,站在门廊前抻了抻腰,无奈一番动作唤醒了腰伤,眉头微蹙,只略略敷衍便作罢了。

      像是瞧不见庭院里的人,他只遥遥对着晁氏抬了抬手。

      见赵世良憋了许久也没作甚,晁氏担心他一开口即语出惊人,今连他父亲的面子都不给,万一与陆世子争锋相对,使得转头亲近提刑衙门,不惧别的,京里却是不好交代。

      她急切地向前几步,正欲开口,却听陆世子道:“夫人是备下了朝食?随差使个人来即可,何劳您亲自走一趟。”

      得了台阶,晁氏展笑:“府台太客气。下面人嘴笨,我哪里能放心。”

      陆瞻支起腰自顾轻揉一把,视线飘过神情尚可自持,但脸上分明写着‘愤怒’的赵世良,对晁氏问:“他——”

      晁氏:“自是一起同陪着府台。”

      “哦?”陆瞻似这一刻才认真打量起赵世良来。

      赵世良垂手站立,他督河副使从五品,陆瞻云香府台正四品外加一层皇亲国戚,不得已,不得不执下官礼。拱手见礼,心下却如剜肉滴血。

      “河道督河副使,赵世良。”

      “知府衙门,陆临远。”

      陆瞻扬了扬眉,转过身去唤林胭:“做什么磨蹭,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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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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