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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51 ...

  •   那扇门仍呈虚掩之态,她走过去,抬了一瞬手,却仍选择了垂下。

      倒不是心悸先前的一幕,也非惧怕内中审问的情形,只是因为,还未思量好该说些什么。

      扪心自问,她对他便真无丝毫担心?恐怕也不尽然吧。

      林胭于门前站了许久,久到门扉里面那闷呼声,不知何时戛然而止,陆瞻的衣袍上溅染着血迹,一身冷然的拉开门,眸光,亦冷冰冰地注视着她。

      她觉得,这样的陆瞻,还是第一次瞧见,活活如一尊从幽冥而来的煞神。

      她低垂下视线,往旁侧退了退。

      “怎么,不敢瞧我?”陆瞻的声音里略带了些讽意。

      林胭抬起眸,与他对视一眼,可还不及说什么,又听他冷道:“怕吗?我这个样子。”

      这时,她才发现,不只衣袍,就连陆瞻的脸庞上也沾染了血迹。

      取出锦帕,微微踮脚,轻柔的替他拭去。

      陆瞻任她擦拭着,面色眼可见的缓了缓,道:“你……就没什么可说的?”

      这话落进林胭的耳里,她手上的动作便顿住了,见人抿紧着唇,陆瞻一声轻笑,捏住那纤细的手腕用了用力,眸寒如刀。

      腕上吃痛,林胭的面色霎时转白。

      陆瞻松开她,收回手,顺着廊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复院。

      “姑娘没事吧?”在彻底望不见陆瞻的身影后,倩文才敢上前。

      林胭瞧着手腕上,被力劲捏出的红痕,轻摇了摇头。

      “林姑娘……”倩文道,“你便当奴婢多嘴,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林胭看向她。

      倩文轻言道:“你不该逆着主子来,该顺着主子一些的。”

      林胭一壁走着,一壁道:“何为顺着?”

      倩文微怔,跟紧一步,“姑娘这般聪慧,自然明白奴婢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胭的心底叹了一息,是她怯了勇气,她明白。

      走出复院,回想起陆瞻方才冷然至极的样子,又问倩文:“他……大人以前,有过今天这般……”

      倩文点着头,沉默了好半晌,才斟酌道:“姑娘的心里若是存着主子,你……您只要以真情相待,依奴婢对主子的浅知,主子他,必不会亏您的。”她是受郡主的安排,在世子身边伺候的,世子与侯爷、与郡主之间的不痛快,她多少看了些在眼里。

      她家世子爷的心,是真真封裹得紧,在京里随侍两年,她还从未有见过,世子爷对哪位姑娘有过半分在意,上过哪怕半分的心。

      而世子对这位林姓姑娘,显然,是有些在意的。

      倩文的话,林胭只静静地听着,未置一词。

      用过午食,陆瞻吩咐回衙。林胭明白,是庾经历那头在等着,庾经历于昨夜提起的江陵小厮案,具体详情,该是还没谈完。

      马车缓缓地走着。

      车内的二人,相对无言。

      酒劲稍过,林胭的手脚仍不见有多少力劲,车窗被支开些许,外面的街景随马车的前移而显得倒退,她将目光投在外面,仔细地盯着,街道上熙攘的行人。

      她的精神头不高,盯了一会,便感到阵阵的倦怠疲乏。

      恍然间,一个人影快速掠过,待她坐直身子再望过去时,却没了踪影。

      林胭的眉头微蹙,那身影,瞧着十分像徐柏。

      按说,她哥该一早回了西湖书院才对,而这条街,与西湖书院,乃是两条不相交的方向。

      看花眼了吧。

      她收回目光,几息过后,偷瞧了眼,自上了马车便阖目假寐的陆瞻。

      便是假寐,林胭觉着,他的身上仍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然。

      放轻呼吸,直等到了府衙大门前,她才低低唤了声“大人。”

      回到府衙,陆瞻大步流星地朝内签押房走去,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留给林胭一个。

      签押院里,庾冰已候了多时,此刻瞧见来人,舒出一口气,最是难消美人恩这话,真是不错。

      没让他候到日头偏西,他陆府台的心头,也算存了几分正经。

      庾冰本想打趣两句,但见到来人那与冰霜如出一辙的面色,忍着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跟着走进屋子。

      瞧人仍面色不虞,庾冰便搓了搓手,道:“要生两个炉子吗?”

      陆瞻于公案后坐下,瞥他一眼,知道他是话中有话,道:“随你。”

      庾冰挑眉,转而看着陆知,“我看,得要三个炉子才够,府台这屋子,也太过冷了些。”

      陆知哪里有胆子附和庾冰,只将头一点,便下去着人操办,生炉子的事儿去了。

      “江陵县的呈文?”陆瞻扫了眼公案,问着庾冰。

      庾冰从袖子里,扯出一卷文纸,“陆大人先瞧着,要紧的正事,得等炉子生好后,我烘热了手脚再说。”

      陆瞻接过呈文,没理会庾冰的打趣之语。

      不一会,陆知便领着人将炉子烧了起来。

      庾冰挨着炉子坐下,他候等了许久,说等烘热手脚再谈正事,既存着打趣,也是实情,他的手脚的的确确已冷凉透了。

      “庾经历。”陆知奉上热腾的茶水。

      庾冰忙将茶盏捧在手中,掀开,先嗅了嗅茶香,浅啜几口,而后笑着对陆知道了声谢。

      陆知退下时,轻轻带上了门。

      约莫一刻过去,三个炉子被烧得极其红旺,烘热了庾冰,亦蕴散了陆瞻身上的一些冷寒。

      屋中,融出暖和。

      “大人得寻机会去一趟江陵,或着人去一趟。”见陆瞻搁下呈文,庾冰抱着茶盏走过去,在公案的另一侧坐下。

      陆瞻思忖一瞬,“谭良为何将《月仙集》,送到你手上?”

      庾冰喝一口茶,“这点,我并不比府台知晓的多。”

      陆瞻看他一眼,似审视着庾冰脸上的表情,而后道:“本府信。”

      庾冰倒不甚在意,道:“文昭还住在蒙苑呢,府台自然该信。”

      瞧他一口连一口的饮茶,陆瞻也端起茶盏啜了口,道:“普通的例配而已,至于……”像手里捧的是极品萼尖一般。

      极品萼尖产自凤台萼山,一般来说,只御供到宫里。但依陆瞻的身份,他在京里的两年,手边倒是没缺过此茶。

      庾冰叹一声,“府台是不知,就经历那点子薪水,能喝个什么好的。”如今幼子还来了身边,便更要省俭了。

      陆瞻狐疑地瞧着他,“庾家缺银子?”

      “不缺银子的是庾家二房,大房……还是有些缺的。”庾家在京城虽为排得上号的望门,除了当家人和子弟官俸,门下的铺子、田庄亦不少,但如今,多数已全转到二房名下了。

      他娘手里攥的那点,也快被他二叔那一家子哄骗光了。

      他爹走得早,大房便只留了他一根独苗,他的名下虽还有些田产和铺子,但在离家那年,悉数全交给祖父打理了,只要祖父在一日,那些田产铺子的所得,他便不会取一分。

      已然没在老人家的跟前侍候,哪里还有脸,从他的手里取银子。

      那些所得,本就是他留下给祖父安养余年所用的。

      “我手边有两罐萼尖,”陆瞻放下茶盏,“改明儿,让陆知给你送过去。”

      庾冰讶然笑道:“这样大方?萼尖这样的极品,我便却之不恭了。多谢世子。”

      陆瞻道:“本府对同道中人,一向舍得。”

      舍得?
      是舍得下本吧。

      庾冰纠正一句,“世子的舍得,可不是同道中人,而是一条船上的才对。”

      这话一出,屋里的两人,皆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几息过后,陆瞻微蹙了眉,道:“既然,你我会被暗中的眼睛盯住,那个范毅,怕是也触到了林默堂一案,只是不知,死的为何那般凑巧,内中,究竟又藏着些甚蹊跷?有没有查到过什么?该派人去提刑一趟,问一问谭良了。”

      庾冰也肃了表情,“府台认为,谭良还能回来?吃进嘴里的肉,秦家还能吐回锅里不成?”

      陆瞻道:“锅里,恐是回不成了,但秦家能不能将那块肉咬死,倒有待观望一番。”

      “世子……什么意思?”

      “一点直觉而已,倒当不得准。且等着消息吧。”春和园的事动静不小,那个叫左箐的女戏子,虽说被人从李家劫走,亦是朝提刑衙门方向去的,但陆瞻觉得,那劫得人的,却非秦家。

      或许,正是背后的那双眼睛所为。

      谭良亦是他的人。

      有春和园班主,以自死闹出的动静在前,秦家想藏紧谭良密审,怕是要事与愿违了。

      内签押房的这一议,直议到天幕收拢,庾冰下值。

      庾冰离去后,陆瞻唤来乐九,道:“让陆知过来。”

      乐九觑了眼自家主子,如实回禀道:“回大人,陆知让倩文叫走了,像是林姑娘哪里有事寻他。”

      陆瞻沉默一阵,“知道了。”

      ----

      暮色四合,陆瞻踏着浓浓地昏色,走过一截长廊,遥望了眼,从内室方向透出的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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