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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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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气息轻绕在鼻尖,她轻枕着他肩,任由那只手揽住她腰。
陆瞻惊讶一瞬林胭的顺从,探了探她额,夜里做了番噩梦出得薄汗,热退了,瞧着人精神不少。
他扬声,唤人进房伺候。
明间厅门已挂上暖帘,冷凉的晨风被隔绝在外。
蔓珠与两个婢子入内,备水浸巾,伺候陆瞻起身。见他起,林胭不好再坐卧于床也掀了锦衾要起,陆瞻瞧见,轻道:“躺着吧。身子没好全,折腾做什么。”
林胭目光落在蔓珠身上,遂轻点了头,坐卧回去。
蔓珠伺候着陆瞻净过脸,“大人,可要将朝食摆来房里?”
“嗯。”
陆瞻坐在镜前,瞧着镜中尚披头散发的他,“有无备下细米粥?”
“备下的。”
“姑娘身子还未大好呢,大人吩咐下的,奴婢谨记着。半数香糯、半数桃花籼,天还未放亮便上了炉子,滚了,便用文火煨着,足足一个时辰,现下是刚好。”
“除了米粥,还有红煨肉、芙蓉豆腐、腌笋尖儿和腌蛋呢。”回话间,蔓珠对其他婢子使着眼色,让准备着摆朝食。
她握住一把镂雕象牙梳,将想替陆府台梳发,手腕却在下一瞬被另一只微凉的手拦下了。见是那林姑娘下床来,蔓珠忙轻福一礼,将象牙梳递奉给林胭,轻笑着退至旁侧。
林胭极轻极仔细地替陆瞻束发。赵府里试过一回,这回儿不仅未有生疏,还颇有些得心应手。
“让你躺床歇息,如何下来?”
听男人声音温和,林胭轻笑:“想给大人束发,这般想着……便忘记大人嘱咐了,您可不能与我生气的。”
镜中映出那张尚带病容却笑容轻展明丽的面容,陆瞻瞧得失了一阵神,“你会怕我生气?”
听语气,林胭不知他是做戏还或是有其他甚么意思,这话将她问得怔住,她轻轻道:“自是怕的。”
陆瞻唇角轻扬了扬。
梳毕。
他握住那双微凉的手,起身,将人搂入怀中。林胭瞧着清瘦,可在江州或云香城众女子中的身量却并不算矮,但现下依偎着陆瞻,仍是显得矮了,只将及那人肩头多一点。
陆瞻在她耳侧低语:“当心,戏做得太过……我会认真的。”话音儿落,他轻吻了一下她脸颊。
林胭脸红一瞬又白一瞬。
心跳快了些。
两人没再多言。
陆瞻打横抱起她,将她轻放回床榻。
婢子摆下朝食,从温着的灰圆砂罐中盛出两碗白白的香糯米粥。听府台吩咐,取了筷和匙,夹出一小碟腌笋尖儿并一个切开的油腌鸭蛋,送入珠帘内。
林胭不习惯被伺候,更遑论那个伺候她的是陆瞻。她想接过碗盏,但陆瞻只轻舀着一勺勺送至她唇边,无法,只得张嘴吃了。
陆瞻显是也未曾这般照顾过人,觉着,捏住小匙的手指阵阵发紧。瓷质青匙每舀住香糯白粥,总是不听使唤地撞上青花碗壁,脆叮叮响。
如此往复,手上用劲儿,瓷匙被他捏得更紧了些。
眼瞅着一小碗粥见底,一碟子腌笋尖儿去掉半,他不仅轻松了口气。
若早知这细活这般磨人,他宁愿让她自个儿端着吃。额上、背上浸出薄汗,房里委实是热了些。
还未晨练,好似已练上了半个时辰之久。
瞧着碟里还躺有半点未动的油腌鸭蛋,陆瞻不免提起一口心气,目光僵住。才将将一小碗,依他的量,当是不够,她……也该是未用好……
陆瞻不免又提起一口心气,好半晌才出声儿,“可还要?”
“……”
林胭不知陆瞻心下所想,眼瞅碗中见底,也好是松了口气。观陆大人额上起汗,她吃地亦是胆战心惊,生怕他真将那瓷匙给捏碎了。
她轻摇头。
“多谢大人。”
“我已用好。”
“嗯。”陆瞻硬撑着点了点头。
忍着慢条斯理将碗盏物什递给候在旁侧的蔓珠,才出去珠帘外匆匆用着朝食。
用过朝食。
待林胭的药送进来,盯着人喝下,方离开去前衙一头扎进公务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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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花窗外,有颗合抱般大的桂树,此时节正簇簇吐蕊,风送花香。
因着陆瞻先前嘱咐,一日下来,林胭并未踏出内室,昏沉沉地睡了醒,未醒多片刻,又昏沉沉合住眼。
蔓珠唤醒她喝药,她便喝药。
晌午到,前面着人送来王记云吞,她愣了愣,也便接过来捧住,细细吃了。
中途,唯有孙同知夫人来瞧过她,十分客气地送上好大一堆东西。
孙夫人走后,不多时,蔓珠又喜滋滋跑来与她说,凡云香城排得上号的府上皆送了东西来,珠花钗环、锦缎布匹、燕窝人参好一堆补品和稀罕玩意儿。
指着这样,是郑家的……
指着那样,是方家的……
倏地又一声,呀!
这是河道监事内官文翁送的羊脂玉珠串!还有尊羊脂玉观音!
林胭听她念叨半晌,若不是陆瞻每当着她面前便做出温和样,单这会儿瞧,定不容易看不出她别有心眼。
蔓珠将那尊凝脂般的玉观音捧到林胭眼前,林胭轻笑了笑,“倒是个稀罕玩意儿。”
蔓珠的兴奋语调并未多染度半分给林胭,但她面上轻轻附和,也没扫蔓珠的兴。昨夜那时方回,才多少时辰,好似整座云香城的人都知晓她被陆瞻接回了府衙,且还晓她病了,究竟是有多少眼睛盯着这座衙门,盯着陆瞻?
忽地,她忆起,鹤鸣楼里陆瞻听却上皇和上皇后驼峰岭那段说书后,道出的那句“查封严办”……东家思忖许久指着的天……
朝里争斗,林胭不知内情,并瞧不通透,索性也不再思量。
各家都有礼……她沉默半晌,问:“赵家、林家可有送东西?”
“有的。”
“姑娘且等等!”
蔓珠细细捧住那羊脂观音轻放回礼匣,接着在桌案上寻了片刻,手肘不慎将一个长条匣子撞跌至地面。
“呀!”
“寻找了!”
她拾起来,并另一个嵌宝的方形匣子送进珠帘内。
“姑娘,您瞧!”
赵家的东西被蔓珠撞落拾起后并未合上匣帘,里面有甚,自是了然。林胭先瞧着林家送的水头极润的翡翠玉镯,细探每一寸,果然在内壁上寻见个极细小之“徐”字。
这样镯子,她舅母手上有一个,便是家中最窘困时,舅母也未舍得当掉。而这个林家送来的,想来,该是她母亲之物。
她将翡翠镯收好。
这才抬眸去瞧赵家那匣里躺着的东西。
眸色暗了暗。
留下那匣子,道一句困乏,蔓珠便识趣儿退出珠帘,退出内室。
匣里并非甚么稀罕玩意儿。正是她上赵府花轿时所抱着的那匣东西,一个木雕人像,与之不同处,当时因不明内情恨着赵世良,她一气下,便将这木雕像劈成了数块。而今这木雕像,显是被曾经雕琢它的主人又做了好一番修复。
然再修复又如何,终归是落下了裂痕,他们也终归回不去。
当时抱着死心进赵家,今已前缘尽归尘土,过去的,便该倾数忘个干净才好。
林胭摩挲了番那木雕像,心里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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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瞻有多忙,忙些什么,她不知。打晨起再瞧见他,已是天色俱黑。
一整日躺在床,房里燃着炉子,蔓珠且紧着陆瞻的话,左一句大人说,右一句大人嘱咐,她纵是磨破嘴皮让其些微支窗透阵儿风,愣是不管用。
她觉着,房里委实热了些。
陆瞻身上官服未换,挥退蔓珠,近身坐在床沿,将手上一纸提刑衙门的行文递与她。
他敢递,林胭却不敢接。
她可没忘去后院找净房的那档子试探。
“打开看。”
林胭摇头。
陆瞻也忆起了后院净房那回的事,见人如何也不接,索性将行文塞在她手中,“打开瞧瞧,本府绝不秋后找你算账。”
身着官服,男人此刻以府台身份下令,林胭并不敢多质疑,忙打开轻扫两眼。
“春和园当家的死了!”
春和园便是爱莲堂那夜请的戏班,蓦地忆起改戏嫦娥奔月那出的女戏子。
这才几日光景……
那当家的如何就死了!
可是与她父亲案子有关?
林胭正看着行文,陆瞻垂眸瞧见她枕边搁着的一个匣子,轻取出里面木雕像,“谁送的?”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