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你别看我洗澡 ...

  •   沈莺和徐东言在寨子里呆上几天,渐渐对傣洒人的生活有了清晰的认识。最让沈莺惊讶的是他们的房顶,平而宽敞的露台,家家相连,足不出户,就可以串门聊天。一个黄昏落日的功夫,足以串遍全寨。

      嘎洒村不少青壮年选择外出务工,寨子里俊俏的后生少,晚饭过后,女孩子们喜欢簇拥着徐老师到神树下“丢包”,她们可不管他从哪里来,会到哪里去,当下人在这里,心总不能一直漂浮着,哪怕只是一夜露水情缘也无碍。

      沈莺虽然也尚未婚嫁,但她一门心思打听绿孔雀的事儿,串门也只跟有阅历的长辈聊天谈话,不去理会年轻人明暗间的撩拨,旁人不会自讨无趣,横竖寨子里漂亮的女子这样多。

      为了入乡随俗,尽快融入当地民情,她今天穿的也是傣洒“卜少”的装扮,一如那天个娜在寨口接他们的装束。

      女人棕红的漂亮卷发被个娜的阿妈编成了细细的发辫,统一盘在头顶,以适应寨子里暖热的温度,这造型像时下女孩爱扎的丸子头,但更繁复精美。个娜阿妈要给她包上缀满银穗的红发巾,她赶紧拒绝。

      立领左衽的露脐背心,露出两节玉臂,稍一动作,胸前成排的银泡坠子波光粼粼,响动清脆,下身是左长右短的彩色条纹筒裙,内有衬裤,及膝的长度,衬得女人一双白瘦的腿又长又直。

      她是带着器材,走惯山川田野的鸟类摄影师,身上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这种力量和她纤弱的外表糅合,更显得骨架灵秀精巧,嵌进这哀牢山下,红河谷中,也不突兀。

      至于花腰傣族最显目的特征——花腰带,沈莺腰间缠的是轻薄的细带,也有近八米的长度,若要展开,当如天边的红霞,色彩绚丽,傣洒的姑娘们把从小浸染的美景和灵气,通过一手绣花,在织锦长带上淋漓尽致地展现。

      假若哪位有情人能得傣洒姑娘的青睐,光是这缠人的腰带,也够对方解上半天了。

      沈莺一边留意脚下的空隙,一边吃着树上熟的芭蕉胡思乱想。

      离开商洛时,她把她的卡片机送给程书桓。

      回到湖城,她又重新买了一台。钟爱的品牌款式,沈莺不会轻易改变消费的选择。女摄影师试图将相机挂在颈上,可满身的银泡让她无所适从,只好放在腰间的秧萝里,这是傣洒女子用来装定情信物的贴身容器,没想到放她的相机还挺合适。

      嘎洒村的房屋以寨心的万年青为基准,呈一字横排展开,邻舍只分左右,住房的外观结构统一,没有优劣高低,神灵面前,众人平等。

      沈莺在顶楼的露台串过几次门,托个娜的福,她经常逗留的还是雅摩的居所,也就是岩拎和月拎的家,西南之地的孩子早熟,如同热带瓜果,眨眼就甜美芬芳。比如个娜,看着十五、六,细问才知道她刚过“小人”,从绿发巾换成红发巾,如今十四岁,一颗心早就粘在岩拎的身上,她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装进自己的秧萝里。

      岩拎和月拎,则是十六岁。住在社头家的刀,今年十七岁。月拎从小和刀亲近,和血浓于水的孪生弟弟倒是若即若离。或许是女性之间的联系天然更紧密。嘎洒村里的每一位女性最重要的成人礼,是三年一度的“月亮姑娘”仪式,在这个圆月的夜晚,参加仪式的姑娘们,会初次感受到“灵”降临于自身。

      少数几位能力出众的女子会成为全职女巫。而刀,就在前年的仪式上成功觉醒,如果不是她的异族血统,下一任雅摩说不定是她。刀从不在花街上和男人分食秧萝饭,也不参加照电筒的夜间游乐,即使小伙们渴望她的美色和野性,从未闻寨子里哪个幸运儿得到过她的垂青。

      月拎则是平易近人许多,虽然雅摩在寨子里地位特殊,但傣洒人的社会宽容而平和,她离了婚的阿妈照样继承了管寨女巫的身份,月拎自己从十三岁开始寻觅情郎,战无不胜,她的秧萝饭,是每年花街上最诱人的奖励,她则是寨子里那朵最温柔娇美的花。

      今年的“月亮姑娘”,将是月拎的初体验,因此这几天她更是缠着刀,两个年龄相仿的好友比平日更亲密,月拎竟然是连家也不回了,和刀同吃同住,同寝同睡,芭蕉树下,凤尾竹旁,经常能看到两个交叠的倩影。

      美则美已,个娜的舅妈还是担心刀,这样的年纪还不通人事,傣洒人过去十三、四岁就可以结小婚,婚恋自由是寨子的传统,像刀这样谁也瞧不上的少之又少。不管在哪里,老处女总是不讨人喜欢的。

      而月拎,她和岩拎是注定要结伴终生,同时间投胎到一个肚子里的异性男女,在傣洒的神灵观里,是”PI”有意让前世的恋人,再续今生的情缘。

      寨子里的人对此心知肚明,雅摩不强迫孩子们,月拎乐得自由潇洒,岩拎心里却过不了这个坎。这也是他每晚都去“跳咣垅”的原因,那台大鼓,就是他疏泄情绪的舞台。母亲的守护,对他是飞翔的禁锢。姐姐的逍遥,则是对他满腔不甘的讽刺。

      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看什么都不顺眼,对于自己早已注定的命运,更是有强烈的反抗心理。个娜对他的热切追求,岩拎只觉得幼稚,横竖他谁的秧萝饭也不想吃。

      孪生姐姐的光环,那个近乎玩笑的誓约,同龄人对他微妙的态度,都让岩拎莫名地不爽。

      沈莺站在雅摩家的天台上,在她微笑的目光中环视寨子周围,入目的是连绵的蔗田,水稻被挤到了角落,她的手边是一种叫“阳光玫瑰”的特种葡萄,自带玫瑰香,这个季节,恰好成熟,是嘎洒村销量最好的水果。

      雅摩的本名是什么,已无人知晓,大家印象里她一直是端庄自重的模样,从来不说重话,柔声细语,对人宽容。

      沈莺喜欢听她讲寨子里的风俗、讲古老的信仰和神秘莫测的传说故事,但真正引起她兴趣的是雅摩告诉她,岩拎在绿汁江畔亲眼见过绿孔雀,她的儿子,就是霞云为她找的漂流好手。

      她们讨论的男主角此刻正站在自家门口的芒果树下冲澡,他刚刚跳完咣垅,一身热汗,黑色的大裆裤没有脱下,舀起一勺凉水就从发顶浇下去,哗哗的水声,在干燥闷热的傍晚听上去格外清凉,沈莺甚至觉得从他身上溅起的水珠落到了她的舌尖上。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岩拎的背影看上去比他那双小狮子一样英气勃勃的眼睛更加成熟,茂密竖起的黑发,晒得发红的颈后皮肤,一双漂亮的肩胛骨,少年背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将水珠带到了引人遐想的臀部。

      这该死的低腰裤,让他看上去分外美味。

      或许是陌生女人的打量太过热切,冲完三个来回,岩拎停下了舀水的动作,他机警地转头,这一次水珠真的甩到了沈莺的脸上。

      傣洒人的楼房还是建得不够高。

      少年看到了她,前几天个娜从寨外带回的陌生女人。

      一身装扮不伦不类,她艳得耀眼的红发,脚上那双看着质量就十分好的运动鞋,还有她那个可笑的秧萝,在岩拎眼里都是不和谐的存在。她一点也不适合穿他们傣洒卜少的传统服饰。

      女人站在高处,岩拎看不清她的表情,明明知道筒裙下有衬裤,他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少年别过头去,开口的声线意外带着清冽的磁性:“你走开,这里……不要到这里来。”

      有些距离,微风却把少年变声期的沙哑清晰传到沈莺的耳朵里,像是有小虫子一不留神钻进了她的耳膜,抓心挠肺地痒了起来。青春期的男孩子是公鸭嗓,但岩拎的声音还是好听,其中微弱的低哑,泛成了一种中性质感的磁音,有些撩人。

      他或许是知道,所以平时不爱说话。只是一味卖力气。

      雅摩到了中年,只有笑意游到眼角时能看出年轻的风采。月拎柔美婉约,她深爱自己的容貌和身段,纵情欢乐。只有岩拎,在为自己的美貌和魅色难为情着。

      这个异域的少年比她小了八岁,即使他会说普通话,沈莺仍然能嗅出他身上那股异常扑鼻的青草香味,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男孩子的眼里也有两汪水潭,清澈,也深不见底。

      她藏好身后的相机,隐下心里的波澜,说话恢复了平日的轻柔软糯:“岩拎是吗,你采的杜鹃花很好吃呀。”女人笑得一双月牙儿,并不介意他打量时敌对的目光。

      好看的男孩子,在她这里有了傲娇的特权。

      沈莺格外宽和,她用手遮住过多的光芒,防止它们进入眼睛,影响她欣赏美色:“听说你的漂流技术很好,过几天还要麻烦你带我们进入河谷呀。”趁岩拎低头,她迅速将相机放回秧萝里。

      岩拎不禁夸,沈莺又捧又夸又求他,少年的自尊心得到满足,他一头精神的黑发似乎更加挺立,嘴角也有了翘起的笑意:“只有我能带你们进去……阿妈告诉我了,到时候来找我。”意识到自己仍旧湿淋淋的,他有些羞赧,醒目的眉眼也低垂,说完就走进屋子里,消失在沈莺打量的视线里。

      妈呀,姐姐的心要萌炸啦。沈莺抑制住内心的雀跃,尽量矜持地和雅摩告别。她要回去找徐学长商量,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乐不思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瓜瓜,岩拎让你满意了嘛?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