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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女儿村寨 ...

  •   长水国际机场,沈、徐和来接应他们的霞云大姐顺利会师,她是当地社科院研究所的教授,一位专门研究少数民族文化的民俗学者,也是一位热心的生态保护志愿者,知道他们专程来拍绿孔雀,霞云还给两位摄影师在村寨里联系了漂流的好手。

      红河,古称濮水,从西南之地流向异域,又有别名。它蜿蜒多变,时而急切,时而谧静,朱色的沙岩将水流也染成了多情的颜色。沈莺所追寻的百鸟之王——绿孔雀,就生活在红河在嘎洒江段汇入的支流——绿汁江河谷沿岸。

      那里是原始森林,人迹罕至,要进入沿岸寻找几乎绝迹的绿孔雀,只有漂流,顺江河而下。绿汁江的流量自然落差极大,即使现在是旱季,降雨稀少,但漂流的难度和危险性依旧不可小觑。激流勇进,不是说着玩的。

      霞云大姐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盘在脑后,她是大理白族人,长于苍山、洱海,看惯风花雪月,旧国古都之乡给了她一种安然宁静的气质,女人一口西南官话,她送他们到新平彝族傣族自治县的嘎洒村便离开了,传说古滇国贵族的后代——花腰傣族就居住在这里。

      花腰傣的女人婀娜多姿,语声柔婉旖旎,身量多白皙修长,眉目含情,她们腰间精美繁复的绣花腰带就是族名的来源。总的来说,花腰傣族是一个性情温和,不喜粗鲁,崇尚万物有灵的美丽族群。

      哀牢山下,入眼风景秀丽,嘎洒村里走出来一位反戴斗笠,身上挂满银泡的少女,她系在腰间精美的秧萝,垂下的桃色穗子随着行动一颤一颤,吸引了沈莺的注意,这样小巧的竹编篓子,能装什么?

      很快少女走到了他们眼前,正午充足的光线映得她裸露的四肢如洗净的莲藕,白生生的,近看一点汗毛也无,皮肤令人惊叹地细腻。

      徐东言的手指在虚空摸索,他在心里构图和调试镜头,她脱俗的美一见难忘。

      她开口了:“你是沈莺姐姐吧,这位是东言大哥?”少女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她轻轻侧头看扛三脚架的男人,目光皎洁坦然,如同暗流涌动的嘎洒溪流,这是个早熟的女孩子,她说话的时候额上齐整的银帘颤悠悠,眉眼如画,格外生动。

      她自我介绍叫个娜,嘎洒村的花傣叫“傣洒”,村寨里人口不多,她的舅舅是寨子里的社头,社头负责村寨大大小小的祭拜仪式,职位神圣光荣,个娜告诉沈莺和徐东言,过几天就是“月亮姑娘”下凡的日子,到时候寨子里好热闹,个娜让他们一定要参加。

      个娜小姑娘的官话说得不好,沈莺听了个七七八八,她扶了扶自己宽大的帽檐,应得自然愉快:“好呀,到时候你别忘了来接我们哟。”彩云之南,四季如春,五月之初,已有夏日的灼热,逼迫人脸红心跳,薄汗涔涔。

      沈莺缭乱的碎发从帽檐里钻出来,在阳光的折射下,红棕的色彩同她泛着粉色的脖颈皮肤一起,汗水沾湿了它们,卷曲的弧度就像悄然生长的藤蔓,在这个热意蒸腾的嘎洒村里,感官所能捕捉到的所有生命的细节都被放大。

      这是万物有灵的女儿村寨,远离世俗,一切自然而原始,人们随心而居。嘎洒村隐藏于郁郁葱葱的河谷中,面水背山,风景绝佳,空气中漂浮着热带水果的甜香,青草植物的清新气息,不断从傣洒姑娘们的皮肤中沁透出来。

      个娜领着两位摄影师住到家中,她是独女,个娜的阿爸阿妈和霞云教授相熟,因此沈莺和徐东言也被奉为上宾,二人分别被安排在通风最好、最干爽的西厢房内。土砖砌的双层房子,树影婆娑的凤尾竹,远远望去寨心的万年青沉默而安定,它是守护一方的寨灵,地位崇高。

      一切的一切都在生动地告诉着沈莺,这里就是绿孔雀曾经频繁出没的野性国度。这里是那样清幽别致,吸入肺中的空气都带着自然的甜香,让人沉醉。

      花腰傣族的女人因隆重的装扮和天生的丽质,便显得格外美丽,对比之下,穿对襟黑褂的傣洒男人未免黯然失色。晚餐是个娜的阿爸做的,少数民族的口味,酸辣清爽,主食是糯米饭,餐桌上好几种沈莺叫不出名的野菜,可以看出有植物的花,也有根茎、叶子。

      说实话,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吃得不惯,幸而一道汽锅鸡拯救了他们空虚的胃肠,奶白色的汤里翻滚着嫩滑的鸡肉,许多不知名的菌子增加了奇异的鲜味,这种奇妙的诱惑,让旅人忍不住放下因缺乏经验而产生的防备警惕。

      这里的人爱吃菌子,住在坝子里的傣洒人更是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要吃不要命,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花腰傣族居住的领地内,因为他们相比一般的西南居民,更懂得与自然相伴相生,善待自己,尊重爱护生命。

      最终他们安全地吃完了汽锅鸡,那一锅鲜美的鸡汤,喝得徐东言额前的黑发都沾上了湿润的雾气,他似乎也在嘎洒寨子里染上了无端的艳色。

      晚饭后,个娜拉他们到寨心的空地上看“跳咣垅”,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站在鼓上的赤足少年,年轻的身体,筋骨尚未坚实,但已有了优美的肌肉轮廓。他反手持鼓槌,劲瘦的脚踝系着红丝带,随着不断变化的姿势以足击打硕大的鼓面。

      鼓声沉闷有力,这具年轻的身体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击打出一串忽而急凑、忽而律动的鼓乐,以沈莺的角度,可以看到鼓手开襟内若隐若现的漂亮胸膛,这个少年黑发竖立,偶然抬头,对上她远远打量的目光,异乡人的出现,竟让他小狮子一样英气的眉眼露出些许的羞赧。

      或许是脸红了,但是鼓点不乱。

      个娜原本依偎在阿爸身边看心上人的风采,发现这个沈莺姐姐也看得出神了,她娇俏凑过来提醒她:“岩拎很帅吧?他是我看上的人!”

      原来个娜的家族和岩拎的家族世家交好,她的舅舅是社头,而岩拎家从他的曾曾祖母开始,就是嘎洒村的“雅摩”,寨子里唯一一位可以通神灵,在祭祀仪式上朗诵经文的管寨女巫。岩拎的妈妈是现任雅摩。

      岩拎有一个龙凤胎姐姐,叫月拎,个娜翘着下巴指给沈莺看,女摄影师很快注意到鼓下的舞者,无疑月拎也是一个出彩的女子,她与岩拎相似的骨相让摄影师一下子便认出来了。

      她与另一个肤色稍显黝黑的女子穿着同样的裹胸、筒裙,踩着鼓点,交缠着修长柔软的身姿,她们在跳一种傣洒的传统舞蹈,两人默契的配合宛若一对双生花,戴着斗笠,看不面容。舞姿让人脸红心跳。现在仍然是动物的繁殖期,傣洒人与自然同生息,舞姿也要模仿原始的韵律。

      个娜悄悄告诉沈莺,月拎是嘎洒村里最受欢迎的年轻女子,和月拎一起跳舞的,其实是她的表姐“刀”,刀的原名叫什么,她不知道,据说是她的佤族父亲起的,刀的双亲早年意外去世,她是在个娜的舅舅家长大的。

      名为“刀“的女子,原来是一位“混血儿”,怪不得她的野性是那样明显。“刀”托举着月拎,她的手指修长,手腕灵活,拂过舞伴的腰时指尖意犹未尽,如同缠绕的水蛇。

      这位混血姑娘身量稍高,沈莺隐约能看见她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侧脸的线条十分利落,有种干脆的美,看样子便知道是个沉默的美人。

      只是刀的舞姿十分柔婉,和月拎仿佛才是孪生的同体姐妹。

      沈莺注意到刀身上混合的神秘与冷俏,同样吸引着寨子里一些年轻的小伙,他们压低的声音窸窸窣窣在讨论月拎的腰有多细,胸脯有多诱人饱满,实则一部分人眼里追随的是刀的身影。

      刀的野性同样吸引着两位摄影师的目光,在整体温和的嘎洒村里,她生机勃勃的带有锋芒的美格格不入,在舞伴的身边,似乎她的温柔也浸染了这个孤独的灵魂,二人逐渐同步的舞姿,这是没有提前编排过的,全凭默契。

      沈莺突然对她们产生了兴趣,尤其是刀。这对舞者的演绎让她想到绿孔雀的神秘和美丽。红发的女人也换上了傣洒人的传统服饰,个娜借给她自己的花腰带,也给她扣了一顶斗笠。沈莺指着自己头上那个中心尖角突起的圆帽问她:“为什么你们这个帽子,都要反着戴呀?”戴又戴不住,还要特地上发卡,别在侧头,怪麻烦的。

      她的声音不小,岩拎和月拎的妈妈,现任雅摩,其实就坐在她身边,听到旅人的疑惑,雅摩温和的声音给女人解释:“我们花腰傣族的女人格外娇贵,戴笠帽是为了保持白皙的肌肤,更是为了遮掩自己的容颜,以示矜持。”

      雅摩的眼角已有浅浅的皱纹,她穿着蓝衣黑裙,腰间没有色彩夺目,精美异常的花腰带,但对方的相似的容貌令沈莺一下子想起了寨心的那对龙凤兄妹。

      女摄影师看看她,再看看寨心处,月拎低头柔婉的笑意,突然明白了。

      这就跟英国女人别在发髻上的礼帽一样,原来是装饰作用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都不敢相信,一章3000字写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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