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惊魂茅厕 ...

  •   老汉听见她的不适,嘴角一丝嗤笑,这场面都经历不了,这女娃娃还要上山?怕是随便一只大猫王都能吓得她腿软,城里人的想法,让他捉摸不透,何必来他们这沟里受这活罪?逍遥的日子过惯了,倒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照他看,是找死来哩。

      只可惜这细女子模样肖像他程程,心里又不忍,真要让他们在山上出了事,他们家也不用在村里混了,名声臭了,程程以后更不好找婆家。男孩子倒罢了,不论他是走出去,还是留下来,能做活,有力气,就不怕养不起婆姨。

      程大爷那头随时准备着要去“营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沈莺忍着反胃的冲动,抓着粗大的凉亭桩子,要登上那个两块长木板“架”成的厕所,中间的坑让人望即晕眩,她要迈出的步子也微微发抖,生怕一个踩不准,就人仰马翻了。

      在空中解决私人问题,你要问沈莺,这是什么感觉,她应该会回答:是屁股很凉的感觉。

      只要战胜心中的恐惧,稳稳地站了上去,那么脱裤子蹲下来就不是什么问题了。程同学家的厕所是个四面透风的露天亭子,底下更是呼呼的风像调皮的小男孩,要往女孩子的裙子里钻,钻得她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要不是来例假,可能沈莺还是挺享受这种在自然中蹲坑的滋味的,高处不胜寒,上个茅厕,都有飘飘欲仙之感。

      不过她的血,从某个地方滴滴答答坠下深坑,还是让她自觉十分怪异,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人,会不会看到这“惊魂一刻”。

      沈莺解决了私人问题,用她自带的湿巾擦拭干净,四处环顾,犹豫地将废纸扔进了一个塑料筐中,里面都是成团的卫生纸,她也不敢去看细节,应该就是这样做吧。

      女人小心从板上移动重心,返回到她初始登高的那层台阶上,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走了下来,重新出现在围墙后。

      程大爷颇感惊讶,本来他以为这女子是不敢上他们的茅厕的,谁知她不声不响,倒是自己解决了,省的他再去给她拿夜壶,他也不愿将程程的东西给一个外头的女子用哩。

      徐东言早就听到沈莺在门口问程大爷的事,他不好跟去,只得坐在房间里,留着门缝听着。

      老汉瞥见他坐在门口,在意拘束的姿态,心里更是不以为然,这一个个城里人,有话不会直说,有日子不会好好过,倒不如他活得自在,无愧天地。

      沈莺走过来,面色萎靡。徐东言赶紧站起来,白皙的手推开门把,上午的光洒在他脸上,男人柔和的面庞像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对她轻声细语:“莺莺,你怎么样?”他看到她迟钝的脚步、苍白的面色,猜测她不是喝了凉水去跑厕所,就是被他说中,小日子到了。

      徐学长的温柔细心真是百猜百中,沈莺的确两件事都做了,都发生了。

      她直白告诉他:“我不能上山了,3天后再说。”她清淡的眉眼微蹙,面露烦躁,考虑到自己的身体,还是算了,“你可以跟这程同学先去打探情况,我在这里等你们。”

      徐东言不认同她的计划:“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不急于一时,红腹锦鸡的发情期不是才刚刚开始?我们来得及,我保证你能拍到你想要的画面。”男人信誓旦旦,好像他就是金鸡之王,能够命令自己的小弟们都来听命于她。

      沈莺知道他在哄自己,但徐东言的话,也不假,拍摄红腹锦鸡,确实不能急于一时。想到在县道上的遭遇,她现在心里还有些后怕,如果出了事,她绝对要负首要责任。

      “好吧”,她的声音比平时听上去更柔弱,轻飘飘地透着无力,哪里还有那个发号施令的潇洒模样。沈莺颓然地要回到她的房间里去,徐东言拉住她,忍不住说:“我给你烧点热水吧,等着,别睡着了。”

      沈莺一到这个时候,就特别容易犯困,还不好好吃饭,在大学里的时候,他为了把她哄出宿舍,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后来才懂,这个时候女孩子,还是要多休息好。

      她有气无力地点头,也不跟他说话了,自己闷头进屋,门只是轻轻带上。

      男人心里泛起波澜,他刚刚情急之下去抓沈莺的手臂,她并没有抗拒,久违的触感,让他再一次意识到这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和记忆之深,花之容,柳之姿,偏偏性格犟得像匹野马,豪气起来连他也甘拜下风。

      徐东言荡漾地去找程书桓借地方烧水,充当背景的程大爷目睹一切,还是做他的活。他那个老儿子住在矿山里,常年不在家,劈砍柴火、修缮房屋,都是他一手包揽,年纪虽然不小了,但身子骨还硬朗,干得动,就要多干。

      不然,程程娘就要吃更多的苦,山里的女人不容易,操持家务,参与农事,比寻常乡间更苦楚,性子不韧的女子,是当不了深山仡佬子的婆姨的。

      他劈完最后一根大木椽,将腰间的衣服解下来,随手擦拭额头颈背的汗,呼吸微重。

      程书桓等他们上山,结果徐东言过来跟他说,沈莺去不了,要休息几天。

      男孩也做罢,他已经将无线电的发射器安装在了能观察到的几只红腹锦鸡身上,几雌几雄,大概各自的领地在哪里,觅食习惯他都已摸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通过追踪无线电的发射信号,进一步摸清它们的社交行为和其他活动规律。

      沈莺想拍的雄性红腹锦鸡求偶,也是他感兴趣的主题之一,金鸡起舞,翩翩如若凤凰,是上古传说,也是自然界最雄浑、最具原始性魅力的舞步。并非只有人类的爱情需要追逐,动物求偶,有时激烈的战况、跌宕起伏的情节,也能出人意料。

      男孩坐在妈的炕屋里,对着窗户续写他的观察日记,寻找论文的切入点,他没有相机,所记都凭自己的脑子,重要的数据,记录在潦草的备忘上,需要进一步完善。

      到了午间,程书桓的妈妈果然挑着水桶回来了,她是个身材矮小的女人,面皮也不白净,只是笑容格外和蔼,眼里有普天下母亲眼中共有的温暖爱意,一副结实的身架,挑起家里繁重的活。

      程书桓看见她,赶紧扔下笔推开门去接她肩上的担子:“妈,核桃树苗还好?”

      他妈妈走惯了山路,倒也不觉得累,想安他的心,让儿子好好做学问:“好的哩,雨下的不密,低洼的地方也不积水,妈只浇浇高地的几棵,你不要担心。”她进屋换鞋,想起清早出门前儿子的话,又问他:“你说的两个客人,安顿他们了?”

      徐东言帮她把柴火抱进厨房的灶坑旁,蹲身架起灶火,拿着烧火棒站在他妈身边,说:“早安顿好咧,妈也放心,他们爱吃你做的‘揽饭’呢!”他想起沈莺可爱的吃相,心里高兴起来。

      “啊,那就好,怕是人家娇贵,适应不了咱们这的生活哩。”程妈妈涮锅的动作麻利,倒油的手势大方,配菜她出门前就备好了,只等回来一炒,家里就能开饭。

      她做的是竹笋炒腊猪肉,春雨过后,山里的笋子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尖,她历来挑最嫩最鲜绿的挖,就是这样也吃不完,靠山吃山,是他们的福分。

      腊肉是过年熏的,杀了猪,并不都卖掉,自己家里留两头,抹上密密的盐巴,挂在灶烟能够燎到的地方,时间成熟,一年四季都能吃到荤腥。

      程妈妈往锅里爆香干辣椒和蒜苗,告诉儿子:“你到屋后的河里,去捞几尾指头大的小鱼来,给他们尝尝鲜,你爷爷也爱吃哩。”程书桓应了,用烧火棒将烧旺的木块往里怼,拍拍手,灰在裤子上一抹就完事了。

      中午程书桓喊爷爷、徐东言还有沈莺到主屋来吃饭,这回4人坐在方桌上,程妈妈笑得不好意思:“看我们家,来了贵客,桌子都显着寒碜,赶明还是让老程捎个大桌面回来。”她把那盘竹笋炒腊肉推到沈莺面前,让她尝尝,说是吃个新鲜。

      沈莺依她去夹白嫩的笋片,果然比她在湖城方叔的饭馆里吃到的更鲜美,脆甜脆甜的,或许是刚刚从山里拔出来,那股竹的清香萦绕不去。她默默回味,又夹腊肉,烟熏色的五花肉,片片晶莹,她心里一开始是防备的,怕咸。

      程妈妈的手艺不用说,家常的味道,山沟沟里没有太多调味,吃的是食材的鲜,还有时间沉淀出来的韵味。腊的猪五花肉,油脂已然沁进竹笋里,晶莹的薄薄一片,口齿随便咀嚼,就要化成膏脂满足身体对厚味的渴望。

      她就着堆尖的白米饭,一口接一口地扒拉着,程妈妈又给她让酸辣小河鱼,说是绝对不腥气,让她吃了难忘。沈莺大方地去夹,河鱼掏尽了内脏,炒煮出鱼汤,老醋的酸,辣油对口腔的刺激,她咀嚼着酥脆的鱼骨,恨不得就这样住在程书桓家中,顿顿吃着难得的美味。

      徐东言和程书桓此时已成为饭桌上的陪衬,程大爷抿一口自家酿的柿子烧酒,吃一口酸辣小河鱼,神仙逍遥。程妈妈看着沈莺不拘束的吃相喜笑颜开,直到沈莺吃完了一碗白米饭,开始喝洋芋丸子汤,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和另一位年轻客人。

      她儿子也半大不小了,当妈的自然希望他出息,是不想他在这乡野村间安家落户的,偏偏儿大不由娘,他要往山里钻,去研究什么金鸡,她管不了,但儿媳妇,她要给儿子找个顺心合意的,配的上他大学生的身份。

      沈莺这个时候出现,看着年纪又这样小,还是南方城市里来的尊贵客人,自然她要活动心思,好好笼络一下,说不上人家姑娘就和自己的傻儿子看对眼了呢?最好能把这个榆木脑袋的笨孩子也带出这山沟里,她做娘的也就欣慰了。

      程妈妈隐下心里的想法,一边打量坐在沈莺旁边的年轻男人,一边推儿子:“妈平时活多,你要替为娘好好招待莺莺呀,这位也是来拍金鸡的?”她指徐东言。

      男人不等旁人开口,礼貌地跟她主动介绍自己:“我叫徐东言,是莺莺的大学同学,我们都是摄影师,这一次来洛南拍金鸡,麻烦程同学了,”他语言客气,顿一顿,接着开口:“我们不便叨扰太久,金鸡的繁殖期一到,我和莺莺就会离开。”话里话来的意思,是要和他们保持距离。

      到了程妈妈的年纪,这种话怎么会听不懂?她面上笑容不变,给徐东言夹了一筷子腊肉:“客人吃这肉,独有风味哩,怕是你们出了山,就尝不到咯。”

      男人点头致谢,却并不碰她夹的肉,只是吃饭,吃两口笋片。看样子他吃得比沈莺还少。而某个据说是来了例假的女人,此刻浑然忘了自己的情况,酸辣小河鱼吃得不亦乐乎。

      看她还要夹,徐东言摁住她的筷子:“莺莺,别吃这个了,你身体不方便,喝汤吧。”

      这个行为是很唐突的,照常做了,别人是要生气的。但是沈莺心里发虚,她就乖巧了:“哦。”女人端起汤碗,小口嘬着,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在碗的上空扑腾。

      程妈妈看到这里,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不一般,强扭的瓜不甜,只能提醒自己的儿子多上心,她招呼大家:“多吃饭,多吃菜,剩了味道就不好了。”

      午饭毕了,程妈妈要去稻地看禾苗,她出门前往沈莺的怀里塞一个小竹篮,里面是婴儿拳头大小的核桃,还有艳红的柿子饼,告诉她:“莺莺饿了就吃,这些都是山里的特产,好得很!”

      沈莺眨着大眼睛点头,慢吞吞地抱着一篮子的零嘴回程程妹的房间,打算小憩。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