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途》春江鸭

30、我在这里等你

　　回到周医生的公寓，二人在玄关换鞋、挂外套，他正打算到厨房把晚餐和牛肉干处理好，沈莺抓住他的手腕，语气平淡地开口：“和我一起洗澡吧，我需要有人给我搓背。”他听到之后，身体一僵，这是什么邀请？

　　他低头对上女人的眼睛，里面是俏皮的笑意，深处的意味不言而喻，泛着盈盈的波光。鬼使神差，他答应了：“好。”

　　沈莺在北方染上的“恶习”之一，就是喜欢找人给她搓背，正正经经的澡堂大妈不要，她专门喜欢找自己的室友、朋友，现在还可以再加上一位：她的男朋友。

　　很显然，让男朋友给自己搓澡这件事并不会引起她的心理不适，对周医生的冲击有多大她就不得而知了，总之面对她光洁莹白的背，男人坚持要穿上内裤，这是他在浴室给她搓澡最后的倔强。

　　其实她到湖城之后，特别是住进周医生公寓的这段时间里，几乎是天天淋浴，搓澡的乐趣已经大大降低。他手里套着她的搓澡巾无所适从：“我觉得没什么好搓的。”说实话，他不太理解沈莺对这件事的热衷。

　　她有点生气，艳丽凌乱的卷发盘在头顶，在雾气中斜乜他：“你不能使点劲儿吗？你都赶不上豆豆。”

　　淋浴间蒸腾的热气熏得他俊秀的脸庞和皮肤都泛出粉红的色泽，她的批评让他不开心，豆豆是谁？他手上暗暗使劲，直到清晰的红痕出现在她光裸的背上，男人又心疼了：“你让别人给你搓澡？要不要轻一点？”

　　很显然，在湖城土生土长的周医生并不了解北方浴池里的习惯，她也不想给他解释：“你给我服务到位，疼了我会叫的。”

　　20分钟之后，周医生把他的女朋友从上到下内内外外仔仔细细地搓了一遍，她站的地方散落着灰白色的角质，作为一名医生和一个南方人，他的心理是不适的，但是沈莺是快乐的。

　　周玉赶紧用热水把这些“成果”都冲进下水道里。沈莺看到他嫌弃的举动，娇美的脸蛋皱在了一起，她说：“周玉，你敢嫌弃我？”搓完澡的她红得像个小虾子。

　　男人用温水给她冲洗干净，赶紧把她推出去：“你站在外面等，我冲好了你再进来洗头。”他说完就把淋浴间的门一拉，隔绝了沈莺坏坏的视线。

　　哼，她才不要站在这里傻等，周医生的浴室顶上有浴霸，她不冷，但今天她调戏周玉的目的没有达到，她是不会罢休的。

　　女人拧开了那个她从来没有用过的浴缸，左调调右调调，终于有温热的水流出来，她放好浴塞，开开心心地去拿洗漱包里的玫瑰精油，滴了2滴，一边泡一边等“美人出浴”。

　　周玉从淋浴间出来的时候，他的视线被雾茫茫的水汽遮挡，见不到她人影：“沈莺？”

　　“我在这儿，快过来呀。”她的声音从浴缸那边传过来，他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这个狡猾又可爱的小坏蛋，总是变着法地撩拨他。

　　终于，他透过热汽的迷雾，看到她随意架在墙上的腿，水的润泽让它们更加莹润修长，她的白是牛奶里浸了熟透的草莓尖，精致的脚踝泛着可爱的粉色，圆圆的脚趾头调皮地和他打招呼，她的声音又轻又柔，仿佛引诱水手的海妖：“傻哥哥，不进来，等我拉你吗？”

　　水里都是她的馨香，周玉被她的温柔包围，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味道了，沈莺把玫瑰的冷香用她的体温印在了他的心上、唇上，和身上，让他也一起沉沦。

　　吃过晚饭，女人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床上，大嚼新鲜出炉的牛肉干，他做了五香和甜辣两个口味，她都喜欢，只是他看不惯她的小动作：“把头伸出来，不要在被子上吃东西。”

　　她的头发还没有干透，也不让周医生给她吹了，她娇气地皱了鼻子：“老是吹头发，把我发质吹坏怎么办？本来就不好。”他拿大毛巾把她淌水的发丝都包在一起，两个人吃了饭，她就闹着要躺下，进了卧室也不睡觉，还自以为偷偷地把他做好的牛肉干夹带进来。

　　本来周玉是想去书房看会儿书的，偏偏她一举一动都牵挂他的心，男人从厨房拿来了盘子，还给她多装了几条，坐在床沿看一本病理杂志，嘴上依旧说：“不许多吃，吃完刷牙，你要是现在就吃完了，到时候只能啃硬馍馍了。”

　　她才不上他的当，沈莺把包头巾往地毯上一扔，任由头发从床沿垂下，别以为她没看到，周医生明明用烤箱做了整整两大盒牛肉干，就藏在他洗菜池顶上的橱柜里。周玉牌爱心牛肉干，条条都有她的无名指粗，沈莺估计到时候她的包都装不下。开玩笑，现在不吃，等干硬地咬不动她再吃吗？

　　男人用余光圈着沈莺，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仿佛知道这个鬼丫头在想什么，他淡淡开口：“牛肉干坏不了，也不会变硬，我的烤箱温度控制很好，你就别操心了。”他身上沾染了女人的味道，清爽的短发泛着柔光，整个人就像夏日里一支要化掉的冰棍，让她只想加快速度舔干净。

　　“你也吃一口嘛，好好吃呀。”她笑嘻嘻地拿着一条咬过的牛肉干凑过来，要塞到他的嘴里。周医生面上的冷气崩不住了，他只好从文献的小字里抬起头来，用掌心抵住她的额头：“有点样子，床上都是你掉的牛肉屑。”

　　被抵住的女人委委屈屈，她嘟着肉香的嘴唇，自己吃完了剩下的半截，眼珠一转，心生一计：“你不好奇我今天去杭城见了谁吗？”

　　男人果然上钩，他翻到下一页，不动声色地问：“见了谁？”

　　沈莺得意了，她侧躺着横在他面前，穿着吊带睡裙的手臂撑着小巧的下颌，脸上又露出那种狡黠的笑容：“你亲亲我呀，亲完我就告诉你。”她还用脚去撩拨他，招招使坏。

　　她的柔韧是他知道的，她一肚子坏水他也是知道的。男人按下异样的感觉，折了阅读的页角，合上杂志，将眼镜和书都放在柜上，再慢慢起身去握她的手腕，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沈莺被他扑面而来的气息禁锢住，无处可逃，终于慌张了：“哎呀，我说亲亲就可以，你干嘛呀。”她的腿还有些软，他不会吧？

　　男人用一只手将她的手腕按过头顶，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她的脸上滑动，顺着下颌的线条不经意地滑过脖子，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引她招供：“非得亲了才能说吗，你见了谁？”他的手更知道怎么作乱。

　　她被他的手段逼出眼泪，嘴里“呜呜”求饶，一阵烟花炸开，沈莺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我大学认识的学长，他说想和我吃顿饭……”

　　男人的动作变得轻柔，试图将她安抚：“他和你吃饭说了什么？”她的皮肤白，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像一朵从枝头被打落的花，漂亮的颜色让他也泛红了眼角。

　　她泪眼朦胧，隐约看到他清俊的面庞忍着汗，看她的眼神又软又凶，她忍不住瘪了嘴：“呜……他说要和我一起去秦岭拍金鸡……”沈莺绝口不提徐东言对她的心思，现在提她明天还能走到中心医院针灸了吗？

　　周玉怔住，半晌和她调转了位置，男人将她环抱在怀里，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温温柔柔地开口：“莺莺，我不能陪你去秦岭，你会伤心吗？”他摸着她半干的头发，心情复杂。

　　沈莺也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她这个，周医生第一次叫她莺莺呢。女人心里美滋滋的，她亲亲他的鼻子：“我当然希望你可以陪我去呀，但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决定主动和周玉交代清楚：“我会和学长从杭城出发飞到西安，我们到了当地再转车到商洛，我也找好了向导人，是西北农林大学的大学生，他给我们提供住宿和拍摄帮助。”

　　她的手指一点、一点地碰着他挺直的鼻子，这个男人可真好看呀。

　　“他叫徐东言，是我在大学的社团里认识的学长，我们都是摄影系毕业的，他现在的工作是婚纱摄影，也有户外经验。我觉得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周玉，请你相信我。”

　　她的眼睛水亮，双颊还带着瑰丽的红晕，愈发显得清新动人，她和他坦白：“我以前确实喜欢过他，但人总要向前看，我们都要珍惜当下的幸福。”

　　沈莺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里，男人的手比她正好大一号，可以将她的手包住，他手心的温度，让她安心。她把自己的脑袋也歪在他的胸膛上，数着她和他的心跳，同步地，咚、咚、咚……

　　周医生问了那句话之后，他一直在安静地听她说，他并不害怕别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他怕的是她对他失望。他的手像温暖的翅膀，一下一下抚摸着女孩子的背，她是这么娇小，让他的心也惆怅起来。

　　“我相信你，沈莺，你要记住，我在这里等你。”他的话说得很慢，仿佛每个字都经过了认真的思考，男人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平静之下，是他的决心。

　　她的鼻子酸了，他怎么知道她想要一个归宿呢？她一早就发现了，这个男人是让她有安全感的，他就是她的归宿了。

　　“好，我答应你。”二人紧握的双手，无声的温情在卧室里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