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途》春江鸭

26、华夏龙脉

　　中心医院的患者食堂和职工食堂是挨着的，周玉带着她到职工的位置落座，“想吃什么菜去刷卡，我在这里等你。”他递给她职工的饭卡。

　　沈莺不觉得不好意思，她是家属，又不多吃，过了一会她端着一碗手工汤圆回来，告诉他：“我看你们不少职工爱吃这个，好吃吗？”她用勺子玩着里面的白丸子，竟然还用了醪糟作汤底，又好奇地问：“吃了醪糟汤圆，算不算酒驾呀？你们上班吃这个算不算喝酒？”

　　周医生速战速决，他的盘子里是小葱拌豆腐、排骨土豆，还有一个香菇蚝油生菜，配上汤和米饭。男人吃的间隙回答她：“算，所以你少吃点。”

　　沈莺嘟嘴，她说：“我没开车，我走过来的。”她又过去夹他盘子里的香菇，评价道：“没有你做的好吃。”周医生容忍她：“饿就吃饭，一碗汤圆不到晚上你又饿了怎么办？”

　　她不以为意：“我现在没胃口，我觉得这里的饭菜不如你做的好吃，回去我饿了就吃零食。”女人一口一个汤圆，偶尔咬开观察里面的黑芝麻馅流淌，倒也好玩。

　　周医生在想等会吃完饭加班加点，一定要按时下班，好回去给她做晚饭吃，“你晚上想吃什么？”

　　她更不在乎：“我不知道呀，你看着做吧。”

　　他觉得自己的女朋友还是挺好养的。

　　食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普遍都没有脱白大褂，护士穿着自己的外套，说说笑笑。有人眼尖看到了从来不出现在食堂的周玉大夫，梦梦的小伙伴拉拉她：“你看是谁？对面那个是他家属呀。”

　　梦梦口里嚼着汤圆，不开心地反驳她：“周医生没有女朋友的好不好，”她转头看到塞心的一幕，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今天早上问诊台那个红发小姐姐吗？

　　她看着从来冷淡的周医生温温柔柔地对着对面的女人说话，对方放松的神情，二人亲密的状态，无言昭示着他们的关系。

　　“啊，我的心碎了，呜呜。”梦梦捂着胸口，状作痛苦。今天和她搭档的魏女士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谁让梦梦喜欢的是最不可能的人呢，她说：“估计不只你一个人的心碎了。”

　　她悄悄指周医生斜前方的方向，梦梦看过去，是呼吸胸外科的小田医生，她的表情也很不好看，魏佳妮安慰她：“田女神都没追到的人，你就不要伤心啦。”

　　梦梦委委屈屈，但吃饭不能停，不吃饱她怎么减肥？起码她还能经常看见周医生，和他一起工作呀。不过，他的女朋友真好看呀，她偷偷打量那个女人，红棕色的漂亮卷发编成了辫子，姣好的面庞看不出年龄，气质却给人成熟亲和的感觉。

　　应该也是个优秀的女性吧，小护士梦梦默默祝福自己的心上人。

　　经过中午在食堂的这一顿饭，医院不少暗恋周医生的女医生、女护士都知道他心有所属了，对方也不是圈内人，她们只好作罢，少数几个想作妖，但她们也不敢面对周玉的冷脸呀。

　　吃完饭，周医生就回了病理室，没有送她，沈莺自己回到了公寓，继续做她的拍摄功课。

　　秦岭山脉，华夏龙脉，在这里发生过太多古事，又有太多神秘的传说，秦岭深处，无奇不有，也是野生动物的天堂。沈莺知道此次一行绝非像在湖城拍摄一般简单，她要联系一个陕南当地的领路人，要选址村落入住民居，还要做好万全的户外防护措施。

　　她是不想以身试险的，寻找红腹锦鸡的踪迹，并不需要深入秦岭，她只需要在山脉和村落的交界处寻找，总会有所收获。陕南地区，并不在黄土高原上，她发现这个地方和江南水乡有异曲同工之妙，秦岭阻挡了来自北方的寒风，旁边是四川盆地，又有汉江穿流，所以陕南又有“西北小江南”的美名。

　　大家熟悉的南水北调工程，调的就是陕南汉江的水，所以这里的水资源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缺乏，而是十分丰富，加上气温适宜，陕南地区多种水稻，人们同样有吃大米饭的习惯。不过南方惯有的缺点陕南也有，那就是没有暖气。

　　幸好她要去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份，在南方，再冷的地方也要春暖花开，她是不担心温度的。饮食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她也喜欢吃面食，也能吃辣。陕南的风土人情，兼具了南方的柔和北方的爽朗，山里乡间多淳朴，人的好坏对半开，也不用分地域。

　　而她的目的地，就在陕南的商洛市，这里身处秦岭腹地，也是红腹锦鸡的密集分布所在。商洛境内，平原、山地、河谷兼具，地质构造复杂，拥有多个国家级的森林景区，不仅是矿产资源、森林资源、水资源丰富，而且还有大量的中药材、野生动物分布。

　　商洛的野生动物资源里，除了她关注的鸟类，还有大量的兽类，也是她需要警惕的，比如狗熊、羚牛、豹，而在鸟类里最让她期待的，莫过于红腹锦鸡，还有全球性易危、同属国二的白冠长尾雉，以及可以和红腹锦鸡杂交产生后代的白腹锦鸡，它们雅致的配色是不同于金鸡的清丽风情。

　　简单概括，沈莺想要拍摄的3种珍稀鸟类都可以称之为“野鸡”，都属于雉科鸟类，按拍摄对象来划分的话，属于陆禽，它们最大的拍摄亮点就在于雄性鸟类华美夸张的羽毛，以及它们精彩的求爱舞蹈。

　　四月就是最好的季节，沈莺深知事不宜迟，她要尽快做好准备，可以的话最好提前动身，只是要想想怎么和周玉交代。毕竟他们才刚在一起不到1个月，准确来说，周医生才成为她的男朋友不到3天。

　　像她这样男朋友还没捂热就要逃跑的女人，应该也算少见了。

　　工作和爱情，孰轻孰重？沈莺不想作回答，她在恋爱之初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想到了可能给对方带来的困扰，但他们还是相爱了。

　　她觉得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被世俗的考虑耽误消磨的，理智上再明白不可以，心也会告诉你，你想，你喜欢，你想要，真的去行动了、追求了，你才能体会到所谓爱情的滋味，人活一辈子，最好少一点后悔的事。

　　她和周玉，即将成为标准的异地恋，他在湖城做他的病理医生，她在异地远方，蹲守山林，追逐鸟类。也许会有一天，她身陷险境，而她的男人却没有办法出现拯救她，也或许就是现在，周玉就正在面临她不能同身感受的压力。

　　成年的爱情，不能因为对方的差异而苛求感同身受，因为两个人的价值观和面临的工作、生活环境都已经不能和学生时代一样相似单纯了。

　　她虽然长相具有欺骗性，但沈莺认为自己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她爱的也不是一个可以拯救她的超人，她喜欢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会问她想吃什么、爱吃什么，给她做饭、给她梳头、陪她看电影、哄她睡觉的男人而已。

　　说他普通，因为他不能像她看过的那些小说男主角一样肆意追逐她，也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男友力max，替她挡去那些危险，或者替她扛摄影器材。但沈莺觉得周玉也是不普通的，他虽然不事张扬，但她知道他的刻苦勤勉，知道他不善言辞的外表下是一颗关怀患者的心。

　　做医生的家属，不止是可以享受到“专业”的关怀，也要体会被忽视、被让位、被牺牲的感受。

　　或许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不会爱上这样沉闷的男人。或许一个普通的男人，不会爱上她这样野性的女人。他们任何一方都不能被对等替换，都需要接受来自爱情的难耐又痛苦的考验。

　　反正她是不打算退出的，那个男人应该也不会。沈莺想到他紧紧抓住自己肩头的手，还有亲吻的时候他沉醉的表情、泛红的、迷离的眼睛。

　　他那些心计手段，都只能让她也更加沉沦。

　　晚上周医生回到公寓，看到女人还在餐桌上对着电脑做笔记，神情专注认真。他想到昨晚她入睡前的话，心里一紧，却无所适从，只好开始做饭。

　　吃完晚饭，男人没有打开投影仪，他拉着沈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面对面问她：“你要走了吗？”

　　她没想到他问得这样直接，宛转的话语在舌尖打转，还是承认了：“月底出发。”

　　他的心揪得更紧，今天已经17号了。

　　“去拍金鸡？去陕西是吗？”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攥紧。

　　“嗯，”她点头，语调老练沉稳，不似平常，“我预定的是陕西南部的商洛市，在山区找个民宿，预计拍摄1个半到2个月。”她看他的时候眼里有愧疚，也有缠绵的情意。

　　但在周医生的眼里，她眼里的坚定更是让他无法忽视，他能说什么呢，你不要走？他说：“注意安全，有空给我打电话，你在路上吃什么？”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吃点压缩饼干，找老乡要两个馍馍。我不会在外面过夜的。”

　　他说：“我给你做点牛肉干吧，比那些有营养。”

　　她点头，相视无语。

　　周玉俯身去吻她，沈莺温顺地环抱男人，此去一别，山迢路远，心有归期未有期，望君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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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恢复日更一章，秦岭卷要看的资料太多，还是要保证更新的质量：）嗯……有没有小天使能给我加加油鸭[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