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途》春江鸭

22、都买下来吧

　　沈莺进了试衣间，那个打扮漂亮的小女生问老板娘：“刚才那位姐姐身上的款式还有吗？我也想试试。”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不甘示弱，还有明显的期待。

　　老板娘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小姑娘的心思？她自然是货卖得越多越好：“有的呀，你年龄小，穿它更是青春逼人，好看得紧哟，阿姨这就给你找一件。”她手上动作快速又轻柔地在旗袍内翻找，“丫头等一下啊，试衣间有人，我看这几件你们两个小姑娘穿也好看的，一会一起去试试。”女人顺手又拣了3、4件浅色的旗袍给她们。

　　沈莺在隔间里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的发型，换好了她一眼相中的那件豆绿色的窄袖花罗旗袍，婷婷袅袅地走了出去。

　　周玉一直知道她的气质好，但看到女人穿着这一身浅淡的旗袍走出来，心里还是有一种春日枝头冒芽的惊艳感，她的白在淡雅的豆绿色的衬托下，更是透出水亮的光泽，细腻的皮肤仿佛一块可以生烟的美玉。

　　窄袖多了婉约，少了娇俏，祥云的暗纹增加了整体的质感，精致的同色小钉珠装饰斜领和开叉处，肩、胸、腰、臀，腿，无一处线条不是风景。

　　红发、白肤、绿裙，妙不可言。

　　视觉的冲击强烈，店里的老板娘和要试旗袍的小女生们也看怔了，初看沈莺并不觉得她是适合穿旗袍的，毕竟她的头发太出戏，但现在，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像幅画一样好看？

　　沈莺心里也很高兴，一件合适的裙装可以把女性6分的美放大到9分，在喜欢你的人看来，甚至可以满分的，今天和周医生来南浔古镇，真是赚翻了呀。

　　她笑吟吟地看着镜子里的佳人：“这件我也要了。”视线扫到周玉手里那件雨过天青的喇袖旗袍，拿过来摆摆手：“老板娘，这件我就不试了，你帮我把墙上这一件取下来，我试这件。”她手里指着那件香云纱的暗色旗袍。

　　周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件七分袖的深红色旗袍，用孔雀蓝镶边，繁复艳丽的重瓣花纹相得益彰，浓郁的颜色仿佛是一朵血色玫瑰。

　　这一件才是真的挑人、挑气质，没有阅历的年轻姑娘是压不住的。

　　老板娘看一眼她指的旗袍，又看一眼沈莺，咬着牙准备给她取下来：“这一件是我店里最贵的款式，姑娘你看好了，试的时候麻烦小心些。”

　　沈莺问她：“有没有小一号的？这一件稍微大了。”

　　老板娘看她决心要试，还是从库存里给她找了一件小码的，又把那件挂回墙上了。

　　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此时说话了：“我还要试呢！姐姐，你让我一下吧。”旁边背书包的女孩子扯了她一下：“秀敏，人家先来的呀。”

　　叫秀敏的女生眼神不甘心：“总不能让她一直试吧？”她盯着沈莺不说话。

　　沈莺有点明白她的心理，面上笑了：“你要试就去吧，我和这位哥哥再看一会。”她挽着周玉的手臂姿态优雅闲适。

　　哼，秀敏小姑娘暗自跺脚，拉着她的好朋友进了试衣间。

　　男人也不明白沈莺和人家小女生在斗什么气，但他喜欢她挽着他的感觉：“让老板娘给你烫一下再试吧，这一件有褶皱，”他指着收在沈莺怀里那件新的香云纱旗袍。

　　她当然愿意呀，把衣服递给老板娘，女人继续在店里闲逛，四处看看，周玉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手里拿着她的篮子和换下来的衣服，还有她买的那些木锤酥、桔红糕等小零食。

　　老板娘一边烫旗袍，一边笑眼看跟在她后面绅士的男人，开口：“姑娘，你也给你男朋友挑几件呀，我这里的男士内裤也卖得很好！”

　　沈莺听到她这话，面上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刚想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周医生先对她说了：“不用劳烦，你挑你喜欢的就可以了。”他的声音温和低沉，让她更羞赧。

　　女人强作镇定，继续挑看旗袍，她逛了一圈，对剩下的款式也兴意阑珊，索性问周玉：“现在几点了？”男人看一眼手表告诉她：“下午3:45。”

　　她觉得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在店里，转头问老板娘：“还有没有地方可以试？我赶时间，不然就拿豆绿那件吧。”

　　老板娘怎么能让到嘴的肥肉被叼走？她赶忙说：“姑娘别急！我后面有个休息的小屋，你去那里试吧，”她顿了顿，手下动作不慢，又说：“就是光线有些暗，你可以让你男朋友给你照着点。”

　　沈莺更尴尬了，这样还不如她不试？男人也皱眉，和她说：“你先去穿上，有需要叫我，我站在门口等你。”她便拿过老板娘烫好的旗袍，走进了后面幽暗的小屋里。

　　“啊！”女人一声短促的惊呼，周玉赶紧进去：“怎么了？”

　　“感觉刚刚有老鼠爬过我的脚，吓了一跳。”她按着胸口对男人说。

　　这回他不敢再离得太远：“我背过去，你快换吧。”

　　阴影中一阵窸窸窣窣，周玉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背着她的方向，感觉她身上那股玫瑰的幽香，又开始散发了。

　　“好了，我们出去吧。”女人对他说，刚刚的“惊魂”一刻她吓得不轻，只想快些换好出去。

　　明亮的光线下，她站在镜子面前，周玉站在她身后，二人一同看着镜子里的她。

　　香云纱做的旗袍普遍色调郁丽，纹理也不像少女款式的那样清新出挑，而是更为古典繁复，她试穿之前，其实男人是不看好的，毕竟在他的心目中，沈莺多数时候还是个娇俏的女孩子，带着明显的孩子气，她的身上有种天真灿漫的美。

　　他很喜欢她随心所欲的样子，就像飞翔的鸟类，有他没有的自由和单纯。

　　可是现在沈莺穿上这件旗袍，他觉得自己被浓重的艳丽浸透，不能呼吸。

　　本来她的头发就鲜艳显目，自然卷增加了异域的风情，这是她身上最明显的特征，不管在哪里，都能一眼让人认出来。

　　这样张扬的发色，容易让人忽略她面容的精致，不施粉黛，笑得娇软，一副骗人的好模样。可她穿了这件香云纱的暗红色月季纹七分窄袖旗袍，骨子里的冶艳傲气就透露出来，感官上的冲击动人心魄，一时周玉不知道是看她的人，还是看她的眼睛。

　　沈莺的眼里有神秘的笑意，这一身旗袍把她姣好的曲线展露得一览无余，那是介于少女和成熟女人之间的魅力，就像一块蒙尘的璞玉，忽然被人打磨光彩，征服了谁的心神。

　　老板娘只觉得这个姑娘穿什么就有什么模样气质，真是不能再好了：“我这个发髻给你盘得好吧，姑娘，我见了这些人穿它，还数你穿得最有味道。”她也在欣赏自己旗袍的光鲜时刻，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口红要递给她，“我这里有只口红，你画上更美。”

　　沈莺朝她笑笑，转向周玉：“把我的风衣给我。”

　　男人不知所觉地递给她，沈莺从一侧的风衣口袋里拿出她在湖城市中心买的新口红，对着镜子认真涂抹起来。

　　女人为什么要涂抹口红，学者们有一套说法：女人的嘴唇是可以和性吸引力联系起来的。

　　在流行生殖崇拜的原始社会，女性会用鲜艳的涂料，涂抹她们的嘴唇，增加她们在男人眼中的魅力，这是一种象征性的暗示。

　　所以沈莺不会轻易涂抹口红。她本来的唇色也挺好看的，再说了，擦了口红还得卸妆，她哪那么多时间！

　　她带的这只口红是牛血色的，色号口味略重，但是配她白皙无暇的皮肤，强烈的视觉反差让男人想起了吃下毒苹果的白雪公主，纯真和黑暗在这一刻并存，沈莺就有这样的魔力。

　　毫无疑问这件旗袍是今天她的试穿里最让人满意的，沈莺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影像，问老板娘：“这件多少钱？”

　　老板娘觉得她是会买的，开口：“1500元，姑娘，这个是老师傅纯手工做的，你要是能等，加300元可以量身定做。”

　　沈莺知道毕竟这里是景区，肯定是有溢价的：“我很喜欢，只是价格再让一些，我这2件旗袍，还有刚刚挑的东西，全都要。”

　　老板娘跟她拉锯：“我看你穿真是合适，这个价格已经让了你200元了，姑娘，你买的多也要顾及我的生意本呀。”

　　她不说话了，拿起周玉手臂里那件豆绿色的旗袍：“那我就要这件吧，其他不要了。我们赶时间，您看呢？”

　　老板娘一面怕她不买，一面又想多赚一些，面露难色：“这……”

　　这个时候男人开口了：“我们要4件旗袍，您一起打个折吧。”

　　在南浔古镇的商业区一口气买下4件真丝旗袍的旅客，也是不多的。老板娘内心吃了一惊，只要有生意什么都好说：“4件呀，那我可以再给你们让个友情价。”她比出一个八，“4件旗袍加起来，我给你们打八折，你们看行吗？”

　　沈莺疑惑了，她问周玉：“我只要买2件，你哪里来的另外2件？”

　　周玉指了指她身边挂的一件旗袍：“这件我想送给我的母亲，加上你试的第一件，一起结账吧。”她没想到他买东西这样大方。

　　她把他指的那件旗袍挑出来，这是一件雅致的淡粉色旗袍，白色的镶边，桑蚕丝的光泽柔滑高级，上面的水墨碎花图案不落俗套，整体剪裁流畅优雅。

　　“你确定这是你妈妈的尺寸吗？”她好心追问。

　　男人点头，“你不是还想继续走走吗，我们速战速决。”

　　她当然不会让周玉给她买单，开玩笑，两个人什么关系呀，收了这样贵重的礼物，那她还怎么继续借住周医生家？

　　两个磨磨蹭蹭的小姑娘此时也从试衣间出来了，她们脸上还有愉快而矜持的笑容，一抬眼看到沈莺，叫秀敏的女孩子笑不出来了：怎么她穿什么都这么好看呀，真是气人！

　　沈莺收获满满，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女孩计较，她露出一个成熟优雅的笑容和她们告别：“再见啦，姐姐要和大哥哥继续约会啦。”嘴上还是要使坏的。

　　结账的时候，周玉自作主张给她拿了一条米色披肩：“既然要穿，注意保暖，别着凉了。”女人低头微笑，面若桃花，一条披肩还是可以收的嘛。

　　待二人走出这家“芳华时装店”，太阳已有些西斜，风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凉意。

　　沈莺比她进去的时候，做了发型，得了新衣裳，还从男人的手里多吃了2块木锤酥和桔红糕，她喝完自己的矿泉水，好心给他“减负”：“走吧，周医生。”

　　男人好脾气地抱着手臂等她，听到这里，认真看她的眼睛：“叫我周玉，或者周玉哥哥也可以。”他的眼角又带了那种缱绻的笑意，温温柔柔要浸润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