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途》春江鸭

19、他比螺蛳诱人

　　她拍完桌子不久，方叔亲自把菜端上来了：“两位不好意思啊，叔再送你们一碟刺毛圆子，趁热吃啊。”头上冒汗的大叔身上也系着一条围裙，莫名其妙让沈莺想到对面那个男人在公寓里“贤惠”的样子。

　　如果周医生也这么油腻，那她肯定就不会动心了。感慨人的肤浅，女人夹起一口银鱼炒蛋，松软的炒蛋入口嫩而香，银鱼细长的身子穿梭在里面，又增添了新的口感，那股鲜味儿足以让人彻底厌弃普通的炒蛋。

　　吃完一口银鱼炒蛋，她又把筷子伸向了油焖笋，说起来她到湖城也有半个月了，还没有吃过这里的春笋呢！幸亏有周医生这么贴心的男人呀，哎，一边享受被糖和酱油浸润的笋片在舌头和牙齿间脆爽鲜甜的互动，她一边美滋滋地想。

　　品尝菜肴也是有讲究的，不能第一口就挑味道最重的下嘴，沈莺深谙此道，味觉要被慢慢挑动起来，从食材最新鲜、最体现本味的菜开始品尝，然后逐次递进，让舌头慢慢适应，最后再达到高潮，然后同样递进回落，温柔收尾。

　　周玉给她布置的这顿饭，高潮自然就落在那一盘炒螺蛳上。方叔的这盘螺蛳个个都有手指肚大，浓郁的红色酱汁包裹壳身，咸香早就渗透进了螺肉里，带着白胡椒的辛辣，沈莺用手拿，一口嘬一个，她吮吸着壳上挂的汤汁和螺肉，完全停不下来。

　　女孩子的手指和嘴唇早就被染上了浓油赤酱的颜色，一双眼睛还带着水光，闪亮亮的。

　　男人面对她放肆的吃相，依旧用一双筷子夹起螺蛳，形状优美的嘴唇轻轻一吮，螺肉就被他斯文地含进嘴里，一口一口咀嚼，还带着明显的笑意望着她。

　　明明她才是那个不拘一格的，她却觉得周玉吃螺蛳的样子比这盘螺蛳更诱人，好像他吮吸的不是螺蛳，而是……

　　饮食男女，食色性也。两者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处，不得不说，周医生才是撩人的好手。他是不撩则已，一下场就要一击命中，让她头晕脑胀，臣服在这活色生香的攻势里。

　　“好吃吗？”他问。

　　沈莺此刻脑子已经不清楚了，她点头：“比螺蛳还好吃。”

　　一句没头脑的回答，让周医生的笑容更深。

　　看她一个人吃掉了大半盘的炒螺蛳，男人再给她的杯子添水，又从裤兜里抽出两张纸递给她：“擦擦手。”

　　那碗米饭，最终沈莺还是没有吃完，周医生吃了一碗半。

　　生汉肉饼子听着名字生猛，其实就是肥瘦相宜的五花肉剁成泥，再配上鱼茸做的油炸小饼，虽然鲜香，但她吃了两块就停下筷子，也是周医生把剩下的3块吃了。

　　她比较爱吃方叔赠送的刺毛圆子，糯米的包裹软糯甜香，猪肉馅儿带着浓郁的肉汁，这种出人意料的搭配倒是比花生芝麻馅的来得更不腻人。不一会儿她自己就吃掉了一盘。

　　别看刺毛圆子不大，像沈莺这种吃法，她最后还是吃撑了。女孩子坐在餐凳上摸着肚子为难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他也吃了不少呀：“我吃撑了，怎么办？”

　　周医生已经拿起了外套：“不要坐着，我们走走。”男人站在桌边，等候她起身。

　　沈莺有点不情愿，但是人家医生都开口了她有什么办法，走呗。女人穿上风衣先走了出去。

　　“方叔，再见。”他结账后，向柜台后的男人颔首，也跟随着她走了出去。

　　空气中一股幽香渐渐弥散开。

　　周玉跟在她的身后，放任自己的嗅觉无限靠近女人身上的香气，她的红发在微风中翻飞出迷人的波浪，成果还可以，他看着她的发顶，暗自评价自己的操作。

　　“啊，”沈莺短促的一声惊呼，让他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她抬起自己的左臂示意给男人看，灰不溜秋的一只小鸟站在那里，头顶还有几缕凌乱的呆毛，好像也不怕她。

　　沈莺仔细辨认，鸟喙淡黄色，颜色还不明显，通体乌黑，胸腹部还有泛着灰色的绒毛，应该是一只乌鸫的幼鸟。

　　她用右手轻轻从小鸟的背部上手把它拿下来，五指分别卡住它的脖颈和四只鸟爪，认真检查有没有伤口。“啾啾啾，啾啾”被钳制的不适感觉让它稚嫩地鸣叫起来，两粒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四处张望。

　　她确认幼鸟的小爪子并没有受伤，判断这只小家伙应该是在学飞的时候迷路了，正好停在人的身上，是只迷糊的小菜鸟呢。

　　女孩子没有回应他，周玉看见她又露出那副小心安静的样子，目光柔软地在检查鸟的身体，就站在她身边无声看着。

　　沈莺看到前方路边有一颗树，猜测它应该就是从这附近落下来的，转头对他说：“麻烦你把它送回家吧，”她指着树干，“放在那上面就好。”

　　她想教他抓握的方法，想了一会，还是对他说：“算了，我们一起过去，你帮我一下。”

　　男人跟着她走到树干下，沈莺抬头张望着，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枝杈，就那里吧。她用眼神示意周玉，他明白了她的意思，男人屈膝蹲下，用自己的手臂圈起她的小腿，将她送上靠近枝杈的高度。

　　沈莺不好意思了，她手里还有那只乌鸫宝宝，她让他帮她一下，谁想到他直接上手抱她的腿呀。忍住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她把小鸟重新放回在安全的枝干上，让它站好，相信它的爸爸妈妈一会就会来找它回家的。

　　任性的女人今天非得穿着丝袜出门，他小心抱着沈莺的腿，尽量避免她的鞋跟蹭到自己的衬衫，却因为这样和她的裙摆和膝盖靠得更近了。丝袜暧昧的触感，贴着他的掌心传到心上，几乎是肉贴着肉，那股幽深的馨香更是无处不在地钻到他的脖颈鼻间。

　　勾起了他心底狂妄的念想，仿佛看到了女人的红发凌乱披散开的样子。

　　“好了，放我下来吧。”沈莺在想，这又是什么折磨啊。

　　她张着手对看似沉稳的周医生说：“我要找个地方洗手，你知道去哪吗？”

　　男人平息着体内的躁动，他想推一下眼镜，可惜今天出门没戴。“往前走，左手边有个公厕可以洗手。”

　　二人并肩而行，谁也没有再说话。公厕很快到了，虽然叫公厕，但是出乎沈莺意料地干净，管理的阿姨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

　　沈莺在洗手池里仔仔细细地洗着手，尤其是她用来抓握乌鸫鸟的右手，触摸野生鸟类之后一定要记得洗手，尽量还是不要和它们有直接的身体接触比较好。

　　周医生站在门口等她，在想等一下带她去哪里散心。

　　5分钟之后，女孩子出来了。

　　她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无忧无虑的轻快的笑容：“我们去哪里玩儿呀？”

　　周医生心里已经想好了答案，他开口：“南浔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