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沐心乔

21、第 21 章

　　院中石桌旁，严尘坐下树下，手中紧握一张信纸，面色凝重。
　　小白从他身后窜出来，手里拿着从弯弯手里抢来的桂花糕，“哥哥？”
　　严尘如梦初醒，迅速将手中的信纸收起，“怎么了？”
　　小白仔细觑着他的神色，把桂花糕塞到他手里，“三天后就是荷花节，弯弯说要给我做一个特别漂亮的荷花灯，让我去城中买做灯的材料。”
　　严尘牵起小白，捏了捏他的手掌，“小白，对不起。我们必须离开了。”
　　“离开？”小白吃惊，“现在？”
　　严尘点头，“是，庄大哥他们都已无碍，我们该走了。”
　　小白道：“三天后再走不行吗？”
　　严尘道：“不行。”
　　“好吧。”不能参加荷花节，小白很失望，倒还是乖巧应道：“我去和弯弯道别。”
　　严尘带着他往庄老大房间去，“我和你一起去。”
　　“现在就要走？”弯弯皱眉，手里的药碗没端稳，一不小心撒了几滴在庄老大身上。
　　弯弯连忙找来手帕擦拭，庄老大半躺着满面忧愁，“严道长和小白兄弟怎如此着急离开？”
　　弯弯替大哥擦去药渍，也疑惑道：“两位是我们兄妹的大恩人，我兄妹二人还未答谢二位，怎就如此着急离开。”
　　小白也巴巴的去看严尘，撒娇道：“哥哥。”
　　严尘拍拍他手背，对弯弯道：“事出突然，我们还有要事处理，待处理完事情，我与小白再来做客。”
　　弯弯见他语气着实坚决毫无转圜余地，只好道：“既然如此，弯弯也不强留二位恩公。不过，两位若是有时间，一定要回来，让我兄妹二人尽了心意。”
　　严尘道：“一定。”
　　小白眼见留下无望，很是难过，天生带笑的双眸都失去了光彩，闷闷不乐。
　　弯弯看向小白，“荷花灯我会给你留着，等你亲自来取。”
　　小白眼睛倏然一亮，期待的看着弯弯。
　　“但你的心愿我就无能为力了。”弯弯耸肩，满脸无奈。
　　小白肩膀垮下，眼前好像看到一本本的小话本插上翅膀，扑棱棱的飞走，于是闷声道：“我知道了。”
　　严尘笑着揉揉小白头发，没有说话。

　　为了感谢严尘与小白的恩情，弯弯不顾严尘的阻拦亲自去城中买了一辆马车送给两人，好让二人路上行程能够轻松些。
　　没等严尘拒绝，小白就美滋滋的抱着小被子爬了上去，从里面探出头，眯了眯眼威胁道：“哥哥！”
　　你敢拒绝！
　　严尘只好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交给弯弯。
　　弯弯本想拒绝，谁道下一刻小白威胁的眼神就看向弯弯，弯弯手一哆嗦，就这样接了过来。
　　小白这才满意了，重新钻进马车讲他的小被子铺好。
　　弯弯无奈一笑，向二人行礼，“祝二位恩公一路顺遂。”
　　严尘坐上马车冲她点头，马鞭扬起，“驾！”
　　马蹄哒哒，马车晃晃悠悠出发，车过之处扬起一阵灰尘。弯弯侧了侧身子，看着马车载着两人在在群山环绕的道路中渐行渐远，心中暗叹，只愿此行二位恩公平安顺遂，愿来日有缘再见。

　　“哥哥，”小白从怀中解下一个小布兜，倒过来抖了抖，“弯弯给装的花生糖没了。”
　　严尘回头看他一眼，“前方有个茶肆，我去看看可有别的吃食。”
　　小白点点头，从马车里爬出来和严尘并肩而坐，双脚搭在外面晃了晃，“哥哥怎么走的这么急？”
　　严尘未答话，小白就自问自答，“你是看了那封信之后才急着离开，那封信写了什么？”
　　“我猜猜，”小白托着下巴思索，“是不是又有人来杀我了？”
　　严尘身形一僵，语气坚定对小白保证道：“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小白点点头，“我知道哥哥会保护我。”
　　严尘将手中缰绳握紧，手上青筋爆出。还不够，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够，现在的他对小白来说甚至是拖累，这样的他凭什么保护小白！
　　小白像是看出他的挫败，伸手覆上严尘握紧缰绳的手，转移话题道：“是谁给哥哥传信？”
　　严尘手上放松了些，“是师叔。”
　　小白吃惊道：“是他？我记得放他走的时候，他对我的敌意很大，还想挑拨你我的关系。”
　　严尘放慢了马车的速度，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握着小白的手，“我自幼上山学艺，师父常年闭关，师叔和我年纪相差无几，却一手将我带大，比起师父，他更像是我的父兄，只是平日里腹黑惯了，总忍不住要给别人找点小麻烦。”
　　怕小白心里芥蒂，严尘又解释一句：“他并无恶意，当日那番话，是故意挑起你心中对我的怀疑，一旦你心中怀疑我便不会轻易将我留在身边，他再晓之以情劝我随他回渡雲山。说到底，是怕我在这红尘中失了道心，也是为我着想。”
　　小白摸了摸下巴，手指轻佻的挑起严尘的下巴，“那哥哥如今道心可还在？是否被我这小妖孽迷了心智？”
　　严尘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别开了视线，“……别闹。”
　　小白得意笑起来，“哥哥还是如此容易害羞。”
　　严尘皱眉，强装镇定，“师叔传信与我，说师父命他下山，前来带我回山。”
　　“哥哥不想回去吗？”
　　严尘看了他一眼，若是以前，回去便回去了，师父这次出关他还未前去问候，终究不妥。只是这次不同，他不放心将小白一人留下，却更不放心将人带回渡雲山。
　　小白武功虽出神入化天下鲜有敌手，只是他心思着实太单纯对这世间的人心险恶并不通晓，他不怕别人和小白直接对上，只怕小白受了有心人利用。
　　小白坐直身子趁严尘出神在他嘴上偷袭成功，挑眉一副风流模样，“我就知道哥哥舍不得我。”
　　严尘狠狠瞪他一眼，光天化日，不知羞耻！
　　他到底为什么会认为小白单纯！
　　小白见他隐约又要教训自己一顿，连忙道：“哥哥就这样带我走了，师叔不会生气吗？”
　　严尘道：“师叔传信与我，本意便是让我带你离开。”
　　“咦？”小白想了想，突然开口道：“你师父好可怜啊！徒弟不听话，连师弟也和徒弟狼狈为奸，阳奉阴违。”
　　严尘捏着他的鼻子，“怎么说话呢！”
　　小白委屈皱着小脸，“你明知道我读书少，说话有些词不达意，你懂就行了。”
　　严尘冷笑一声，看来等妖神的事情解决之后，必须要给小白找个夫子好！好！教教他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正玄埋头喝酒，将身子转了个方向。
　　常青也跟着他转，不能理解，“我和你说话呢！扭扭捏捏的像个女人。”
　　正玄忍无可忍，拍案而起，路过给他们邻桌添茶的小二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常青一双牛眼瞪大，冲小二摆手，“没冲你，忙你的去。”
　　小二小心翼翼观察正玄的脸色，见这位相貌端方的道长虽然铁青着一张脸，却显然不是对着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的踮着脚跑了。
　　正玄拉长了脸，找掌柜结了账，拎着酒壶走出了客栈。
　　常青在后面叫了两声，见人不肯回头，也拿起桌上的拂尘追着去，却在门口被小二拦住。
　　小二咧着嘴露出整齐的牙齿，“客官，一共二两银子。”
　　常青指着正玄的背影，道：“他交了钱。”
　　掌柜的托着算盘走过来，算盘打得噼啪响，“那位客官只付了他的酒钱，您的二两牛肉另加一个肘子一共二两银子。”
　　常青简直不可置信，涨红了脸去摸钱袋，身影顿时僵住，浓眉大眼显出一丝窘迫，“这个，我钱被人偷了，可否赊账？”
　　掌柜的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算盘往肩头一抗，“想吃霸王餐？来人啊！”
　　身后的小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挥手，身后六个彪形大汉扛着手臂粗的木棍围上来。
　　常青左闪右避，不敢对百姓动手，一时躲避的有些难堪，只能挑着躲避的间隙大声喊：“正玄！你给老子回来！”
　　“掌柜的，我认识前面的那个道长，你把他拦住，他会给钱的！”
　　掌柜的闲闲看他一眼，鄙视道：“你从一进门就和人道长套近乎，你看人理你没有？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当我傻看不出来你是故意说认识那位道长，等我让人都去拦他，你再偷溜是不是！”
　　常青有苦说不出，想强行突围奈何周围都是看热闹的百姓，一不小心伤了人问题就大了。
　　正玄将酒壶拴在腰间，右手食指勾着一个黑色的钱袋来回转了两圈，随手丢到街边一个乞丐碗里。
　　乞丐蓬头垢面，几根破布条堪堪挡住身体，昏昏欲睡靠在墙边，突然一声闷响，乞丐懒懒的掀开眼皮一看，眼睛顿时一亮，天降横财！
　　忙从地上爬起来将钱袋抱住，双膝跪下不停的朝这位好心的道长磕头，“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正玄嘴角勾起，颇有些幸灾乐祸，朝身后十米开外被人围起来的客栈看了一眼，“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要谢就谢客栈里那位道长吧。”
　　乞丐听不懂他在打什么哑谜，倒是听话的很，闻言转身朝着客栈磕了几个响头。
　　常青有苦难言，在被围攻了一炷香的时辰之后，终于掌柜的大发慈悲，愿意让他在客栈里洗盘子抵挡饭钱。
　　欲哭无泪的常青道长被强行抵押了拂尘和道袍，穿着不合身泛着一股子馊味的旧衣服，吭哧吭哧的蹲在木盆前刷盘子。
　　在摔了第十七个盘子之后，常青道长终于在自己的辛勤劳动下，成功将欠债从二两银子涨到了四两银子。
　　“最好别被我逮到是哪个不长眼的偷了爷爷的钱袋，让我抓到你了非弄死你不可。”常青磨着牙在心里恶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