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沐心乔

20、第 20 章

　　庄老大在江州牢房外来回转半天，引得门口衙卫频繁看他，心想这是那个犯人的家属，怎么一点都不上道，掏点银子出来不就能进去了吗？
　　庄老大心思实没想到那么多，只是一遍一遍的来回走着，目光透过牢房大门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仿佛这样就能看到他的小妹一样。
　　门外的衙卫终于忍不住，腰间拴着把刀走过来，“嘿，你是什么人？”
　　庄老大吓了一跳，诚惶诚恐回答：“我，我是庄老大。”
　　衙卫上下打量着他，漫不经心问：“来这里找谁啊？”
　　“我找小妹，”庄老大搓着手，“她叫弯弯。”
　　“弯弯？”衙卫摇摇头，“不认识，犯了什么事啊？”
　　庄老大道：“没犯事，都是误会，误会。”
　　衙卫喝道：“误会！你是说知府大人是非不分，冤枉了你小妹！”
　　庄老大嘴拙，不懂转圜，脸色憋得通红，“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管你什么意思，”衙卫伸手招呼了几个同伴，“敢对知府大人不敬，把他抓起来！”
　　庄老大连忙摆手，慌张道：“别，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大人……哎，大人！”
　　“唉！”望着四周漆黑的石壁，庄老大再一次叹气，果然不该冲动跑来，也不知道现在弯弯怎么样了。

　　周围没有声音，黄威闭着眼伸长了耳朵，静静等了片刻，四周除了外面聒噪的蝉鸣，再听不到一点响动。
　　黄威悄咪咪将眼睛挣开一条缝，眯着眼看了看四周，刚准备爬起来，就察觉一柄长剑横在脖子上，登时一个激灵。
　　顺着握着剑柄的手朝上看，入眼一张冷若寒霜的脸。
　　讪笑两声，黄威试探着伸手捏着剑柄往旁边推了一下，纹丝未动。
　　“仙人，道长，您这是做什么？”
　　旁边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杀了你给那名可怜的女子偿命啊。”
　　黄威往旁边看去，正是那日思夜想的美人儿，少年眉目清秀歪着脑袋看他，十分惹人怜爱。
　　黄威咽了咽口水，“美……小公子，此话何意，我黄家为了救人导致灭门惨案，难道这世上做好人就换来这样的结局吗？”
　　严尘冷笑，“再给你一次机会，那女子是怎么死的。”
　　黄威小心觑着严尘，狠了狠心，咬牙坦诚，“她，她死在我爹手里。”
　　严尘冷声命令，“说清楚！”
　　黄威两腿发颤，“我爹看上了她的美色，打死了她男人将人抢回了黄家。”
　　小白露出嫌弃的表情，“呸”的一声吐掉瓜子皮。
　　“她宁死不屈，我爹，我爹就给她下了药，没想到，没想到她居然有了身孕，导致小产，差点一命呜呼。”黄威闭上眼，想到那个女人到现在心中还是一阵后怕。
　　严尘剑尖往前送了几分，“然后呢？”
　　黄威往后抻着脖子，眼睛看着剑尖，“后来，后来我爹玩腻了，就把她杀了丢在乱葬岗。”
　　严尘手腕一转，下一秒黄威手臂被穿个窟窿，黄威一声惨叫险些疼昏过去。
　　小白眼疾手快，三根银针扎入头顶穴道，另只手上盛着瓜子的小碟子稳稳当当。
　　三针下去，黄威又生生被疼醒过来。
　　小白那张单纯的笑脸出现在黄威眼前，“你再不说实话，哥哥就生气了。”
　　黄威额头都是冷汗，声音断断续续，“我说，我说，求两位，两位仙人将针拔出来。”
　　小白笑眯眯拔掉他头上银针，颇为遗憾道：“还以为你能多坚持一阵。”
　　黄威闭上眼缓了片刻，深吸口气，缓缓道：“那女子小产之后，我爹嫌晦气就把她赶出去了。是我，我觉得那样美的小娘子太可惜了，又让下人把她带了回来。”
　　严尘眼带厌恶，“你把她杀了？”
　　“我没有！”黄威否认道：“我没杀她，她是自尽的，和我没关系，不是我杀她的！”
　　“她为何自杀？你又对她做了什么？”严尘讥诮道，“我差点忘了，你已经不算个男人了，能对她做什么。应该说，你让人对她做了什么？”
　　心中最不堪的一面被人这样赤裸裸摊在阳光下，黄威脸色爆红，却不敢对严尘造次，只是咬着牙回答：“你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小白闻言气得将手上的瓜子狠狠扣在黄威头上，“畜生！”
　　严尘收回剑，“所以她死后你连个归处都不愿给她，直接让人把她丢在了乱葬岗。”
　　黄威闭上眼，不再说话。
　　严尘道：“她做鬼都不愿放过黄家人，所以黄家女人的腹部都被掏空是为了她那惨死腹中的孩儿报仇，被冤魂索命的滋味如何？”
　　“其实我挺好奇的，黄家人都死了，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黄威睁开眼，“我七岁那年有一位青城派的道长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说我命中有一劫，此护身符能保我一命。”
　　“青城派？”严尘一愣，“你确定是青城派的道长？”
　　黄威不知他反应怎如此大，抬头看着严尘，“是。”
　　小白悄悄凑到严尘旁边，伸手牵住他的袖口。
　　严尘反手将他手掌握住，皱眉道：“你可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黄威思索一会儿，“样貌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一身白衣仙风道骨，年纪很轻，长得，长得也很好看。”
　　小白暗地里翻白眼，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黄威戒不掉色心。
　　“我想起来了，”黄威灵光一闪，“他手上拿着拂尘，所到之处留下一地冷然梅香。”
　　严尘眉间褶皱更深，抓住小白的手上不自觉用了些力气。
　　小白担忧望着他，严尘察觉到小白目光，回头看他温柔的笑了笑。
　　严尘平复了一下呼吸，“女鬼已经解决了，等下官府的人会来找你问话，女鬼的事不可再说，只说凶手畏罪自杀，替弯弯姑娘洗清冤屈。”
　　黄威突然捡了一条命，心中大喜，忙不迭点头。
　　“但你终究作恶多端，害了不知多少人命，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此生就在牢狱中度过余生。”
　　黄威忙不迭点头，只要能活命，坐一辈子牢又何妨。
　　严尘深深看他一眼，牵着小白出了房间。
　　走回两人的房间，小白急忙将房门关上，按着严尘的肩膀让他坐下。
　　严尘茫然看他动作，不明所以。
　　小白深吸一口气，严肃问道：“黄威说的那个人，是谁？”
　　严尘微怔，故作轻松笑了笑，“渡雲山只有三个人，我师叔，你见过的。”
　　小白皱眉思索，吸了吸鼻子，确定正玄身上没有黄威所说的梅香，恍然大悟，不可置信道：“玄阳道长！”
　　严尘点头。
　　“可是，”小白想不通，“玄阳道长为何要帮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人？”
　　严尘道：“我也想不通，师父一向嫉恶如仇，又怎会帮助黄家这种人？”
　　“不如去问问？”小白语出惊人。
　　严尘看他，“不行！”
　　“为何？”
　　严尘将人抱在腿上，“你忘了你的画像是谁交给我师叔他们的？”
　　小白“哦”了一声，“我忘了玄阳道长要杀我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我呢？”小白发出疑问。
　　严尘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道：“小白，你的轻功是在哪里学的？”
　　“嗯？”小白想了想，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记忆，诚实道：“不知道，好像就是我身体的本能，怎么了？”
　　严尘挑起他一缕发丝，凑近鼻尖，“没什么，只是你这轻功着实奇妙，竟能凭空站立，令人惊奇。”
　　小白睁大眼，“哥哥不能吗？”
　　严尘摇头，“青城派的所有术法皆由师尊所创，许是我自幼习青城派术法，未曾想天下能人辈出，各门各派武功皆有所长，是我眼界狭隘了。”
　　小白深信不疑，“我也不记得我是从哪里学来的，哥哥要是想学，我可以教给哥哥。”
　　严尘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你倒是不藏私。”
　　小白笑嘻嘻往严尘颈间拱，“我的就是哥哥的，哥哥想学，小白就都教给哥哥。”
　　严尘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掌顺着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静静享受这一刻岁月静好，没再说话。

　　江州知府不愧是和正玄交好之人，效率奇快，来人将黄威带走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弯弯就扶着一瘸一拐的庄老大回来了。
　　小白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帮忙，“庄大哥这是怎么了？”
　　庄老大憨厚的摸着后脑勺，笑了两声没说话。
　　弯弯朝天翻了个白眼，“他担心我在牢房受了委屈，就跑到牢房外面打转，还一转就是一天，引起衙卫的误会，将他抓到大牢关了一天。真是个木头！”
　　小白配合弯弯将庄老大扶到床上，看了庄老大一眼，内容复杂不已，话说昨日和女鬼缠斗时竟没注意庄大哥去了哪里，真是令人愧疚。
　　小白清了清嗓子，“那你呢？有没有受委屈？”
　　“哪能呢，”弯弯道：“严大哥和知府大人提前打了招呼，我根本就没被关进大牢，知府大人找了户干净的农舍，命几个衙卫在院子外面守着，我在里面好吃好喝，不要太舒坦。”
　　小白笑道：“我怎么听你还有些意犹未尽。”
　　弯弯也笑起来，“那倒没有，不知道你们这边什么情况，我还挺着急的。”
　　“还好你们都没事，”弯弯拍了拍胸口，“真是仙人保佑。”
　　小白不满，“仙人保佑有什么用，根本都是我和哥哥的功劳好吗？”
　　“好好好，”弯弯心情好，不和他互吵，“都是托了你和严大哥的福，三天后是中秋节，也是庄家村一年一度的荷花节，到时候我给你做一个最漂亮的荷花灯。”
　　庄老大半躺在床上，闻言道：“这个好，弯弯的手艺是整个庄家村最好的，她做的荷花灯惟妙惟肖，漂亮极了。”
　　弯弯得意的挑眉，对上小白崇拜的目光，大方的摆摆手，“每年荷花节都会选出来一个最漂亮的荷花灯，荷花神就会替这个荷花灯的主人实现一个愿望。”
　　“荷花神？”小白疑惑道，“是神仙吗？”
　　弯弯和庄老大同时笑起来，“不是，这世上哪有神仙啊！荷花神……就是我啦！”
　　“你？”
　　弯弯点头，“对啊，就是我。荷花神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子担任，选举出最漂亮的荷花灯，全村的人都会倾尽全力帮助荷花神替荷花灯的的主人实现他的愿望。”
　　小白摸着下巴，想起江州城中小书贩手中那琳琅满目的小话本，嘿嘿笑了两声。
　　弯弯看他那个淫.荡的表情，嫌弃的“咦”了一声，“必须是我们能做到的心愿，太为难的我们不会答应的。”
　　小白抬手想拍她的肩膀，突然想起对方是个姑娘，讪讪放下手，“放心吧，不会为难你们的。”
　　不知为何，弯弯顿时更加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