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Festival.清明节》帷幕灯火

5、005

　　太宰治恢复了往常的工作，他不再时不时独自一个人溜出去，也不会做之前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仿佛一切都回归了正常，就连中原中也被派出去处理一个麻烦的交易时他也没有察觉到什么。

　　一切如旧，上辻清和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旁边的向日葵发呆，仿佛可以看到它花瓣凋谢的那一天。

　　太宰治旁边的女孩接过太宰治手中的文件离开，那个沉默寡言的女性是太宰治身边的秘书，很多事情都是通过她的手把命令发布出去。

　　那是一个不管是在样貌还是其他方面都很优秀的女性。

　　“她叫银。”太宰治突然开口，“明天，她就会被处刑。”

　　处刑？

　　“但是她看不到我。”上辻清和转回头继续看着桌子上的向日葵，“看不到我的人就不会死。”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太宰治笑了一下，“她当然不会死，如果她死了的话，我还怎么继续下去，喂，上辻，你觉得生命是什么？”

　　上辻清和伸手碰了一下花瓣，橘黄色的花瓣颤抖了一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很容易失去的东西。”

　　疾病、意外、谋杀……人类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便失去生命。

　　得到了他的答案后太宰治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外面的天空，鸢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点笑，那是一个真正的笑容，这个渴望着死亡的人在期盼着死亡的到来。

　　就这样，上辻清和看着太宰治安排好了一些，包括银小姐的处刑，包括支开中原中也，命令中岛敦攻击侦探社，将芥川龙之介引过来。

　　一个想死的人是没办法阻止的。

　　想要活着的人无法碰到他，想要去死的人无能为力，上辻清和整个人就是一场悲剧。

　　他其实并不想要太宰治去死。

　　诞生意识22年，上辻清和第一次和正常的人类产生联系，第一次从一个人的手中收到非常和他不符合的礼物，第一次被一个人说：你像是向日葵，明明无能为力却依旧在追逐太阳。

　　死亡到底可以逆转吗？就不能存在意外吗？

　　他可以在最后一刻把人救下来吗？太宰治可以碰到他，也就是说，他的求死欲大于意外的发生，他的死亡更可能是主观意义上的自杀。

　　可以试试吧？

　　“你为什么想要去死？”上辻清和在和太宰治相遇之后第一次询问。

　　太宰治顿了一下，“你觉得这个世界有活下来的必要吗？”

　　“没有吗？”

　　“很无聊啊。”太宰治呢喃着，“所有的一切都能提前预测到，能明白所有人在想什么，找不到任何乐趣和意外，周围的所有人都被套路囚禁着，周而复始的循环着一样的事情，这难道值得我继续坚守下去吗？”

　　上辻清和看着他，“你预测到我的诞生了吗？”

　　“唉？”太宰治想了想，“这倒是没有，我以为除了书之外，横滨再也没有其他奇特的东西了。”

　　“所以我不是意外吗？”上辻清和这样问。

　　太宰治顿了一下，片刻后他笑了起来，“但是太晚了，或者说，其实不晚，只是我只能在这个时间遇到你吧。”

　　只有快死的人才能看到上辻清和，太宰治只有快死亡的时候才能发现上辻清和这个意外，而那时候，他已经做完了大部分的事情，不容许再更改，那是他放弃了很多后才换来的未来。

　　所以，不能放弃啊。

　　“喂，上辻，人类死亡后会给你造成影响吗？毕竟你是死亡的化身。”

　　“你说的影响是什么？”

　　“比如，会不会记忆和思想贯通给你之类……”

　　上辻清和有些疲倦的看着自己的向日葵，“没有，我虽然是死亡的化身，但是和人类是完全的对立面，不管是记忆还是力量都没有，因为死亡是绝对存在的，只要死亡存在，我就会一直存在。”

　　“是这样啊。”

　　上辻清和不小心揪下了向日葵的一片花瓣，他看着手中的黄色花瓣，片刻后他看向太宰治。

　　“你真的觉得我像是向日葵吗？”

　　“难道不像吗？”

　　上辻清和没有回答像还是不像，他坐在原地安静了三秒钟，接着才开口。

　　“如果我是向日葵的话，你可以成为那个被向日葵吸引的太阳。”

　　太宰治愣了一下，“唉？”

　　“不可以吗？”

　　可是，他快死了啊。

　　上辻清和注定了只能独身一人，他想要建立的羁绊永远都会因为对方的死亡而消失，他渴望的爱意终究会化为悲伤。

　　这是规则赋予他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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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午的风很大，太宰治的外套被刮得飒飒作响，他站在顶楼看着楼底，这是一种和在他的办公室朝下看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不再隔着一层玻璃，能够感受到风，能够嗅到空气的味道，风激烈的刮着，吹透了衣服，指尖带着凉意，不知道是因为这场风太冷还是因为其他。

　　“真是美好的风景。”太宰治站在天台最边缘看着楼下，“好高啊，要是落下去的话会立刻死亡吧！完美符合我的自杀条件，不会给其他人造成麻烦，还会迅速的死亡，不会感觉到痛苦。”

　　上辻清和站在他的旁边，他看了一眼楼下，过高的楼层导致他甚至看不到下面的人影。

　　确实，如果是从这里落下去，就算是拥有很强异能力的人也要耗费很大的气力才能保住性命，太宰治的异能力只是没有攻击力的异能无效化而已。

　　“会很难看吧。”

　　“人如果想要去死了，是不会关注自己到底是不是死的很难看的。”太宰治站在边缘，那边没有防护的栏杆和围墙，他再探出一点就会落下去。

　　上辻清和能够看出他的蠢蠢欲动，他想要去死，突然上辻清和明白了一件事。

　　其实就算是上辻清和有办法救下他太宰治也会选择去死，他是为了死亡才来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改变他的目的，死亡是他的最终目标，也是他能够看到甚至是触碰到上辻清和的原因。

　　上辻清和不应该阻止。

　　沉默的一直站在这里，直到楼下传来爆炸一般的战斗声响。

　　“动静真大。”太宰治朝下看了一眼，“真不愧是我训练的敦君，当然，芥川也一如既往的强，他的异能力可是非常有攻击性的可怕异能力啊。”

　　上辻清和不知道太宰治说的敦君和芥川是谁，他只是看着太宰治，琥珀色的眼睛里倒影着太宰治的身影。

　　像是要将他刻下来。

　　“这样的话，现在的他们一定可以保护住横滨吧，保护住这个他还活着并且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的世界。”

　　上辻清和看着他，“他？”

　　“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不会吐槽，也不会拒绝别人的老好人，是我的朋友。”太宰治笑着提起了织田作之助，“他的名字叫织田作，在以后会成为一个有名的作家，写小说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编著那本书的作家吗？”上辻清和指的是自己看过的那本关于风俗的记录本。

　　“不太一样，但也差不多啦。”太宰治点点头。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顶楼的大门被直接砸出去，太宰治看了一眼摔在旁边扭曲变形的房门，接着看向门口，在那里，踉踉跄跄的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上来，他们剧烈的喘息着，浑身都是伤。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

　　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太宰治脸上带着笑容，他看着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的两个人，心里就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计划到了最后一步，他终于不再需要苟延残喘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了。

　　死吧，死吧，就现在！

　　就在这时，太宰治看向了旁边，上辻清和站在那里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杂草枯萎般的落寞，这个代表着死亡的幽灵正在注视着他。

　　太宰治突然想起了昨天上辻清和和他说过的话。

　　「如果我是向日葵的话，你可以成为那个被向日葵吸引的太阳。」

　　太阳啊……

　　太宰治朝着上辻清和伸出了手。

　　上辻清和看着他的手，他微微顿了一下，紧接着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和太宰治做过的约定，太宰治说让自己去救他，那场救与不救的玩笑游戏。

　　朝前走了一步，上辻清和将手伸过去，他想要抓住太宰治的手腕，在他移动的时候，太宰治的身体也在倾斜，下一瞬间他就会落下去，在这个地方可以抓住他吧，抓住了又有什么用呢？他还是会自杀。

　　就这样想着，上辻清和抓了上去，却抓住了一手的空气，他没有碰到太宰治的手。

　　猛地睁大了眼睛，上辻清和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在身后中岛敦凄惨的叫声中他直接朝着太宰治落下的地方扑过去。

　　抓不到了……

　　太宰治他，想要活下去。

　　但实在是太高了，这座大楼高到上辻清和在坠落的时候也能够看到太宰治的眼睛，听到他的声音，他说：“抱歉。”

　　抱歉，我以为我会和其他人不同，我高估了我自己，在死亡的最后一刻，我对人世间唯一的一点眷恋竟然会被放大到这种地步，因为想要活着所以碰不到你，最后导致你的拯救失败，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会让你更加难过吧，可不要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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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口黑手党顶楼的首领办公室里，桌子上那盆蓬勃绽放的向日葵晃动了一下，片刻后，一片黄色的花瓣悠悠的落下来。

　　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