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Festival.清明节》帷幕灯火

4、004

　　在傍晚一个人跑出港口黑手党上了摩天轮的太宰治理所当然的被追了回来，穿着黑色外套的中岛敦率领着游击部队来到这里，他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甚至不敢直视太宰治的眼睛。

　　“……太宰先生。”

　　“哦，是敦君啊。”太宰治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工作辛苦了，要继续加油哦。”

　　“是。”中岛敦抬头看了太宰治一眼，“那个，您的文件还没有批完。”

　　“那种东西就让它自燃去吧！”

　　中岛敦眨眨眼睛，“可是，自燃这种事情做不到啊。”

　　“不对，敦君。”太宰治笑了一下，那双鸢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点笑，但这个笑却不达眼底，仿佛是黑暗深处的淤泥缓慢的涌上来，“只有自然现象才能自燃吗？不是的，想要制造自燃的假象其实非常简单，对吗？”

　　“是。”中岛敦低下头，“但是太宰先生您应该回去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真无趣。”太宰治转身离开，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衣摆被风扬起一角。

　　上辻清和跟在太宰治身后，他看了一眼太宰治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中岛敦，虽然这个少年没有看到他，但是他在这个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不亚于死亡的悲哀感，这种悲哀让他的理智几乎无法承受。

　　是发生过什么吧。

　　就这样回到了事务所，太宰治坐在椅子上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那些文件比太宰治离开之前还要多了一倍，全部堆叠在上面，显得格外凌乱。

　　这是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需要太宰治的签名才能进行下去的紧急事件。

　　虽然太宰治早就做了干预，但港口黑手党并不是只有几个人，这些人中总会出现意外，于是太宰治只能陪着那些夜间交易的人员坐到深夜，并处理手中的文件。

　　非常忙乱又无聊的一天，太宰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看到了织田作之助写出了令自己满意的小说，他将小说发布出去，成为了特别受人欢迎的作家，太宰治就站在门口看着织田作之助的签售会被万千人簇拥着。

　　真实到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太宰治无意识朝着旁边看了一眼，接着他顿住视线，在人群的最末尾，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黑色的兜帽将他整张脸挡在里面，但是在他转过身的瞬间，太宰治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双琥珀色，却暗淡到没有光芒的眼睛。

　　是上辻清和啊。

　　在他视线中的上辻清和转身离开，他穿过人群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仿佛是一个受人欺负性格懦弱的人，他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好，一种压抑的感觉充斥在他周围，即使周围的人看不到他都下意识的避开他。

　　就这样走到门口，就要和自己擦肩而过，突然，上辻清和脚步顿了一下，他缓缓的转头和太宰治对视在一起。

　　但是太宰治很确定他没有看到自己，因为在他的眼睛里并没有自己的倒影……

　　太宰治猛地睁开眼睛，身上的外套因为他突兀的坐起滑落在地上，太宰治眨眨眼睛，面前是熟悉的办公桌，旁边是整齐的资料，上辻清和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正在看一本书。

　　“你醒了？”上辻清和抬头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有些迷糊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伸手把掉到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搭在椅背上，“我睡了多久？”

　　“大概……两个小时？”

　　“那么久吗？”太宰治站起来，他伸了个懒腰，“不行了，我果然讨厌书写文件！不看了，又不会出什么大事。”

　　上辻清和看着他，“你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嗯？”

　　“黑眼圈出来了。”上辻清和指了指自己的眼底。

　　“那就更要休息了，现在就去睡觉！”

　　上辻清和点点头，他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书籍，太宰治在经过他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不是什么多深刻的书，反而是一本介绍横滨本地风俗的书籍，带着一些晦涩难懂的数据，但是上辻清和看的非常出神。

　　“你喜欢这种东西？”

　　“不是。”上辻清和连头都没有抬，他只是盯着这本书上的文字，“我只是在寻找热闹一点的地方。”

　　“热闹一点的？”

　　上辻清和点点头，“我其实很喜欢混在人群中，就算是大家都看不到我，或者是偶尔一个看到我觉得我是鬼魂什么的，混在里面的话，我偶尔会觉得，我可能也有机会真正的站在那里。”

　　“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是吗？”太宰治仰身倒在床上，他看着天花板，“我见到你的那一天你是打算离开吧，既然这么喜欢热闹的地方，又为什么要离开，去没有人的地方呢？”

　　上辻清和顿了一下，片刻后他才翻了一页书。

　　“有人看到我后死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嗯。”上辻清和点点头，“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笑起来很甜，她觉得我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所以把自己的花送给了我，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

　　太宰治转头看了他一眼，上辻清和的神色很正常，没有悲伤也没有难过。

　　但是，既然能够被刺激到打算离开人群，他果然还是很在意很难过的吧，第一次收到礼物……吗？

　　“花呢？”

　　“我还给了她。”上辻清和声音细微，“虽然只是放在了她尸体旁边。”

　　必死者送给死亡的最真诚的礼物，怀着最真实的善意，下一瞬间却在他面前死亡，也不怪上辻清和想要离开这里，不过这样说的话，要是他再晚去一会儿上辻清和就要离开了。

　　生平第一次，太宰治觉得自己赶上了时间。

　　太宰治闭上眼睛，他想了一会儿，接着起身从桌子上拿到了自己的通讯器，接着他坐在床上发出一条命令后才重新躺下去。

　　“晚安。”太宰治打了个哈欠，“虽然你不需要睡觉，但是看着别人睡觉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上辻清和歪歪头，“你想做什么？”

　　“一起睡？”

　　“你也知道我不需要睡觉吧。”

　　“人类是需要睡眠的。”太宰治把手机扔回桌子上，“等你混入人群中，所有人都晚上去睡觉了，你自己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岂不是很奇怪？”

　　上辻清和顿了一下，片刻后他把书合上放在桌子上，他走到太宰治的床边，“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太宰治闭着眼睛给他挪了个位置，“你在我旁边，其实和空气没有什么区别……”

　　太宰治并没有说谎，或许是上辻清和本身的问题，他的存在感并不高，或者说偶尔会无视他的存在，这种无视并不是因为忽视他，而是感觉不到身边有一个人存在，所以太宰治甚至能够在上辻清和在身边的时候睡过去。

　　身体只是将他当作了空气，而人类是不需要防备空气的。

　　……

　　第二天一大早，敲门声就响起了，太宰治直接坐起来，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上去因为骤然的惊醒有些头疼。

　　上辻清和坐在床边看着他，“早。”

　　“早。”太宰治抓了一把头发，他不清楚上辻清和到底睡没睡着，毕竟他只是一个死亡的化身而已，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吃饭。

　　“门已经响了大概三分钟。”上辻清和指了指门口，“有人找你。”

　　“啊，已经找到了？”太宰治走过去打开了门，中岛敦安静的站在门口，他的怀中抱着一盆花，脸上带着一点纠结。

　　他看着太宰治，声音有些奇怪，“太宰先生，您要的东西。”

　　“竟然这么快就能找到，真是辛苦了。”太宰治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接着他指了一下里面的桌子，“给我放在桌子上。”

　　“是。”中岛敦走过去把那盆观赏性的花放在桌子上，上辻清和走过来看了一眼，那是一束低矮的向日葵，带着漂亮的花蕾，因为带来的人保护的很好，完全没有磕碰，看上去非常娇嫩。

　　不过，向日葵？

　　“那个，太宰先生。”中岛敦看着他，“您为什么突然要找向日葵？现在并不是向日葵开花的季节啊。”

　　“我要用来送人。”太宰治看着桌子上的向日葵。

　　中岛敦怀着满腔疑惑离开，上辻清和看着他走出去，这才看向太宰治，“送给谁？”

　　“给你啊。”

　　上辻清和愣了一下，“给我？向日葵？”

　　“是啊。”太宰治笑了一下，“你没有发现吗？你和向日葵很像。”

　　“明明根系扎在地上无法移动却还是努力的向着阳光转动，追逐着自己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太宰治笑着看着桌子上的向日葵。

　　“它真的很适合你。”

　　区别大概是……向日葵没有思想，只有求生的本能，而上辻清和是一个无限接近于人的神造物，所以，他能感受到的悲伤和绝望，他是旁观者，一个想要加入却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真是……残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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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重写，请重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