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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重逢 ...


  •   梁剑走到大厅门口,目送父亲离去,直到背影消失,她依然回不过神,脸上是怅然的神情。

      “多好的岳丈啊,没留他喝一杯,真是遗憾。”是苏逸的声音。

      梁剑惊醒,侧头望去,又望到熟悉的笑脸。不知何时,苏逸已然站在自己身侧五尺之内。

      “是你,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现身?”梁剑变了脸色,怅然的神情变成憎恨。

      “我敢,为了你,我敢。”苏逸嘴角笑着,眼中是深情:“李全派人通知我,瘸腿的刺客又来了,我便知道是谁登门。想到岳丈暴躁狠厉的脾气,我担心你的安全,宁可冒着被岳丈砍、被贤妻揍的危险,也要守护在贤妻身旁,护你周全。”

      “却不想岳丈比你明事理多了。”话音一转,苏逸脸上有些得意之情:“贤妻啊,咱爹的话听明白了吗?你读书少,想必是不明白,为夫给你解释。咱爹说,剑儿啊你要逢迎苏逸、应酬苏逸,不要拿剑砍他,认下既成事实……”

      “做梦。”梁剑用眼角余光扫视四周,并未找到合适的物品当做武器,只见苏逸毫无防备,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便趁其不备挥出拳去。

      苏逸脸上从容自在,内心却有提防,一个燕子翻身,身手敏捷地躲开了,一连躲过几个拳头,还不见梁剑收手,头脑中灵光一现,脸上是顿悟的神情,荡漾起笑意,笑着说:“贤妻,知道你害羞,言语无法表达,便用拳脚提醒我再绑你一遍,再……,为夫明白,为夫懂你。”

      苏逸很激动,很激动地从袖口抽出绳子,在梁剑眼前晃了晃,庆幸地说:“我已经养成好习惯,随身携带工具,以备不时之需。只要贤妻需要,我随时都可以。”

      见到绳子,梁剑一瞬怔住,赶忙收住拳脚,心中恼怒,头脑却理智,理智地认清现实:凭自己的武功与苏逸互殴,目前还赢不了,讨不得便宜。倘若又被苏逸绑了,就被动了。今后我必苦练武功,总有赢的一天,总有绑住苏逸的一天,君子报仇,一年足够。

      梁剑仿佛已经望到苏逸被自己踩在脚下,被五花大绑,像被捆牢的螃蟹,架柴,上锅,点火,眼看就蒸熟了。梁剑脸上是轻蔑的笑,胜利的笑。

      苏逸一直在盯着梁剑的脸,梁剑表情的变化,心思的变化,他看得出,赶忙纠正梁剑错误的思路:“咱爹说,别把事情做绝,为自己招来祸事,为天下招来血海尸山。姜还是老的辣,咱爹看问题真老道、真透彻,千里跋涉而来,用心良苦地提醒你这天下的时局。这天下,如你一般忠君报国、誓死效忠国家的臣子,蜀国有,魏国更多。倘若我死在蜀国细作手中,魏国境内各路大军绝不会善罢甘休,文臣武将必会同仇敌忾。还有摄政王苏礼,我告诫过他别为难你,但关乎亲弟的性命,他不听我的。他绝不会容忍他的亲弟死于非命。纵使他书生意气,轻易不出书房,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难得的军事奇才。魏国上下一心,讨伐敌国,是无可避免之事,血海尸山也是无可避免之事。这不是你的预期,也不是我的预期。”

      梁剑冷冷地听着,嘴角冷笑,她从不惧威胁。

      晓以利害之后,苏逸深情的眼眸中有恳求的成分:“所以,有我在身旁,你们母子安然无虞。你心里面装的是天下,我成全你。而我,我心里只有你,只有我们的孩儿,平生所愿,只求陪在你身边,守护你和孩儿。就这么一点小心愿,希望贤妻也成全我。”说到动情之处,苏逸的声音越发低沉暗哑,却声声入耳,动人心魂。

      被深情的目光照耀着,被动情的话语蛊惑着,梁剑匆忙避开灼灼目光,一脸坚毅地望向远处,稳住心神,提醒自己:我是蜀国梁元帅,绝不会被敌人的花言巧语迷惑。

      远处,总管李全适时地赶来,怀中抱着小皇帝走到近前,躬身行礼,把苏承送到梁剑手中后,恭恭敬敬地跪下,叩拜,说道:“太后娘娘,往日老奴我做过很多错事,多有得罪,老奴知错,老奴罪该万死。但还请太后娘娘体谅,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忠心。效忠太上皇、效忠皇上,老奴纵然死一万次都甘之如饴。太后娘娘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对皇上的感情只会更深厚、更无私。今后,老奴绝不会再怀疑太后娘娘,我愿任凭太后娘娘差遣,刀山火海随您吩咐。”

      梁剑怀抱孩儿,目光和心思都在孩儿身上。半月没见,孩儿又壮实了许多,孩儿在笑,小婴儿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梁剑不由地跟着笑,脸上是母性的光辉。瞬间的沉迷,忘了她是谁。她是谁?是蜀国的元帅吗?此时的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为护孩儿,可以割肉饲鹰的母亲。

      梁剑低头吻小婴儿的脸,吻小婴儿的手,亲吻许久,才望到跪在脚下的李全。

      刚才的肺腑之言,太后娘娘仿佛并没有听到啊。李全再一次重申:“老奴愿效忠太后娘娘,刀山火海任凭吩咐。”

      “平身。”梁剑道。

      李全从地上爬起,依旧躬着身子,态度谦卑地劝:“太后娘娘,魏国的天下是皇上的,是您的亲生孩儿的,为了国家稳定,还望太后娘娘大局为重,抛弃个人私怨,与太上皇和睦……”

      梁剑有些不耐烦,眼神凌厉地盯着李全,冷冷地说:“退下吧。”

      李全赶忙闭嘴,躬着身子往后退,退出视线。

      梁剑又把目光投到小婴儿脸上,迎上小婴儿清澈喜悦的目光。在母亲怀中的孩子是幸福的,幸福地笑着。有父母的关爱,有大伯苏礼的关怀,有老奴的忠心保护,有宫女的精心照看,小婴儿苏承的笑容如天使一般,温暖人心,温暖人间。梁剑的心被暖暖地照耀着,心暖暖的,脸上的笑也暖暖的。

      暖暖的感觉,熟悉的感觉涌入心田,梁剑忆起还有一个孩儿,她也曾这样抱过,那个留在蜀国,没有父母关爱的孩儿,有谁在照顾他?他也会这般的笑吗?梁剑的心猛然被撕裂一般,疼,更有自责。

      苏逸一直在盯着梁剑的脸,观望表情,见到梁剑脸上的慈母笑容,苏逸不由地笑,欣慰地笑:梁剑是爱这个孩儿的,爱屋及乌,日久天长,我有机会。

      正当他对未来满怀信心的时候,却见到梁剑变了脸色,却听到惊雷一般的话语:“我回蜀国,今天就走。”梁剑把孩儿抱到苏逸怀中,转身大步走向正阳宫。

      苏逸抱着孩儿紧跟在梁剑身后,眼见梁剑回正阳宫收拾细软,打好包裹。苏逸在一旁慌了神:“为什么要走,是我做错了什么?”反思言行,苏逸自认为想出缘由,态度真挚地道歉:“对不起,我今后都不捆你了,你愿意为我守寡,我配合你的意愿。礼尚往来,我也为你守,我们一起守,天多长,地多久,由你定,地老天荒都陪你守。除非你见色起意,意图非礼我。我,从我内心来说,还是愿意积极配合的。”

      梁剑狠狠地瞪了苏逸一眼,继续收拾包裹,换上便装,大步往宫门走去。

      劝说不起作用,苏逸抱着孩儿追赶梁剑的脚步,苦口相劝:“别走,别走,……,再看一眼孩儿吧,你舍得他吗……”在宫门口,望着远去的身影,追赶不及的身影,苏逸哑着嗓子问:“何时回啊?”

      梁剑不知道何时回,停住匆忙的脚步,转回头,神情复杂地望一眼苏逸,望一眼苏逸怀中的孩儿,再次转身,继续脚步匆匆。

      归心似箭,一路疾行。跨过枫林渡,越过云峰关,回到京城,在安王府外驻足,沉了沉气,躲开侍卫,施展轻功,越墙而入,藏好身形。

      后花园中,孩儿安平正在习武,小小的身形,一板一眼的招式,严肃认真的态度。不远处,树荫下,曹丽华坐在藤椅上,笑容温柔,一脸慈爱,目不转睛地望着孙儿。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是江寒。

      安平收住招式,欢天喜地迎上前,喊:“父皇。”

      江寒抱起安平,用袖口擦了擦安平脸上的汗水,问:“父皇教你的七步拳练好了没有?”

      “练好了,父皇,我打给您看。”安平童稚的声音回答。

      江寒把安平放在地上。安平摆好架势,有模有样地挥起拳脚。江寒耐心看着,鼓励道:“不错,很有进步。”蹲下身子,纠正几个不到位的姿势。更有言传身教一套新的拳法,江寒虎虎生威的武功招式,引得小安平眼睛发亮,一脸钦佩,激动地拍着小手。

      正是父慈子孝的时候,安宁出现在院门口,悄悄地望。安平稚嫩的身影,江寒威武挺拔的身影,都是安宁最爱的。安宁温柔地笑着,欣赏着。

      但对于江寒来说,安宁的目光总是让他不自在。瞥到安宁的笑容,江寒收住拳脚,叮嘱安平:“继续练。”冲着曹丽华说:“还有政务需要处理,我回去了。”

      曹丽华站起身,追上前,苦着脸劝:“皇上,忘了那个妖媚惑众的贵妃吧,她配不上您的深情。您只需用一分心思在皇后身上,您会爱上她。皇后德才兼备,最重要的是皇后对您死心塌地啊。”

      江寒面无表情,瞥一眼曹丽华,瞥一眼走进门的安宁,什么话也没说,大步走了。

      安宁却是脸上陪着笑,款款行礼,目送江寒离去,望着江寒的身影,直到背影消失在眼前。

      “你和他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吗?”曹丽华问。

      安宁摇摇头,叹:“他很忙,一心忙于朝政,对后宫的女人都不理的,这样也好。”

      “好什么?”曹丽华对女儿充满担忧之情。

      “自是好,他没有子嗣,安平是他唯一认作孩儿的人,唯一称他父皇的人,是唯一的继承人。”安宁抱起安平,亲了亲安平的脸,柔声说道:“安平原本就是蜀国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将来,我情愿把皇权归还给安平。”

      “但是你,你甘心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吗?”孙儿安平是曹丽华的心肝,命一样贵重,但女儿安宁一辈子憋憋屈屈,却不是曹丽华忍心见的。

      “安平就是我的亲生孩儿,当年哥哥……”几年过去,每每提到哥哥,安宁还是心疼得掉泪,擦掉泪水,红着眼睛说:“如果不是哥哥护我,我早就死了,是我的任性害了哥哥,我对不起他,我必须弥补。”安宁又亲了亲安平的小脸蛋,含着泪水的眼中有一丝暖意:“看看安平,长得多像哥哥,是哥哥转世回来,陪伴您,陪伴我。”

      曹丽华眼中也噙着泪,目光慈爱地望着她的孙儿。

      “母后、祖母,您们都哭了!”安平人虽然小,但懂事得很,望见两个最爱他的女人都泪水盈盈,赶忙伸出小手去擦安宁脸上的泪。

      安宁眼中含泪拉住安平的小手,笑着。

      梁剑就躲在树上,院中的情景她看得见,听得清。有曹丽华、江寒和安宁的照顾,梁剑可以放心了。但梁剑却不舍得走,等到傍晚时分,等到安宁走出安王府,她追在身后,喊:“皇后请留步,草民我有要事相求。”

      是梁剑的声音,安宁转身,望到一身着男子长袍之人,虽有斗笠遮面,但从身形上看象极了梁剑。安宁怔住片刻,吩咐身旁的侍卫:“你们退下。”

      侍卫们狐疑地对望一眼,遵从皇后的懿旨,退到远处。

      身着长袍之人走到安宁面前,摘掉斗笠,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果然是梁剑,描画了剑眉黑脸的梁元帅。故人重逢,梁剑脸上挂着笑。

      还是那么美,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安宁望到笑容,心中妒意横生,笑不出来,一脸戒备:“梁贵妃?你回来了?皇上盼你回来,盼了很久了。”转而讥讽地笑:“是那个小太监不如贵妃心意,所以贵妃舔着脸皮回来了?贵妃啊,我盼着你与皇上重归旧好呢。你竟然真的回来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只是该怎么庆贺,我却不知道,毕竟你私奔是丢脸的事,你回宫也是丢脸的事,你把皇上的脸丢掉哪里去了。”

      梁剑低下头叹一声,抬起头坦然面对安宁的冷言讥讽,恳求道:“皇后多心了,我不是为了皇上而回,我只是来看看你和安平。”

      安宁却不信,狐疑地盯着梁剑,问:“既然如此,你什么时候走?”

      “你把安平带出来,我抱抱他就走。”梁剑的声音有些哽咽。

      “好,你等等。”看到梁剑放下身段委屈地求,安宁一阵心软,答应了。她转身回了安王府,很快抱着安平出现在梁剑眼前。

      梁剑快步迎上前,接过孩儿,搂在怀里,泪水一滴一滴往下掉,哽咽得说不出话,许久才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母子连心,虽然在安平眼中,眼前人黑脸剑眉,是一张陌生的脸,但安平心中涌出的不是陌生的感觉,而是亲切和温暖。

      已经抱了很久,梁剑不舍得松手,安宁也不舍得催促。看到母子情深难舍难分,安宁又是一阵心软,脱口而出:“要么你在京城多留些时日,多陪陪孩儿。”

      梁剑大喜过望,泪眼婆娑望向安宁。

      “只是……”安宁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要出现在江寒面前,不要与江寒有任何来往。”

      “好,好,没问题。”梁剑赶忙答应。

      皇宫内,侍卫忠心耿耿地向皇帝江寒禀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路遇一男子……”

      江寒正在批阅奏折,没耐心继续听下去,眼睛依旧盯着奏折,淡淡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第二天,侍卫禀报:“今日,皇后命令大内侍卫不必跟随护送。属下担心皇后安全,远远望着,只见皇后与一男子登上同一辆马车,往东湖方向行去,属下紧追不舍,却在岔路口跟丢了,还请皇上责罚属下失职之过……”

      安宁终于耐不住寂寞了?江寒放下奏折,抬眼望向侍卫,淡然说道:“没什么好责罚的,随她去,别打扰她。”

      “这……”侍卫心生疑窦,但望见埋头于奏折中波澜不惊的皇帝,只得咽下心中的话,悄然退下。

      第三天,侍卫依旧忠心耿耿:“皇上,今日皇后与一男子沿街闲逛,男子斗笠遮脸……”

      第四天,侍卫禀报:“今日皇后与那个男子……”

      ……

      皇帝不急,侍卫急。望着依旧淡然、漠然的皇帝,侍卫们心中只觉难以理解,不可思议:曾经,皇帝的贵妃与小太监私奔而去,皇帝无可奈何忍下了,如今,皇后甩开侍卫的监护,与神秘男子日日出游,皇帝难道也忍下了,或是习惯成自然了?

      是个男人都忍不下,而咱们的皇帝?皇帝不是软弱可欺之人,雷霆之怒,侍卫们是见过多次的。为什么却对皇后的可疑行径听而不闻?这其中有什么隐秘?

      侍卫们不明就里,再也沉不住气,宁可冒犯龙颜,也要忠心耿耿地进言:“皇上,下旨抓捕神秘男子吧,再任由下去,有损君威啊。”

      皇帝江寒终于放下笔,终于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一定是皇帝要亲自捉拿奸夫,亲手将奸夫碎尸万段,大戏就要上演。侍卫们很兴奋,摩拳擦掌,准备协助皇帝匡扶天道、一振君威、一振夫纲。

      却听皇帝江寒说一句:“去安王府,看看小王爷的新拳法练成了没有。”

      啊?这大反转?侍卫们惊得目瞪口呆。

      一侍卫禀报:“小王爷并未在安王府,皇后每次与男子出游都带着小王爷。”

      与男人出游却要带上个孩子?安宁不觉得碍事吗?江寒心中起了疑惑。

      侍卫们看出皇帝脸上的狐疑,自以为是地解释:“皇后把小王爷带在身旁,是为了打掩护,用以掩盖真实目的。”

      江寒却不信,略一沉思,恍然大悟:是梁剑回来了,是梁剑回来看望孩儿。

      斥责侍卫:“为什么不早些禀报皇后是带着小王爷出游的?”

      侍卫们委屈地辩解:“我们的禀报,您从未听完整啊。”

      算了,当务之急是寻到梁剑人影。江寒命令:“加派人手,去寻皇后,见到人,不要惊动她们,即刻向我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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