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路人甲语

173、忍辱负重

　　梁剑被苏逸抱在怀里，抱回寝宫，抱到床上。眼看苏逸的吻凑到嘴边，梁剑相信苏逸所言“对女人从不用强”，心中便有底气，并未表现出慌张，眼神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用冷冷的腔调说：“苏逸，你可是谦谦君子，请信守你的道德操守。”

　　“贤妻提醒得好，我是有道德操守的人。”苏逸猛然醒悟，直起身，站在床侧，甚至还往后退却两步，与梁剑保持距离，说道：“我，德高望重，品行高洁，洁身自好，对女人一向是敬而远之。”

　　“但……”苏逸的话语很快就转折了，大步向前，坐到床沿，上下打量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梁剑，深情的眼眸中带着戏谑：“对于自家媳妇，却是有所不同。想到如若我不主动，我的贤妻就要为我守活寡，守一辈子，为夫实在不忍心。贤妻的幸福，我的节操，两者之间，该如何取舍？真是难为我了。” 蹙起眉头，十分纠结的模样。

　　梁剑却是眼神凶狠，想到种种过往，只觉痛心疾首：“苏逸，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妻，我是遇人不淑，上了骗子的当，才与你洞房花烛。”

　　“还说不是我媳妇？太后之位可是你自觉自愿担上的。你是太后，我是太上皇，我们不是夫妻是什么？”苏逸问。

　　“我，我以为你死了，我担上太后名分，是为了卧底敌国，行事方便，蜀国梁元帅才是我的真身。”梁剑坚定不移地重申自己的立场。

　　“孩子都生下了，老夫老妻了，你却依旧不改口，真是固执啊。好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追随你的脚步，你是蜀国卧底，那么我也是。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威名赫赫梁元帅的正妻，秀外慧中、忠贞无二的蜀国元帅夫人。” 苏逸又一次伏在梁剑身侧，悄声低语：“夫君啊，今夜就让贤妻我尽尽义务，好好服侍你。”

　　“苏逸，你说过，你从不用强，把绳子解开，放开我。”梁剑有些慌了。

　　“我不想用强，但，夫妻间总要有人主动。其实我愿意是那个被动的，要么夫君你强迫我吧。”苏逸貌似友好地提出解决方案。

　　“好，好，这个主意好。”梁剑赶忙答应，先哄骗苏逸把绳子解开，然后寻把剑砍他。

　　苏逸却又细致思考了一番，笑道：“梁元帅，你一向害羞、腼腆、内敛，等你主动那是痴心妄想，还是我来吧，我脸皮厚，我来做好人好事，帮夫君一解烦忧。”

　　“我脸皮也够厚，我很主动，你松开绑绳就能看到。”梁剑一心一意地哄骗苏逸解开绳索。

　　但苏逸有经验，对梁剑的话语进行深入地解析，得出结论：“你很主动？对，你会主动揍我，主动掐我脖子，出手狠毒，毫无章法，可怕极了。还是我来吧，我很温柔，本性纯良，不凶恶，不残暴。”苏逸温柔地劝，温柔地抚触，温柔地吻。

　　“放开我，放开我……”梁剑大惊失色，原来苏逸的道德操守在她这里并不可靠。

　　夜色温柔。苏逸温柔地把好人好事进行到底。想到爱妻翻脸不认人的陋习，想到爱妻出手狠辣的秉性，苏逸趁着天未亮，便连夜潜逃了。

　　清早，小宫女把梁剑身上的绳索解开。梁剑穿好衣裳，提了剑，便去寻仇。总管李全诚惶诚恐地跟随在身后，嘴上碎碎念地劝：“太后娘娘，您息怒，息怒啊……”

　　“苏逸去哪了？”梁剑在皇宫转了几圈，也没寻到人影，怒气冲冲地问。

　　“这……”李全迟疑片刻，说道：“太上皇抱着皇上出宫了，说是去避难，待您气消了，他再回来。”

　　“避难去了？”追赶已经来不及，早朝的时辰却到了，梁剑只好作罢，咬牙说：“好，我会寻到他，新仇旧恨一起算。”

　　来到朝堂上，坐在珠帘之后，接受满朝文武的叩拜，最隆重的礼仪。梁剑一瞬间恍惚：我真的是魏国的太后吗？大堂内，整齐划一跪地一片的文武百官用行动证明：大魏太后正在接受朝拜，正在垂帘听政。她是确凿无疑的太后，那么，太上皇苏逸是她的夫婿，确凿无疑，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夫婿。我是不是又上了苏逸的当？梁剑心中问自己，越琢磨越不是滋味，越自责、越不安。

　　不，我是蜀国的卧底，为了国家大义，为了百姓福祉，远离故土，远离亲人，忍辱负重，潜伏于此，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达成使命。想到此处，梁剑心中的自责不安之情淡去，心中腾腾升起悲壮却又坚定的信念：为了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为了没有硝烟战火的人间净土，太后这个职位，我必须担下。苏逸这个太上皇，我，我认下？

　　梁剑是个兢兢业业的太后，上早朝、批阅奏折、体察民情，日理万机。傍晚时分，总管李全躬身端着木匣，侍奉在太后身侧，满脸堆笑地问：“太后娘娘今天翻谁的牌子？”

　　“翻牌子？”梁剑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眸望向李全。

　　“对，翻牌子。太后劳累一天，也该休息休息了，这是太上皇让老奴送来的侍寝人选，请太后娘娘过目，从中择选，以慰辛劳。”李全殷勤备至地笑。

　　苏逸又在搞什么鬼？梁剑侧目望过去，只见木匣上赫然几个牌子：大家闺秀梁小苏，憨厚忠勇王大力，体贴入微常青，温柔娴雅少奶奶。每一个名字都唤起一段温馨的回忆。

　　但梁剑是记仇的，她骂：“滚，别让我看见他。”

　　苏逸锲而不舍。李全便只好锲而不舍，即使被骂，也坚守岗位，一连几天端着木匣殷勤地询问，毫无新意地被骂“滚”。

　　几天过去了，半个月也过去了。不见苏逸人影，梁剑落得清静。但对于孩儿苏承，梁剑倒是越来越挂念：苏承被苏逸抱着逃难到哪里去了？

　　李全看出太后娘娘的心思，周到地告知：“太上皇和皇上都在摄政王府避难，只要太后娘娘说一句气消了，不再追究，他们即刻就回。”

　　我能不追究吗？梁剑冷冷一笑。苏逸是梁剑永远不想再见的人。

　　还有一个人，更让梁剑发憷相见，即使在梦里模糊的身影，也会惊得梁剑梦醒。能让她惧怕的只有父亲梁傲天。

　　该怎么面对父亲，怎么解释诓骗父亲再一次跋山涉水寻解药的行为，怎么解释与假常青的孽缘。梁剑无法解释，无法面对父亲的诘问和愤怒失望的眼神。还有父亲狠戾的拳脚，能逃得过吗？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见到有些跛脚，踏入议政厅的父亲，梁剑的心狂跳不止，面上挂起僵硬的笑容，站起身，迎上前：“父亲。”

　　“剑儿，委屈你了。”梁傲天快走几步，拉住梁剑的手，细细凝望女儿的脸。

　　梁剑脸上的笑容依旧僵硬，还有些诧异的神色：委屈我了？这是父亲能说出的话？话锋不对啊？是暴风骤雨前虚晃的一线光亮？还是父亲喝多了，或是误食药粉？

　　“父亲，远道而来，快坐下歇歇，请喝茶。”梁剑挣开父亲的手，扶父亲坐下，奉茶敬到梁傲天手中，随后站在六尺之外，随时做好躲开拳脚的准备。

　　梁傲天抿一口茶，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说：“委屈你了，剑儿。”

　　望着判若两人的父亲，听着充满善意的话语，梁剑头脑中一片混乱，一度怀疑眼前的梁傲天是不是有人假扮的。

　　梁傲天再次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脸上是温和慈善的笑意：“我寻到解药，前往蜀国京城等你，在元帅府没有等到你的人影，等来的是皇帝江寒，从江寒口中，我才得知这天下的巨变。”

　　江寒都说了些什么？想到与他兄弟一场，江寒一定会劝梁傲天揍我的时候手下留情，别把我打残了。一定是这样的。梁剑心中猜测，做好防备，警惕地盯着父亲的一举一动。

　　梁傲天眼中是慈爱，慈爱地看着自家的孩儿，继续说道：“魏国兵强马壮、厉兵秣马，吞并蜀国之心昭然若揭，血雨腥风、一触即发。危机时刻，是你，我的孩儿挺身而出，深入敌国，将计就计，凭一己之力扭转时局。更是忍辱负重，运筹帷幄，一步一个血痕，踏上权力巅峰，成为执掌朝政的太后，彻底终结魏国吞并蜀国的企图。”

　　“父亲，这些话从何而来？”梁剑越听越心虚，越听越惭愧。

　　“皇帝江寒亲口所说。”梁傲天欣慰地笑，心中感慨，话语滔滔不绝：“皇帝江寒紧紧握着我的手，感恩之情溢于言表。他说，是我，梁傲天为蜀国培养了一位帅才，国之栋梁，中流砥柱，一位不计个人得失的英雄豪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们父子担得起这称号。”

　　我？梁剑已经惭愧得无地自容。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倒是放松下来：看来父亲不会揍我了，我能平平安安地站在父亲面前，江寒功高至伟，是江寒夸大其词、极尽赞美，达到了超乎预想的效果。江老弟，好样的，够义气，有长进。心情放松，梁剑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挚起来。

　　“剑儿啊，事已至此，今后如何与苏逸相处，你想过没有？”梁傲天问。

　　梁剑并没有长远的想法，此时此刻，她依旧只想拿剑砍他。

　　“唉！”梁傲天一声叹息，望了一眼桌上的奏折，说道：“街头巷尾都在传说，魏国把持朝政的是梁太后。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看来苏逸是把国家都交到你手上了。他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了。拱手江山，讨你欢颜，这份聘礼不可谓不厚重。”

　　“唉！”又是一声叹息，梁傲天连连摇头，十分无奈：“孩儿，我知道你的为难之处，为了国家大义，对苏逸，虚以委蛇、曲意逢迎、巧妙周旋也是应该的。别把事情做绝，把矛盾激化，为自己招来祸事，为天下招来血海尸山。”

　　“父亲，您的话？和您往常对孩儿的教诲大不相同？孩儿我不太明白。”梁剑道。

　　“我还能怎么说？我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梁傲天脸上有一丝苦笑，一丝无奈：“我还能怎么说？你和他孩子都生了。我，梁傲天的外孙竟然是魏国的皇帝，我还能怎么说？怎么做？生米煮成熟饭，难道一锅倒了？难道你能杀掉苏逸，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苏承吗？”

　　“父亲……”梁剑无言以对。

　　“算了，算了。”梁傲天继续摇头叹息，说道：“我见不得你和他恩爱的样子，我回大柳庄了。你提醒他，我的女婿是常青，如若他在我面前现身，请装扮成常青的模样。”梁傲天站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