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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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斐去所有的考场里都巡视了一圈。一排宫室围成一个回字形，正中间是个巨大的天井，楚斐绕了一圈后，正好回到了起点。
此时，女官会试已经结束了。
礼部的年轻官员正在整理试卷，瞧见楚斐来了，便停下了手边的动作，与楚斐见礼。
楚斐看了眼试卷，最上面那一张的字迹，居然有点儿眼熟。
——和他的字很像。只是感觉偏柔一些，力道并不强。
他颇有些好奇，拿起来仔细端详。
卷首写着那个人的名字：乔语笙。
谁？
“此人是新封的丹阳郡主。”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在意，礼部的官员主动开了口，“听说丹阳郡主三日前殿选时，出了很大的风头呢。下官刚刚看她的试卷，答得也很不错，起码是个秀才水平了。”
“秀才？”楚斐仔细看了其中一道题，“应该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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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语笙觉得，自己今日这关大概是过了。
起码楚斐并没有当场认出她来，和她对峙。
不多……和楚斐正面相对，早晚多不掉。
她起先还抱了点儿侥幸心理，觉得按照楚斐他老丈人的风格，都入仕四年了，该给他谋求一任外放了，所以自己大概率见不着这位故人。
可惜，事不遂人愿。自己还没入宫呢，便已经跟楚斐撞上了。
他好像已经是个不小的官了。
后来乔语笙没敢抬头，否则仔细瞧瞧他的官袍，大约也能猜出楚斐如今是几品。
想想看四年前在国子监的日子，彼时楚斐明明是寒门子弟，却有着通身清贵的气质，一言一行都冒着仙气儿。当年自己就该想到，他本就不像是一般的寒门出身，到更多的像是家道中落的世家公子。
而他也确实是。
想到这里，乔语笙不免有些惆怅。四年前的她远比现在要活泼，还一门心思地想着，她替哥哥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母亲应该会喜欢她一点儿。
真是造孽啊。她想。
下雨了。
雨丝像极细的透明针线，无声地下落。宫墙之上，天空灰蒙蒙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今日接她的车马没有准点到，同场考试的女子基本上都被家里接走了，就她还在宫门外等着。
她踢了踢跟前的碎石，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着过往。
楚斐他……成婚多久了呢？
搞不好已经有孩子了呢。
哦，自己当年在金陵的那群狐朋狗友们估计也差不多。荫官、结婚、生子……人生倒是真的无趣得很啊。
乔语笙正心不在焉地踢着碎石，突然间，瞧见了一双黑色翘头履。她的视线微微上移，五品文官的白鹇补服映入眼帘。
紧跟着，一把油纸伞打在了她的头顶。
她微微怔住，却没敢抬头。
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把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了这里，动惮不得。
“丹阳郡主是忘了带伞吗？”楚斐问道。
那声音似乎有些随意，就好像是在问候一位熟悉的友人。
由不得乔语笙不回应。
她却好像怯了，微微抬起头，在与楚斐对视的一瞬间偏开了视线，抿了抿唇，道：“大人与我，好像是初次见面？”
“嗯。在下楚斐，任翰林院侍读学士。”
“原是楚大人。”乔语笙深吸了口气。
“我刚才看了郡主的试卷。”楚斐的唇角微微上扬，“答得不错，比以前好。”
“……！”
他果然认出自己了！
乔语笙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马车疾驰而来的声音。
“小姐——！”霜露坐在车前喊道，“奴婢刚出门就下了雨，折回去拿伞，故来迟了。”
“不要紧！”乔语笙如蒙大赦，踩着水花奔了过去。
连脚踏都没来得及往下放，她直接拽着霜露上了车。
临进车厢里之前，乔语笙却还是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楚斐。
那人就这样静默地站在雨中，撑着一把油纸伞，却看不出神情来。
“多谢大人。”乔语笙冲他道，“我先回去了。”
“不必谢。”楚斐转身，只留给乔语笙一个背影。
乔语笙目送他大步离去，觉得心口有点儿闷闷的。她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早先便想过，异日重逢，我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你呢？以笑容，还是以泪水？
却从未想过，竟然是这般的胆小而无措。
*** ***
尚宫局司言下属女史的录用文牒来得很快。
乔家母女三人都不意外，照例给宫里来的嬷嬷打赏，留了一个教导宫规的教引嬷嬷在乔语笙的鹿鸣轩住下，一个月后她便可以入宫。
教引嬷嬷姓裘，一开始每日只是照本宣科地教乔语笙规矩，但乔语笙在亲娘这个正经公主地鞭子教育下早已改头换面，不再是刚回到乔家时那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别扭样子，反而对各种规矩都熟得很。
很快，裘嬷嬷便觉得没什么可以教了。她本不敢偷懒，但乔语笙暗示她没什么事儿的话可以多出府走走，平日在宫里，出去一趟不方便，不如趁着在乔家的这个月多回家瞧瞧。
裘嬷嬷巴不得如此，对乔语笙也就和蔼了几分。
她还顺便给乔语笙透了底：“今年司言之下共新进了四名女史，两名为乔女史这样通过女官考试选拔进入的，还有两位，是选秀进来的宫妃。”
历朝历代，但凡有女官制度的，女官被皇帝收入后宫都是很正常且频繁的事儿。但邺朝却反其道而行之，要求选秀入宫的女子还必须担任女官，替皇后分忧后宫诸事。
而若进宫三年后未得幸，则可保留女官位，继续在宫里当值的同时，自行婚配。
当然了，若不想当女官了，也可以请辞。
裘嬷嬷解释道：“其实外人都知道，皇上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皇上膝下二子一女皆由皇后所出，不过是因为朝臣们吵着要选秀，吵得皇上烦了，才迂回得折腾了这么一出。这些年来，选秀进来的宫妃无一得幸，都放回本家去另行婚配了。到是有几位留下来继续当女官的，最高的都升任司闱了。”
乔语笙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为何还要再设女官考试？选秀进来的宫妃还不够吗？”
“一来，多数宫妃本没有当女官的心思，三年期满便辞了官位，这也是为什么女史之位多有空缺的原因；二来，民间也有很多大户人家的女子想进宫当女官，但不想当宫妃。而后数年，选人的规矩改了又改，最终才形成今天的局面。比如说尚仪大人，是兵部尚书胡惟德的夫人，她入宫时都四十岁了。”
乔语笙颌首。她听得很细心。
其实这些事儿，她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比如说，邺朝最早恢复女官制度，是为了让当今皇后有参政的空间。而后发扬光大，是因为皇上本来就不想选秀，却又被管东管西的大臣们吵得脑仁疼。
说起来都是一摊糊涂账。
但阴差阳错的，而后十几年，却给了世家贵女们一条全新的“经济仕途”之路。六尚夫人们都身居高位，就连前朝品阶不如她们的官员，见面了都得自称一声“下官”。
说不准她自个儿也有一天成为六尚夫人之一呢？乔语笙托着腮想。
到时候，楚斐见了她，是不是也得自称下官？
啧，想想就有点儿开心。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