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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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语笙是要进宫没错，却并非是选秀入宫。
她要进宫当女官。
邺朝女官仿唐制，有六局二十四司。六局乃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其下分别有四司，合计为二十四司。
女官制度本废除已久，概因当朝皇后还是东宫太子妃时，先帝感其材德兼备，特恢复女官制，封其为尚宫，赐仙鹤补服与尚宫金印，允其参政议政，后才有了六局二十四司全都被恢复一事。
又因“尚宫”曾由当朝皇后担任，为此职位赋予了特殊的含义，故不仅仅总揽尚宫局，更是女官之首。
目前，女官们的来源有两个。一则是后宫的娘娘们兼任，例如当朝皇贵妃娘娘就是现任尚宫，总领六宫事务；二则是适龄女子参加女官考试，通过选拔后即可进宫任职。
乔语笙要走的自然是后一条路。
当朝皇帝可是她亲舅舅，她怎么着也不可能去当妃子啊……
至于女官考试，并不像科举那般要求公正无私、尽可能排除一切外部的干扰因素，毕竟科举是寒门学子改变命运最重要的一个渠道，而寒门出身的女子，相夫教子都来不及，更不可能进入后宫成为女官。
是以，女官选拔，一向选的是名门出身的夫人、闺秀们，而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
乔语笙就是那个“被操作”的。
女官选拔每三年一次，和选秀同步。科举是先集中考试、再殿试选出前三甲，但女官考试报名者少，报名的职位又很具体，往往是先现场殿选，筛掉一批人后，再进行会考，最终确定任命。
到了殿选当日，乔语笙按照要求统一着内宫服饰，梳盘桓髻，从偏门入宫，参与殿选。
她所在的那一场，殿内有三十个女孩子，分为五组，全是报考尚宫局的。
乔语笙考的是尚宫局司言底下的女史。
大殿里，女孩子们按抽好的签分组而立，全程都安静得很，一直到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
有宫女传道：“陆典言、方掌言到——”
两位着女官服饰的夫人自屏风那头现身，姿容端秀。
瞧着年轻一些的那位道：“该给诸位娘子交代的，在殿选之前，便有嬷嬷交代完了。我也不浪费时间了，直接上题目吧。诸位娘子有一炷香的时间可以讨论，再推举一个人出来，用半炷香的时间将你们讨论的结果说出。我与典言大人自会判断。”
宫女们将五道写着选题的纸张呈上，每组拿到的题目都不一致。
乔语笙这组的题目是：正月初一，皇贵妃娘娘照例接见命妇叩拜，但今年入宫的命妇人数远多于往年，尚宫局安排不过来，该如何办？
……这道题看起来好实用啊！乔语笙扯了扯嘴角。
她这一组，有一个圆脸小姑娘道：“这种大事儿，肯定要先禀告皇后娘娘，看皇后娘娘如何处理。”
乔语笙立即否定道：“不可。遇到了这种问题，我们首先要提出解决方案，最好还不止一个，再交给娘娘挑选，而不是把问题甩给娘娘去解决。更何况，皇后娘娘与皇上并称二圣，平日里忙政事都忙不过来，早就多年不管后宫事务了，跟她禀报也没用。”
旁边另一个长着雀斑的娘子接嘴：“人多了，还是得各宫分一下。除了皇贵妃娘娘外，后宫里还有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都位列四妃，位分都足以接见命妇。”
乔语笙“唔”了一声，道：“接见命妇的事情，往年都是舒贵妃负责，前年陈贤妃晋位皇贵妃后，二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才开始往她那儿跑，二品以下依旧去的贵妃宫里。再分一部分给德妃，倒确实是个不错的注意。”
先前被她否了的圆脸姑娘开始挑刺：“诶，这位娘子，你怎么会对后宫如此了解？那干嘛不去参加选秀呀？”
乔语笙嘴角扬起，却丝毫不带笑意：“你应该先反问一下自己，为何来参选尚宫局的女官，却对后宫如此得不了解。”
这边的唇枪舌战被在殿中来回巡视的方掌言恰巧听见。
方掌言在乔语笙身旁驻足，不快道：“不要以为自己知道点儿皮毛，就胆敢妄议宫中的娘娘们。”
乔语笙恭顺又得体地回道：“大人说得是。”
方掌言也没继续再说什么，兀自往前走去。
她走后，乔语笙所在的小组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尴尬。
圆脸姑娘的脸上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是对乔语笙的嘲笑，乔语笙看上去到无所谓得很，甚至没再多看圆脸姑娘一眼。
大家又多讨论了几句，却也没进入正题。
旁边有一个从未发言过的女孩儿，此时温言细语道：“我提醒一下，台上的香已经烧去一小半了，咱们该注意下时间了，总得拿出些实质性的东西来吧？”
她又转身对乔语笙道：“我一轮听下来，觉得你对后宫诸事比我们都了解许多，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乔语笙也没推辞，而是娓娓道来：“首先，要搞清楚为什么今年突然人数激增。其实无外乎两个原因。要么，今年陛下封赏了一大批新的诰命夫人；要么，进宫的品级放宽了，以往不能进宫的，此时都能进了。
“无论是哪个原因，人数激增都是可以提前预兆的。那就要处罚相关的人事，为何没有提前做预案。同时考虑到次年是否会发生同样的事情，提前加以警醒，以后不能犯一样的错误。
“诰命夫人共有九品，往年五品以上可以入宫觐见。假设激增是因为九品以上都能入宫了，那具体该怎么办呢？
“可以参见皇贵妃的二品以上夫人，全金陵加一起也就那么多位，用手指就可以数完。故而，这部分可以放宽到三品以上，换一个大一点的宫室，由皇贵妃接见。
“剩下的四品到六品的，给贵妃和德妃分一分，也差不多。六品以下的，安排到第二天，四个人一组，聊天说话就免了，给贵妃和德妃磕了头就走。次年也可以依此制进行。”
乔语笙一说完，底下鸦雀无声，只有旁边其他组讨论的声音融入背景之中。
大约是内容过于完善的缘故，其他人甚至都想不出什么要补充的，只能在细节上死磕一下。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哪怕圆脸姑娘很不乐意，最终大家也还是顺理成章地推了乔语笙上前，把整理好的内容再当众叙述一遍。
整个儿大殿里的人都听得很认真。
她甫一说完，年纪偏大一些的那位陆典言便问道：“如果人数太多，还是顾不过来呢？”
这问题好像是在存心刁难人。
乔语笙却镇定道：“如果难得一次，娘娘们累一下也就罢了，毕竟后宫恩泽也是在给前朝脸面，是希望诰命夫人的丈夫、儿子们更好地效忠朝廷；但若是年年如此，那就只能一刀切了，六品以下不得入宫觐见是最好的选择。”
陆典言不置可否。
先前斥责了乔语笙的方掌言却蹙起了眉，低声道：“自信过头了。”
乔语笙站在下首，始终保持得体的微笑。
待到后面几组一一讲完后，这场殿选便结束了。女眷们跟着宫人按原路出宫，家里的车马都在皇城外迎接。
大殿内，陆典言与方掌言依旧驻足于此。
方掌言挨个儿看着参选者的画像、姓名、籍贯等信息，翻到了乔语笙那一张时，往左边一放。
左边那叠是不留用，右边那叠是可以参加三日后的会试。
陆典言问：“你为何不留她？她今日讲得不是不错么。”
方掌言不喜道：“下官觉得，这个乔娘子过于跋扈了。宫里需要通晓规矩、谨守本分的女官，而不需要张扬跋扈的人。”
陆典言微微一笑：“你可知道，她为何能表现得这般恣意张扬？”
方掌言摇头：“下官不知。”
陆典言道：“她是丹阳郡主。”
方掌言的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郡主再尊贵，能有宫里的公主尊贵吗？这金陵城里掉下来一片树叶子都能砸到一位达官贵人，便是郡主又如何？”
陆掌言但笑不语。但她还是把乔语笙的画像从左侧那叠里拿了出来，重新放到了右侧。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方掌言好像突然顿悟了。
“有人保她？谁？”
陆掌言没接话，只是看了方掌言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几分不明不白的意味。
方掌言登时就明白了。
这个人，她怕是根本惹不起。
那她今日还出言训斥了这个乔语笙……？
真是要命了啊！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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