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撩第一名》小夜杯

33、反省

　　“这儿可不是什么病房。”许泽说。
　　“我知道啊。”封铭闭上眼，说：“我先这么说吧，我之前跟你说我妈有精神病对吧……她是因为肝癌死的，到晚期的时候回到泉安自首，法院同意她在死之前接受一定程度的治疗。那时候就我一个照顾她。还有一点我是骗你的……她已经死了快半年了。”
　　“回到？自首？半年？”许泽一时没办法从这些信息量中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你妈不在泉安又能在哪？为什么是回到！还有自首是什么！你妈她——”
　　“杀人了啊。”封铭淡淡地说，睁开眼睛冷漠地看着他。
　　许泽被他看得心惊。
　　“还有我的一份力呢。”
　　“……卧槽？”他猛的捏住封铭的脸扯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你有毛病？！这种东西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吗！”
　　封铭被扯得疼了，他才松了一些，但依旧是捏着。
　　封铭没有开玩笑。许泽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这件事。手放了下来，心凉了半截。
　　草了一声，许泽在他后背狠狠拍了一巴掌，把封铭拍得一个踉跄，大叫了声“疼！”
　　“敢在老子这儿颓废！别让我瞧不起你。”
　　“……噗。”封铭愣了一下，终究是笑了，也在许泽后背狠狠拍了一巴掌：“知道了！哥！”
　　封铭陷在回忆里出不来，被他这一巴掌给吓出来了。开始像往常一样给自己灌鸡汤，还没开始，就被许泽吧啦吧啦的吐槽打断了。
　　说他那个样子真他妈难看啦，说刘主任实在是太他妈讨人厌啦，说校长也不懂得关照学生啦，说他老爸不知道来说句话什么的啦，还说张飞他们不适时地来问啦……
　　始终没有再问他关于老妈的事儿。
　　真好啊，许泽真好。封铭简直想一直一直都跟他在一块儿，自由自在的，开开心心的，不想管的事情就不管，想哭了就哭，想笑了就笑。
　　“谢谢。”
　　“再说谢谢我真剁了你！”
　　“谢谢。”
　　“……”
　　“你怎么不剁？”
　　“刀呢？你给我刀？再说我把你剁了……我不就没弟弟了吗。”
　　“喔噢，感谢哥哥不剁之恩！”

　　封铭的处置结果跟许泽猜的一样，记大过一次，回家反省十天，即日施行。
　　明天的月考直接都不用考了。
　　“你这就走了？”
　　“不然呢？”封铭回了趟教室简单收拾收拾东西。由于体育课班里没人。他们想回来也回不来，看门的教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除非学他俩翻墙，不过要翻也直接翻外面去了。
　　许泽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不就是他回他那一个人都没有的家里反省十天嘛，有什么的，说不定他还能整天沉迷游戏，无法自拔呢……
　　要好久都见不到这个粘人的同桌了，中午饭也不能一块儿吃了。
　　“我爸要把我接回别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几天你就见不到我啦。”封铭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反复掀着他那一沓卷子，笑着说道。
　　许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哥……”封铭说：“我不想回去。”
　　许泽依旧不说话。
　　“你别不理我啊……”封铭总算是放过了他那一沓卷子，带着惯有的微笑看他，看着看着就……就更加难受了。
　　“哥，能帮我个忙吗？”
　　“说。”
　　“能抱抱我吗？”封铭笑着，开玩笑似的。
　　许泽烦躁地踢了一脚桌子，同时，说：“好。”
　　他拍着封铭后背，封铭紧紧抱着他。
　　“别再说谢谢了啊，再说揪你头发。”
　　“……嗯。再也不说了。”封铭悲伤地含着笑意。
　　明天就是考试了，他和许泽考不考倒是无所谓。封铭向来对考试成绩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概念，他甚至不是特别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因为考试考得不好而绝望……许泽的考试成绩从来都是为了表明他只是个中不溜的人而已，这次本来还打算给班主任点面子，把英语考好一点，别的科目也在原来的基础上考的好一点。
　　但是出了今天的事，许泽揣着无名火暗戳戳地针对起了老杜。
　　身为班主任，居然在自己班里学生挨批的时候出去相亲，搞到最后他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许泽决定把月考考成屎！
　　下午老班来上课的时候他还狠狠瞪了他一眼，非常不给面子地趴下就睡。张飞他们都问了这事儿，许泽冲他们发了一通脾气，说是刘主任太过分封铭才把他打了，还特意强调了，自己也非常想去补一脚！仿佛这样就能表明他跟封铭是同一个立场似的。
　　张飞他们不敢惹许泽了，只能去问老班。魏文就更加无能为力，不敢问许泽也不敢问封铭，他们班主任现在也不再是他的班主任，只能等张飞给他透露消息。
　　但是老杜也不是很清楚，出了这档子事儿他也不想是最后知道的，谁让他为了相亲把手机都关机了呢。等他回到学校封铭都已经走了好大一会儿了。他跟校长，别的主任老师都去了解了情况，封铭的处罚是校长亲自定下的，而且这件事情性质确实极其恶劣。
　　监控视频是铁证，封铭把主任打进医院这件事已经没有辩解的余地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校长看过封铭反常的举动之后，特意把那一段视频删了，以致后来别人看到的视频也只有封铭忍无可忍去打刘主任那段，就连老杜也没给看。也就是说，看到封铭犯病的只有许泽，校长，以及宋常德。
　　应该是宋常德的意思，而且校长肯定知道点什么。
　　宋常德非常不放心地给封铭请了心理医生。但是封铭拒绝跟他交流，甚至拒绝了微剂量的镇定，只喝了半杯冰水，就把医生送回去了。
　　封铭说不上来对阿姨是怎样的感觉，是她把老妈的烂事告诉刘主任的，她的初心是什么封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姓刘的被他一杯子砸进医院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了。
　　后妈，儿子和亲爹，三个人表演有史以来最无聊的默剧似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持续了近十分钟。
　　终于，封铭说：“阿姨，你管的太多了。”说话的时候他头都没抬一下，好像刚才那句话只是他们的错觉一样。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封铭抬头平静地望着她。
　　宋常德赶忙打圆场，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些。
　　“难道不是你去学校把我妈杀人的事儿告诉刘主任的吗？”
　　“什么？”阿姨惊讶地看着他，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气愤的同时又涌上愧疚，但她依旧得装下去：“我的确去找过你们主任……但我绝对没有说过这事。而且现在重点是你居然把你们主任打进了医院，不是追究我说了什么的时候！”
　　“他不提我妈我也不会把他打进医院。”封铭冷漠地说：“你到底说了什么。”
　　阿姨过了一会儿才说：“说你妈有精神病，还有犯罪前科……杀人这事儿应该是他脑补出来的。”
　　“但他脑补的是对的。”
　　“这也怪我？！”阿姨瞪大了眼睛。他们俩就像是完全三观不合的人怼在一起，能相处的愉快就奇迹了。
　　“行……那我把他打了就全是我的问题了？你们不问缘由上来就责问我？”封铭并不想跟她吵，但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说：“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擅自把我妈的事情告诉学校，你别跟我说你还觉得是为了我好！少他妈恶心人了！我是真受不了你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封铭心跳又开始加速，不过还好，也用不着吃药，只是太激动了……为什么啊？封铭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偏偏是他要承受这些痛苦呢？为什么他就不能像许泽那样幸福快乐吗？
　　在他眼里，许泽的孤儿身份，并没有给他多大的触动，虽然也很心疼他，但是终究比他间接害死了一个孩子强……
　　那个孩子才多大啊，大概，六七岁？七八岁？自己一个倒在血泊里，不能动不能笑，用一副惊恐的表情看着他……是在求助吗？还是想来诅咒他……
　　“呵，你还觉得你做的很对？！你现在不是在泉安！没有警局的人给你撑腰！你只不过是个十三中的学生，别的你什么都不是！”阿姨貌似也动气了，深吸一口气道：“好，擅自把你的事告诉学校是我的不对，但这就是你把主任打进医院的理由吗！”
　　“是。”封铭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封铭，你少说两句。”宋常德这时候竟然是跟他老婆一个立场的，皱着眉头为难地看着他。封铭感受到无比的麻木。
　　他起身上楼。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睡了一整天。没有再说一句话。
　　怀越还在学校接受封闭式管理，不知道这事儿，宋常德也没打算让他知道。他跟封铭意见一样，等他过星期回来封铭就回自己家去。像往常一样。
　　但是封铭一分钟都不想再待在这里。
　　阿姨跟宋常德商量了一下午也没有商量出什么对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管教这孩子。
　　“我按照你的意思，去他们学校把这事儿告诉刘主任，结果反倒是我成了真坏人了？！”
　　宋常德扶着她给她顺气：“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可是我当时确实只是想着让学校知道小铭小时候不容易，能好好关照他。也没让你把他妈的事情也说出来啊……”
　　阿姨把他手推开，嗔目而视道：“你这意思也是怪我咯？你前妻那些肮脏事儿还不许人说了？他受不了我我还受不了他呢！”
　　“别生气别生气……可是你怎么不去找他们班主任，去给主任说呢……”
　　“我找得着吗！我又没有他们班主任的联系方式，到地方了去找他根本找不到，问了人家主任，主任说他跟班主任关系好，什么事跟他说是一样的。我还能怎么样……反正就是我的错我的错！行了吧！我不跟人说他也不会把人家打进医院！你说这事情说出去该多难看啊！”
　　阿姨所说的去学校的时间已经比较早了，宋常德忙着公司的事儿，家里孩子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阿姨处理的，所以他才放心把这事交给她。但是当天老杜也是去相亲了，刘主任自然是知道的，姓刘的听了封铭的事情之后，考虑了许久还是没有跟老杜说。
　　他也觉得这是学生的隐私问题，他后妈来找他谈这些事情的目的可能是好的，但是……总是让人很不舒服。而且……
　　“我当时就说了，用不着说用不着说！鬼知道你那个智障一样的脑子怎么想的！非要我去，你看，出事了吧！”阿姨指着宋常德的鼻子骂：“你刚才连承认都不敢，是不是还怕你儿子把你也打进医院呢！”
　　宋常德缩成个鹌鹑，噤若寒蝉。
　　“你看看你像样吗！怂你爹妈，怂我，现在连你儿子都怂！早晚有一天公司要再败在你手里！”阿姨喝了口水继续说：“我算是把坏人扮演彻底了，你这个爹也不见得能好好把你儿子的心拉回来。你不管在哪方面，都太失败了！要不是有那么点狗屎运罩着，你能安生活到现在？”
　　宋常德羞愧地低着头，阿姨用阴森森的语气说：“小心封瑾半夜找你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