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闯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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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五更天。
天还未亮，无数盏宫灯就将整个天祺殿前的广场照得通透如白昼，太监们一个个埋首来回穿梭，手中端着各式各样的托盘，脸上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李义高站在天祺殿前，不断搓着手来回渡着步子，脸色越发阴沉，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差人出了宫去请陈太医，居然一直等到现在都没个信。他抬头忧虑地朝天祺殿中望了一眼，愤愤地一跺脚，就下了台阶往宫门处奔去。
从八骏王府回来已经一月有余，但皇帝明显是被那天突然冒出来的刺客给惊坏了神，之后便一直昏昏沉沉神志不清，早朝都未再上，让太医来诊治，也只说是因惊吓过度而造成的神智昏愦，静养数日便好，哪知就在这几日，皇帝的病情却突然加重，整日胡话连篇，还高烧不退，再这般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这当今圣上就要驾鹤西游了。
太医院的掌院陈泽陈太医师承医圣季桥，医术极是高超，可看着皇帝的毛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一直重复开着静心凝神的汤药，之后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昨日晚上，李义高服侍皇帝喝过汤药之后，皇帝情况还好，甚至说了几句话，就睡下了，哪知四更天时皇帝突然坐了起来，仰头就喷出一大口血，接着便全身抽搐，顿时将李义高给骇了个不轻，两名值守太医院的太医闻讯而来之后，虽然用银针刺穴的方法暂时让皇帝安静下来，但瞧见皇帝嘴角不断地溢血，也感知到情况不妙，因此李义高只好立刻派人出宫去请陈太医，只期盼着他能妙手回春，不然的话，恐怕明儿个一早国号就得改了。
只是一直到了这般时辰了，眼睁睁看着内殿中皇帝情况越来越遭，而陈太医却连影子都没看见，他一跺脚，着实是等不下去了，还是要亲自去宫门前看看。
才下了阶梯，还未过得龙桥，就看见广场东面一整排的宫女急行而出，紧接着一名身着华服的妇人由一名嬷嬷搀着走上前来，妇人许是刚起身，还未着上妆容，一头乌发也只是简单铺散在肩上，但即便这样依旧是难以掩盖其艳丽容貌。
李义高身形顿了顿，还是拐了个弯走到妇人身前跪下，“奴才参见瑾妃娘娘，娘娘千岁。”
瑾妃急急地一抬手，问道：“皇上现在情况如何了？”
李义高苦着一张脸，“没个准啊娘娘，二位太医已经在殿内忙活了，但皇上如今依旧是一口气在那吊着，问什么都不答，还尽说胡话，再这么下去，只怕，只怕……”他抬眼瞅了瞅华妃变得惨白的脸色，没再说下去。
瑾妃的身子颤了又颤，皇帝情况不好，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说她现在凭着姿色暂为后宫八妃中唯一的贵妃，执掌后宫，但并没有握着那唯一的凤印，而且生下的也是公主，一旦皇帝驾崩，新皇即位，那她现在即便再是大权紧握，恐怕到那时也只能沦为太妃，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这可是天大的坏消息。
“你说，陈太医到现在还未入宫？”瑾妃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威仪一些，但内涵的颤音却彻底暴露了她心底的脆弱。
李义高轻嗯了一声。
她头顶的凤钗颤了两颤，身边嬷嬷似乎瞧出了些不对，忙道：“娘娘，您要不要回去歇息？”
“不。”华妃摇头，“李义高，速速带我入殿，我要见皇上。”
“这……”李义高顿时为难起来，他不是不理解华妃的心思，但如今大殿之中一片混乱，若这般让瑾妃进去，恐怕又会出什么新乱子。
“娘娘发话了，你还杵在这做什么！”那老嬷嬷见李义高半晌不动，心下恼怒，立刻出声呵斥道。
李义高一咬牙，站起身，断然道：“娘娘恕罪，奴才正赶着前去迎陈太医入宫，殿内有二位太医照料，皇上应该暂时无碍，娘娘千金玉体，还是早些回寝宫歇息的好！”
说完这番话，他也不再顾及瑾妃反应，转身就走，却是出了广场朝宫门去了。
“好大胆的奴才，你……”华妃探出手怒指，但李义高的身影消失得迅速，片刻之间就不见了影子，她也只好愤愤地放下手。
“娘娘，您现在是回宫歇息还是？”那嬷嬷见瑾妃眼神不断变换，不好揣测，只得出声小心询问道。
“回去？本宫都已经站在这了，为什么要回去？”瑾妃是彻底被李义高给激出了真火，她身为唯一的皇贵妃，执掌后宫数年，这宫里除了皇帝哪一个见了她敢有半点不敬，而那李义高不过是个大内总管，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到要对她摆脸色。瑾妃心里暗骂道，就算现在治不了他，他也绝对别想支配她一介贵妃的行动。
“走，我们入殿！”瑾妃高亢的声音响起，抬脚便朝天祺殿大门行去。
“这……”那嬷嬷顿时为了难，身为奴才最不应该的就是质疑主子的行动，但瑾妃如此做法确是太不理智了些，这现下情况明眼人一下便可看出来，方才李义高虽然行为有些不敬，但已经把事情的轻重缓急给抬到了明面上，皇上如今情况不好需静养，但瑾妃偏偏这时候想要进殿去闹腾，若她真的进去了……
嬷嬷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若她真的进去了，照瑾妃的脾气，指不定还要捅出什么大乱子出来。
于是，嬷嬷只好私下一咬唇，边走边出声劝道：“娘娘……奴婢看李公公说的也不错，皇上如今有两位太医照料着，一时半会应该还不妨事，您千金玉体的，在外面呆久了当心受凉，咱们还是先行回宫吧。”说完，她还特意给瑾妃身后那一大片的宫女丢了个脸色，宫女们会意的一点头，齐刷刷站住了脚步。
而瑾妃见着这一幕，内心里一股火气似乎却是越烧越旺，她厉声道：“怎么，本宫想要见见皇上，这有何问题？我看你们今日真是反了，一个二个都有胆子来质疑本宫！”
被这么一骇，那嬷嬷立刻脸色一白就跪了下去，舌头打着颤不停说着：“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瑾妃轻哼一声，继续朝前走，嬷嬷无奈，也值得硬着头皮跟上去，心里只期盼瑾妃入殿之后能稍安勿躁些，万一触怒了圣上，恐怕他们这一群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名美妇领着一众掌着灯笼的宫女顺着殿前台阶拾级而上，负责天祺殿守卫的御林军副统领易清痕老早便注意到了，等她们走到近前，易清痕才看清了领头的正是瑾妃，忙带着一片守卫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易清痕参见瑾妃娘娘，娘娘千岁。”
哪知瑾妃却是理也不理她，径直就朝殿门行去，易清痕眉头一皱，转头给正跪在店门前的两名甲胄护卫递了个眼色，那两护卫立刻站起来，手中澄亮的钢枪“铮”地并住，恰恰挡住了正要进门的瑾妃。
瑾妃眉头一皱，尖声道：“大胆，竟然敢挡本宫去路！”
易清痕缓缓站起来，对着瑾妃一躬身，道：“对不住了瑾妃娘娘，属下等二皇子殿下的命令，得牢牢看住这殿门，皇上如今龙体抱恙，实在不得放进任何人去打扰。”
瑾妃竖着柳眉，将眼前腰杆挺得笔直的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才道：“易清痕，你可知本宫是什么身份？”
“当然知道，只是属下等也是奉命行事，望娘娘卖属下一个薄面，别让我等兄弟难做。”
“呵，看来如今这宫内没大没小的风气是越来越盛了，怎么瞧起来像是人人都要造反。”瑾妃轻笑一声，“易清痕，你奉的是二皇子的命令，而我，却是当朝皇贵妃，是二皇子的长辈，你搬出一个小辈来，以为就能压退本宫？也太过不自量力了！”
易清痕不背不吭，只是淡淡道：“没错，娘娘您身份高贵，宫内几乎无人能出其左右，但是属下不得不提及一句，正在殿内静养的，却是皇上。”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却让瑾妃莲步微微一退。
半晌，才听见她说：“好啊，竟然敢抬出皇上来压我，易清痕，你好大的胆！”
易清痕却不说话了，只是眼神无比坚定，而那堵着殿门的两名侍卫依旧是牢牢站着，面对满脸怒色的瑾妃，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反了，果真是反了！”瑾妃忽然大笑起来，容貌生厉，将她原本那么一丝一毫的端庄贤淑给彻底洗刷了个干净，“本宫这就进去，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胆子，将本宫押下！”
说完，她竟然伸出白藕般的双手，也不理头上明晃晃的枪尖，就去推殿门。
就然而在这时，她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缓缓道：“娘娘，请住手。”
瑾妃身形一僵，已然止住了动作。
而易清痕却已经再度跪拜下去，用浑厚的嗓音道：“拜见二皇子殿下！”
瑾妃缓缓回头，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俊美男子，好半天，才冷笑一声，“柳昭月，你倒是来得挺巧！”
二皇子柳昭月嘴角微微勾起，恍若对瑾妃带着刺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淡淡道：“娘娘，父皇现在需要的是静养，昭月劝您还是不要进去打搅得好，免得触怒了圣颜，恐怕最后吃亏的还是您。”
这一席话说得几乎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就像平日里的交谈那般淡然，但落入瑾妃的耳朵里，却仿佛像是一声声的炸雷，轰得她全身乏力，若不是凭借着身为贵妃的最后一丝颜面强撑着，恐怕她早已经落荒而逃。
二皇子柳昭月，身在这宫闱，有谁不识他的名讳，如若惹了他，恐怕今后的日子，将会大大的不好过。
瑾妃当然知道，如今朝纲能如磐石般稳当，有大半的功劳是系在眼前这人的身上，柳昭月此人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其惊世才学却足以令天下智者尽折腰，别的且不说，几年前民生动荡之时，大将军施景仅仅凭借着柳昭月授予的一枚小小锦囊，就在极短的时间里挫败了花雨纠集起来的大批造反军，将这自从是开国以来朝廷的头号心腹大患逼得转入了地下经营，只凭着这一点，其人在皇帝眼中所受的重视，就远远超过了她这只生了一个小公主的瑾贵妃。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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