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相知意·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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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澜独自强撑的这近一个月，放在一海也不过两三日不到。照念被掌季使带回去后，掌季使直接扔给了翰墨书院。
他还好好叮嘱院长汲骎，让照念不把三千诸岛的规矩抄个遍别想离开。汲骎忙得很，特地把照念辗转又送到了更年院，让小院长逐夕亲自看着。
汲骎和掌季使是真的用心良苦，一边让照念顶着“思过”的明目避避风头，一边又用还算柔和的方法对她小以惩戒。
但他俩万万想不到，更年院院长喜欢给某个名不见经传的笔录开后门。成千看见灰溜溜的照念只一打点，照念抄完一本什么玩意儿的规戒三百条，就被逐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走了。
她匆匆忙忙赶到二百三十七岛时，雪已经开始失控地下了起来，风大得过分，拍击着远处的木屋发出闷响。
木屋屋门紧闭，连个窗子都没凿，可见天气之不可捉摸。
照念一路都吊着心，她三日来是真的不住担心，一想到贺澜可能会出事就强迫自己停下来，要单方面求一个好兆头。
其实从头到尾顺过来，贺澜对她而言不算什么铭心刻骨的记忆。她年关随手过来帮个忙，后来厚着脸皮要留下蹭吃蹭喝，其实也只是抱着玩乐的心思。
虽然贺澜后来的度很模糊，但不得不承认，贺澜对她还是很好的。照念总是容易沉浸在这种细小的无微不至和大包大揽之中，难免就心动。
贺澜是个清淡的性格，不会主动去做什么，照念虽然不知道他失忆前都做了什么，但从述华那里也听了七八。述华口中的贺澜充满了危险，他疏离，不好接近，像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剑，是照念完全不能去想象的。
她也是第一次觉得贺澜其实一直都遥不可及，单说那颗心，她之前其实就不曾触碰过——否则怎么会对他的那些秘密一无所知呢？
这样的情况论谁遇见了，也应该往远躲一躲，不碰就是最好的。
但贺澜却又并没有真的让照念感到过危险。他虽然生于通幽地底，被幽底虫长年干扰神智，最终铸下大错，却又能心平气和在二百三十七岛给照念做这做那。
他像是被分裂成两半，有一面万恶丛生，有一面则耐心温柔。也确实无法去确认，贺澜在对待照念时，有没有短暂地找到了本来的自己。
然而这一切也都不可知了。
贺澜失忆后，先前幽底虫的影响也被洗干净了，他最纯朴的心性无处可藏。她们几天前在山洞里的那些奇怪的对话，还有贺澜保护性的行为，以及失忆之前那些他自己并不在意的给予……都是让照念没法招架的真诚和穷追不舍。
所以她不能让他单独待在这里倍受折磨，至少应该看在贺澜对她的好上，再帮他一把。
照念打算得很好，如果贺澜有意，那就顺水推舟，如果贺澜无意，那就还个恩情后两不相干。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心理准备，也注定不是一份冷静理智能够拉的住的。
贺澜的精力在这岛上的半个多月里得到了修整，虽然天气变化他还是不能长久地控制，但他自己也知道，那种对术法的凌驾不是诀儿有多完整，而是心中有多平静。
征服一种力量，需要平和与谦逊之心，更要有深藏其中的不可违逆的威压。
他那些天才岁月不可追溯，对于琼楼术法也失去了征服的欲望，如今他思想过于简单，反而不容易快速掌握。
他现在算得上稚拙的心态远远不够，所以即使术法成了，也总是不稳。
盘坐在地时，贺澜心里逼着自己陷入了沉静，奈何用力过猛，直接被力量反噬昏过去了。
照念就是在这时候推门而入的。
她看到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一动不动的贺澜，第一反应不是什么好的猜测。直到伸手探到了鼻息，她才稍稍放心。
随之又看到了躺在另一边的阿旗，她也看了看脉象，状态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糟。尽管她紧赶慢赶，也仍旧生生错过了半个多月，这两个还活得好好的，照念心里的担忧才算落定。
她守着贺澜裹紧衣衫在一旁养精蓄锐，居然就这么尘埃落定般慢慢地也睡熟了。心思到底也经不起大起大落，看到他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强。
次日一早，照念醒来后对上一双眼，贺澜盯得很专注，在她醒来的那一瞬间流露出同样短暂的笑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晚吗？”贺澜心情的愉快溢于言表，双手无意识地捧着照念一边手臂。
照念看着那双期待和兴奋的眼，萌生了一种冲动。
她先是问：“你在等我回来？”
贺澜连连点头：“嗯——”
照念不等他说罢，已经抬头吻了上去。
起先是小啄，贺澜整个身体木木的，也不会来什么回应，照念吻得动情，身子朝他倾去，差一点不稳当掉下床去。
这回贺澜倒是反应很快，伸手将她扶好。孤独的一吻被迫仓皇结束，照念低头缓了一下，心想亲都亲了有什么好顾及的。
所以她直接问：“你怎么不回应？”
贺澜懵懵地看回去，说：“不……不太会。”
照念草草地解释，好像她自己多会一样：“我怎么亲你你就怎么亲我。”
贺澜懵懵地点头，说：“哦。”
他就低头吻了下来。
这次的吻算得上绵长，两方对此都生涩，逐渐才找到了感觉。
一吻又毕，照念死死盯着贺澜看，问了一句不相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对你有恩你才配合我。”
贺澜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之前一定喜欢的，我想对你好，也只想和你这样。”
照念怅然地说：“是啊，你已经失忆了。”
贺澜看她面上有些落寞，心里有些焦急，他没什么法子，只好又低头去吻她。
才一个蜻蜓点水，照念躲了躲，说：“这样像是我在欺负你。你既然不记得我，就不该被我绑着。你得自己做你自己，不必被前尘束缚。”
贺澜听不太懂她的意思，但眼看着她要离开，整个着急了起来：“你别走！我不想你走。”
照念已经下床要去推门：“放心，我不走，至少陪你到二百三十七岛恢复生机。”
贺澜听罢，只说：“那不还是要走？我不想你走。”
照念回头，说话也像是在激他：“没名没份的，我凭什么永远为你留下。”
贺澜慌了，紧追不舍：“那什么才不算没名没份？你告诉我，我立刻去做。”
照念这才心中有了点逗趣的意味，回答他：“当然是成婚。你我结为夫妻，就是要相守一辈子。”
贺澜终于看到她停下了，连忙追过去抓住她的手，他说：“那我们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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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贺澜的一席话简直像是小娃娃说闹，一个闹脾气，一个啥也不懂满口答应陪着她闹脾气。
但照念不能不承认，那个说“那我们成婚”的贺澜让她没办法拒绝。
她至少也会等到二百三十七岛恢复生机，所以也没有一时冲动去答应什么。只是没给回答，独自出门去了。
回来的路上，雪已经停了，风也变得柔和，二百三十七岛成了春天。照念已经得知，这是个不稳定的短暂情景，所以心情平和地回了木屋，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把团团转的贺澜当空气。
贺澜围着她一直在问：“我们成婚吧？好不好？”
照念咬一口酥饼，说：“不好，你什么都没有。”
贺澜睁着大眼睛看她两遍，没想过照念会拒绝，顿时颓废地坐在地上，良久才问：“那要有些什么呢？”
“喜服，聘礼，和一颗心。”
贺澜说走就走，转眼不见了。他半个月来虽然调节气候没什么彻底的改变，但已经学会自己离岛了，他听了这句，一个诀儿就把自己送到了近邻的岛屿，打算去搞所谓喜服和聘礼。
折腾了整整半日后，贺澜搭戏台一样给照念一箩筐地塞这塞那，把照念给逗笑了，但神情也是认真的，她说：“不说这些，最后一条，你能给吗？”
贺澜带着笑点点头，拿出袖子里的匕首就朝胸口刺去，被照念一个用力拦下，但还在拉锯，贺澜力气更大，刀尖离他越来越近。
照念神思都空白了，她哪里知道贺澜会这么理解“一颗心”，忙说：“你住手，我要的不是这个，是真心实意，真情实感。”
贺澜：“有的，有的，都在里面。”
照念被他吓得掉眼泪，也慌不择路了，说：“我答应你，你松手，我不要最后一个了。”
贺澜两眼放光：“真的？”
照念忙把匕首夺过来，生怕他又发作，回答他：“嗯嗯嗯……”
她哪里知道贺澜会这么疯啊，只是第二天，她的面前放了一件喜服时，她自己都懵了。
稀里糊涂，就这么成亲了。
两个闹笑话的莫名其妙有了层荒谬的夫妻之名，到底也没什么夫妻之实。还是每天没心没肺地吃吃喝喝，再研究研究术法。
终于，半年后，二百三十七岛一切如常了。
只是在二百三十七岛的最中心，那个被巨大山谷贯穿的地方，留下了一座突兀的长白雪山。
因为照念陪着贺澜把最后的一处荒漠恢复生机时，说了一句：“想和你一起爬雪山，在不算寒冷的冬天窝在木屋里取火，你要给我烧酒，再给我讲故事听。”
照念还是一如既往地放肆要求，贺澜也还是一如既往地予取予求。虽说曾经的名分没心没肺，承诺也是随口一提，你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但是拖沓下来，好像也还是老样子。
那个总是笨拙急躁给承诺的贺澜，也总是第一时间就履行了诺言。照念从那种不真实里渐渐把心落回了实处，想着就这样也挺好。
虽然他记忆全无，但他真诚如故。
再来年入春的时候，二百三十七岛虽然还是没有允许梦境含灵的投生，却在照念的要求下开始接引一些小生物。
第一只燕子从他们的木屋前飞过的时候，阿旗有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他日日牵着一个丁点儿大的小屁孩离开木屋去岛屿的任何一处闲逛，小屁孩儿那没心没肺的父母缩在木屋里、雪山上，享受他们格外青睐的春天。
二百三十七岛终于长长久久地万物复苏，每一春至则冬雪尽融，泥燕来归。
作者有话说第48章 相知意·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