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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22 ...

  •   “哦、天呐!”夸张的上调音。

      “看看是谁来了?提奥尔刻,是那个不见了三百年的提奥尔刻!”反复强调的重音,显得如何多余又虚假。被点到名字的黑暗之神,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光人顾自演戏:

      祂一会儿双手攥拳置在两颊,一会儿扬臂招手。最后又好似抽出一片手帕,卷了三角掖了掖眼角,如同抽泣。

      “或许我该说一声好久不见?”祂瞬间收起手帕,用手指点在状似嘴角的部位,用了十分不确定的语气。

      这又是一位神祇,并且不难以猜测。

      但凡之眼目不可直视的,都将不拘泥于凡理,成为不可理解的存在。而这位神,有着雌雄莫辨的声音,还有方才“惊鸿一瞥”时窥见修长婀娜的身姿。

      天鹅似的脖颈,下拉出稍宽的肩。但这并不先壮硕,而是被那弱柳一般的腰衬托的古雅非凡。还有那一堆丰腴的□□……不得不加以确认,神的确是美的汇聚体。

      来者的语气,自然是十足的不客气,带着几分嘲弄似的叹息,显得更为阴阳怪气。

      可即便如此,由于祂的声音太过动听,能够令人原谅一切的错误。

      “呵。”似冰掷落在水面,短促而干脆的嘲笑。像这样的拟声词,往往代表着诸多不算太友好的含义——令人头皮发麻。

      再者说,即使祂的话实在过于伤人也并太大无关系。原因是……
      “好久不见。”
      黑暗之神屈尊金口,不咸不淡丢出两个精准打击的羞辱性词汇:
      “娘炮。”

      好嘛、精准爆破。

      一个冷笑,一个不算脏的脏字。丝塔尔没忍住噗哧了一声,反正提奥尔刻能替自己找回场子,犯不着她操心。

      由于掌心遮掩住双眼,将视觉负重担去后,同样也造成了看不清任何事物的后果。此时的耳朵就变得极为重要了,因为她只能靠这听觉去分辨内容。

      她清晰的听见大名鼎鼎的丰饶之神,在挖苦不成反被讽到之后,重重的哼了一声。从鼻中并不文雅的气,有几分懊恼在。实际上,神并非人理所认知的那般优雅而不可亵渎。祂们在很多行为举止中,都表露出一种野蛮,近似于原始的举动让祂们更显剥离。因优雅与傲慢是与生俱来,而祂们同宇宙的年岁相同,与之共生。

      身为神祇的提奥尔刻自然也听的一清二楚,黑暗与毁灭之神。在人的认知当中,九位原初的神明,独属他一人最恶之至。

      恶劣,乖张,阴晴不定。
      信徒之所为,往往延伸神明之上。赫尔薇丝的身体是如此,祂的性格也亦是如此。

      很显然,赫尔薇丝与提奥尔刻的关系不算太差。可即便如此,在面对落魄的昔日恶棍之时,祂也总想凑上前去踩上几脚以此泄愤。(虽然这些幼稚的手段通常不管用,提奥尔刻之于赫尔薇丝,更像是刀锋之于玻璃,完全没有可比性。)

      “啧啧啧。”找茬不成,祂的面色不可停滞的僵了几分。所幸神的心理素质够硬,赫尔薇丝很快便找回了原有的态度。祂先是装模作样地砸了咂嘴,

      “可真没想到啊,你居然真的被那无能的把戏困住了三百年?”如此说道,嘴巴张的极大。像是一些浮夸派艺术家手中的作画,一直被某些不懂欣赏的神所鄙夷。丰饶之神亦是如此,祂刁钻着语调,好似见到什么千万年一见的奇观。提奥尔刻看在眼中,闭口不言。

      无论对方行为如何,文明观猴更是重要。

      赫尔薇丝才不管提奥尔刻的所思所想,祂是个疯癫又友善的神。行为举止带着朴素的艺术感。(朴素的艺术?)衍生自庄稼汉在丰收季的歌舞,由情绪自由管辖。

      紧接着,祂眨了眨眼睛。有吟游诗人在歌唱,传说,丰饶女神-赫尔薇丝有着一头亮金色的长发。它蓬松,绵长,像是几道连绵不断的麦浪。秋风扫起麦田奔涌的波涛,那是丰收的神祇在抚摸祂最爱的长发。祂的眼睛是甘甜的泉水,里面滋养着最最年轻的秋天。

      倘若,你在枫叶红霜之日迈进果园,就会有长势喜人的甜果一坠而落。那便是赫尔薇丝落下的眼泪,秋天来了、祂终于能够下班了。*(等等,下班?)

      正如此刻,祂的眼眶拧出了秋雨,便有几滴憋笑生出的眼泪一坠而落。生在半路,化作金灿的甜果,砸在了丝塔尔的头上。

      嘶。

      被无辜误伤的少女倒抽了口气,甜果顺着发顶滚落,被她伸手接在怀中。与此同时,有另一只手抢在她,之前那被硬物袭击的脑袋搓揉几会儿。也便牵在后头的言语吐露,提奥尔刻的手心,在他也揪掉了丝塔尔的几根头发,比被砸到了脑袋更疼。

      “你干嘛?!”头皮是敏感的肌体,有丝线绷断的感觉与紧绷感。提奥尔刻丢掉指间纤细的发,一面道:
      “一会儿回去记得做净化仪式。”
      他看了一眼赫尔薇丝,再对方一脸茫然的神情下,吝啬的甩出后半句:
      “晦气。”

      “你去死吧!混蛋。”祂咬牙切齿,气愤十足。转而她疑惑“咦?”也正是因这一声横脚插入的抽气声,才引得了丰饶之神的注意。

      惊讶的声音在丝塔尔的耳边响起。盲区之外,由赫尔薇丝化身成的那团光明之中,象征头颅的部分显现出了人的眼睛。

      “这儿怎么有只娇小可爱的小虫子?”

      丝塔尔清楚,这就是指向她的。因为人类对于神明而言,比蝼蚁更多余。比米粒更渺小,比尘埃更谦卑。

      所幸她的姿态还算平和,不过像这般轻辱的称呼仍旧令她感到气氛。赫尔薇丝在惊讶过后,体贴的将身体变为剪影似的模样。

      也正因如此,提奥尔刻才将挡住怀中少女眼前的手撤下。实际上,将神有意收敛起神辉,以凡胎之目便可将其直视。

      丝塔尔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黑影,她倒也不害怕这会触怒神明。因为这有着优美体态时黑影,也在抱以同样的目光打量着她!

      两股视线互相打量着,都在彼此的眼中窥见好奇的神色。赫尔薇丝并非未曾见过人类,但如此般大胆的还是初见。无神论者的胆量,便使其对神灵不具有敬畏之心。唯物主义者只会对文化怀揣崇敬,却不会对神明摆尾乞怜。有八百万无处不在的神灵,还有剧透三寸的象头神。在她印象中的超出常规之物都将具有模样,可眼前的却只是一道剪影。

      赫尔薇丝在她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像是某种事物混沌的糅杂体。

      所属之物被人所窥伺,提奥尔刻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将丝塔尔扯到了身后。
      如此反讥道:

      “已过三百年,你的头脑还是依旧笨拙。且短暂时间,不比永生之生息长河。因而,对于你这懒东西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吧。”

      赫尔薇丝才不依。
      果不其然,祂迅速的抽回了视线,像个幼稚的小孩那样反驳着“真讨厌,你这张颠倒是非的嘴!当初真该教默恩将你的喉咙也寸寸捏碎,而不是让你像这样还有闲工夫在这儿对着我恶言相向!”

      赫尔薇丝伸手抚了抚水波似的长发,末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并补充道:“父神在上,谁都知道汀丝雀比我更能睡哩!”

      提奥尔刻对之抱以温柔一笑,且再不多说一句话。这叫赫尔薇丝满腔的反击之语没地儿发泄,只得愤愤吞入腹中了。

      这算是什么?小学鸡吵架吗。
      丝塔尔微不可见的晃了晃脑袋,得来了一枚来自于提奥尔刻的暴栗子。

      丝塔尔瘪了瘪嘴,在心底控诉一百零八次提奥尔刻的恶行。赫尔薇丝闷闷不乐着呢,随后祂将目光随意一撇,正好卡在了丝塔尔脸上。

      嗯?祂怔了怔。金色的眼睛?
      远在神殿之内的赫尔薇丝睁大了眼睛,祂嘴角挑起的笑容,也被反映到了这身处凡间的化身上——竟好似找到了件新奇的玩物。

      像这样,光团上画起了一条嘴唇一样的弧线。祂对着丝塔尔微微一笑,颇为和善地打着招呼:“你好啊,小虫子。”

      怎么样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无比轻蔑而友善的语气?竟毫无违和的,出现在同一人身上。动听归动听,悦耳归悦耳、但这次羞辱的可是她本人。

      丝塔尔抿起双唇,她看起来像是一直呗踩了尾巴的阿拉斯加幼犬。提奥尔刻看在心里,觉得心底软了一整块。主神与祭品的关系正极复杂,甚至很多时候,会像是父亲与他的子女。

      他小小的,脆弱的祭品。在此时此刻,正昂起颈,以带着薄怒目光注视着眼前与她并非同一位面者。多么大胆,多么无所畏惧的品质!

      :“你好,丰饶之神殿下。”她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便坚定道:“你这称呼可实在太过失礼。”

      赫尔薇丝像听见惊天之词,“天呐!”祂十分女性化的捂住嘴,以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诧异回道:
      “这难道不是十分体贴的称呼吗?”

      “我连蝼蚁的通称都没有说出来!甚至好心的加上了小虫子这样温柔的昵称。”平心而论,赫尔薇丝的确是相对温和的神了。祂语毕,她甚至像被人辱骂过的小女友那样,委屈的寻求提奥尔刻的助援:“你看看你看看,不要太放纵,不要太溺爱!”

      全然模糊的面貌,最具有辨识度的是那对尖似三角的长耳。有幸直面神(提奥尔刻不算,他充其量只算个神格!)的年轻魔法师,在心中如此猜测到。

      不过下一秒,似有所感,提奥尔刻亲口证实了她的猜测。

      “彼此彼此,赫尔薇丝。你不也是懦弱的一如往常?放纵让那家伙的信徒在你的领地上作威作福。”

      提奥尔刻反语诛之,得来丰饶之神一声嘲讽至极的冷笑。

      “月神灯塔,月神灯塔?撒倪都未称自己是指路明灯呢,就祂那点儿只够阴沟里出场的月光也配?不过——还是得了吧!”

      她拍了拍手,看起来像在拍小什么肮脏的东西,眼底话内都是对它的嫌恶:
      “谁不知道默恩和祂的信徒都是疯狗?谁招惹上谁倒霉——”

      “不过……”祂突然住了口,提奥尔刻清楚的感受到揶揄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摇摆不定。“就论胡来而言,祂和你倒是挺像的。”

      丝塔尔仔细关注着提奥尔刻的表情。以肉眼可见阴沉下来的神色,“别把我和祂相提并论。”他双臂抱置身前,显得颇为不爽“这是一种侮辱。”

      “但你不得不承认,祂的确是个很麻烦的家伙,你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不是么?”

      几近于依偎的姿势。丝塔尔感到自己的舌苔,有点儿发的涩苦。赫尔薇丝竭尽全力矫揉造作,就是为了能让这唇锋好凶的家伙能吃点儿瘪。祂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正巧看见了那小女孩儿一副被人所欺辱的神情。

      以神的誓约起誓,祂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祭品。谁都知道提奥尔刻是个将神格贯彻到底的家伙!本性本就桀骜不驯,再带着几分恃宠张扬的神父的宠爱,在神域中便没人能治的了祂了。

      这会是场有趣的戏剧么?

      她缄默以待,等着看好戏。
      可没想到的是,提奥尔刻并没后站在祂这边。

      “别做出这种姿态,三百年过去了,我的记性可是好的一如往常。”

      他后退一步,伸臂将一旁的祭品牵扯入怀中,填补空缺。“你这什么都长的东西,别对我露出这种恶心的姿态。”他啧了啧,像是要用丝塔尔将他怀中的肮脏擦干净那样,用力将其揉入胸膛。

      引火上身的赫尔薇丝则如遭雷击,做出愤愤不平的态度:“如若我想生出灵/肉相结的枢纽,只需神思一动即可!只是我不想——仅此而已!”

      “过多的解释即是掩饰。”被威胁的人反倒神色淡淡。冰冷的手指贴在怀中少女柔软细腻的颊肉上,只需轻轻用力,便能使嘴唇嘟起。

      旋即,他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牵起一抹弧,“反正,你也只会将信徒培做苗床。”*

      “闭嘴闭嘴!”祂快要跳脚,双手环抱在身前,脑袋上好似冒着许多的烟。“难道你将我之化身唤起,就是为了将我奚落一番吗?”赫尔薇丝单手叉腰,看起像极了一位有许多劲力的活泼少女。只是她身高极高,就像雕塑有了灵动。

      祂作势要离去,提奥尔刻也不挽留,一副“随你便”的样子搂着丝塔尔,顺带吻吻小羊羔的耳尖。

      被彻彻底底的无视,更让赫尔薇丝像一位蹩脚的演员。丰饶之神被自己臊到,漆黑漆黑的影似的脸,竟然也能让人看见通红的颜色:“真是可恶可恨极了。”声音从牙齿的缝隙里爬出来:“你这条狡猾至极的蛇!三百年的放逐约束,怎么就没能让你的心灵得到一丝丝的净化呢?”赫尔薇丝愤愤的跺起了脚,让丝塔尔有些质疑

      ——神难道真的是无性的么?

      提奥尔刻很是无所谓,“你知道的吧。”他翕唇吐言,不乐意再白费口舌同这痴傻的家伙再废话。丰饶之神闻言“什么?”疑问着,赫尔薇丝装傻似的单手捂住了耳朵,把调子拉的很高很高。

      两位神现在的站位很是奇特:黑暗之神拥抱着最柔软的羊羔,就站在光影交接处。而丰饶之神站在最暗的,只有声音和薄光晕开的轮廓,彰显出祂象征情绪的动作。

      神之打着哑谜,短暂的沉默啃食着方才的插科打诨,营造出轻松的氛围。凡人被这份情绪所感染,神经开始紧绷过度。她觉得这是一种交涉,在祂和祂之间无声电流的交错。诘问跟着一个方才开端的阴谋淹没进两人相隔的线条,一起颠簸着栽倒进空荡的金盏中。

      赫尔薇丝一时有几分恍惚,祂已经很久没见到提奥尔刻了。哪怕只是短暂的三百年,对祂而言是的确算是漫长。

      提奥尔刻嗤了一声:

      “祂把我的舌头放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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