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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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压抑中，存在着片刻的沉默。
“你到底是谁。”
防守方已将表面的心绪平稳，她定了定神，以棒读的腔调将提问，以叙述语气托出——以此压抑心中汹涌的暗涛。而身为进攻者那一方的提奥尔刻，着实称不上称职。
毕竟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能够看出攻击性的地方。
伸在丝塔尔眼前的食指，抓住了她所有的视线。视野被牢笼挤压的狭窄，因此将所有焦点汇聚在那根苍白的指面。
他晃了晃，她的目光便跟着摆了摆。
倏地，提奥尔刻躬下腰，将背脊压的更低几分。低垂搭上的衣料，勾画出他令女性都眼热的腰身。紧接着，那根冰冷苍白的手指，就这样直直戳上了丝塔尔的额面。
触感与滴入颈窝的冻水颇为相似。提奥尔刻轻轻点了点牢中少女的额头，扬声道：“你觉得我是谁？”他相当恶意的反问着，将那些应和的低语尽数封缄。
已被揭开谜底的神秘人，低下头去看他的小山羊。以目光往下错三寸左右，是那双令他忍不住亲吻的金色眼睛。恍似不灭灯盏中的眼眶，正于此刻正勾画出迟疑的光。
由他带着调笑意味的指尖戳触，这仿佛是一个切点，有人深埋入额面一枚催熟的种子。酥麻的疼痛顷刻填满她的眼皮，像纤细羸弱的根须那般，隐隐在颅内盘绕生长。
能够被比喻为蛛丝，麻绳……总而言之，是具有韧性，且能够承重之物吊悬在脑中。她尝试去触碰这团成型的感觉，就像在抓取看不见尽头的长绳。她摁了摁眉心，丝塔尔知道在跟不可视的长绳末端，系了一把钥匙。
谁有清楚它能够打开哪扇门。只知道它戳进插销时，对不准孔。
提奥尔刻挑起眉，他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是因为有宵小之辈，在他面前使着不入流的手段么？丝塔尔无暇顾及面前青年的所思所想，她只感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
近似于这种感觉的时刻，也曾有过。
那是在初遇罗萨菲斯的那一天，莉娅·斯潼恩家中养的家禽，摆尾而出
——触发了世界线的剧本机制。
战栗的神经末梢，将所有积攒的沉灰抖下，以便她读取内里早已搭建好的线索脉络。庞大的文字数据一哄而下，一时间，令她拾取不能。丝塔尔吞了口口水，滋润干燥的喉间。原来是紧绷的牙关咬破了腮肉，连带着单薄的唇皮也忍不住痉挛起来。
直到声带被拨撩，从她口中响起一声：
'你们是一个人。'
足以冠冕奇喻的体验，提奥尔刻从那双瞠大的眼目中，读取到许多浅显易懂的情绪：诧异，慌乱，无措……不懂得掩藏自己情绪的少女，正在笨拙的用安静的方式告诉他：
这是不属于我的声音。
但又好像是她。虽不知来源，但在提奥尔刻的眼中，此刻的确有“陌生”在干涉着丝塔尔的行动。异世来客能感到从异体涌上的力量，将这具身体短暂操控着。
钥匙终于将枷锁解码。
短暂的字句从她意识之海中，摊开的书所显现：
一个人被分为三个个体，便只有同时具备三重资格的生灵才能做到——原初的九大神明。列位在序的目前有八，还剩最后一位神，名为：提……
嚓砰。
有人打了个响指。
她猛然回神，看见修长清癯的手指置在眼前，保持着擦蹭过的姿势。异端的力量瞬时消散，将身体的控制权归还。方才所铺展开的文字也随之退回，就像是……被它物强制回溯。
其他的参与者？
丝塔尔缓过神来，转头看向仍站在牢笼外的青年。
刚刚……呃、神仙打架？
不知她心中所想，提奥尔刻早已直起腰身。他，对着茫然的少女抿翘起三分嘴角，这是标准的绅士笑。“怎么了？露出这种不知所措的神情。”令他感到愉悦，便接着道：“我只是叫这不请自来的第三者住个嘴，以免耽误我们的双人时光——”像这样一张美到极致的脸，本身就是犯规的。
与神格全然不符的，是他拥有一张极为纯净的脸。在这张干净之至的面庞上，带着戏谑的神情……丝塔尔无骨响起了洛基，奥汀的弟弟、那个天真又邪恶的神。
趁着丝塔尔发怔，他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该回神了，小羊羔。我该叫你什么？丝塔尔·摩恩，还是……”提奥尔刻说话的方式通常与自言自语挂钩，因为他全然不顾他人的意志。
就像现在。
他有意吊着人胃口，再最后忽然将尾句一坠而下。“江沓沓。”
？？？？
嗯？这是什么bug？
得知生前之名的丝塔尔沉了沉目光，她故作镇定地问道：“您在说什么？这真是奇怪的发音。乃至于在您悦耳声音的修饰下，仍旧太滑稽。”这平地掷下惊雷的青年微微一笑，道：
“没有什么能瞒住神的眼睛。”
“更何况，这是你的灵魂在告密。”提奥尔刻姿态摆的轻松自在，他在刻意的提到“神”这个字眼。
神，在遥远的记忆中，一点被敷衍一带而过的真相，浮出水面。
丝塔尔想起了眷族曾对她说过的话：
「我是全知与欲的名字」
在亲昵的厮磨时，被情潮所淹没。
提奥尔刻……提奥尔刻……
DARK？
终于，这个巧妙的文字游戏，解密后是“黑暗”。
可怜的远古之神，可怜的黑暗之神。原著中的设定终于被书写清晰，甚至避过了提奥尔刻的监管。面前的青年……不，或者说是落魄的神祇，在原著中永远是背景板——以及，时不时便拉出来鞭尸的名词。
因于作者之笔墨下，祂便是罪恶的显现。极端暴力者的父神，他的信徒永远是最不受灌输的孟浪不羁者。也是最年轻，最阴森的，唯一被抽取神格的家伙。
神圣帕菲特罗的神底座，用于歌颂邪祟之敌——月神之高洁。
“聪明的女孩，别露出这怜悯的神情。”
提奥尔刻无所谓的扯了扯手上的链条，让她像家畜那般狠狠撞到牢笼上。阻隔终究要消散，提奥尔刻不允许任何事物横塞他的道路。于是在下一刻起，笼柱瞬时消做齑粉，连同她瘦削肩胛也碰上他的鞋尖。
“即便如此，我能做到的事还是有许多。”他松开手，锁链便一圈又一圈的散开，象征丝塔尔被驯化的屈辱抵达终点。
“比如呢？”
年轻的祭品双手撑着地。然，她一经闻言，便有难以遏制的恶言，从窄瘦干涩的喉咙鼓出。没有丝毫可憎性的挑衅，叫面前的落魄神明直想发笑。
他想，或许我该亲口教导她语言的艺术。
丝塔尔下意识抬眼看前，见到一只伸来的手。于是她毫不迟疑地将掌搁置其上，借力缓缓站起。
他们的姿势，与附属与主体的支配与否关系有关。丝塔尔在起身的过程中，忽然福至心灵的觉得，提奥尔刻在未来一定是个好孩子。因为与他握住的手格外疼痛，多余的力度将她牢牢钳制在掌中。
嘶……
丝塔尔皱起眉，扯臂想要将其甩开。在她实施这个举动之前，一缕斜睨来的视线将她定在原地。掌间一松，被堵塞在外的疼痛缓涌而上后变成了酸麻。
正紧握着的双手，有一方徒然松开。她悄悄瞥了一眼，那里只留下了艳粉色的红痕。
“像这样。”
提奥尔刻将翻篇久远的问题所解答。他后退一步，要开启一次剧场秀。并提起另一只臂，着手拿捏起斗篷的边缘。于此，暗色便被轻而易举地抖落开。
一枚扭曲空间的影子，在视线的水波中浮出。那是一整个巨大的大脑，生长有庞大的黑色羽翼，中央嵌长着眼睛——正是近段时日阴晴不定的眷族。
「呃……请对她温柔些。」
眷族并不将视线回应丝塔尔的迫切，只是迟疑着发出声音。再用羽翼遮蔽住眼球，祂的身形朝下坠了坠。丝塔尔顺着顶端凹陷的，朝延升而上的线条瞧去。
提奥尔刻将眷族向下摁压，真事说他是恶毒的剥削者也不为过。
丝塔尔皱了皱眉，尽管已然知晓他们为同一人，但这副情景仍旧令她感到不适。或许是因为她初见的那位便是眷族，也可能是因为她是个正义小女警。
啊……不过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提奥尔刻，我觉得你是个恶棍。”
她恐吓似的挥动手臂，像是要给这施暴的恶人来上一拳。虽说这在提奥尔刻眼里，不过是只蠢猫在甩尾呜咽。
那些酷炫的魔法无法被使用，她魔力被镣铐所限制住了。像这般低廉的制品，以她的能力竟然无法将其破译。
虽说以就算以她此刻全盛的魔力容量，对比起哪怕神格被剥离的黑暗之神来说，仍是不自量力的。
提奥尔刻撤下了对眷族并不怎样友好的手，“多谢您的美誉。毕竟在世人地舛讹之下，我可是臭名昭彰的邪神。”他毫不恼怒的应下了这句辱骂，并为之洋洋自得。
他是个不在乎世人目光的家伙，九位原初之神中最难管束的野兽。
“那么现在，时间以拖沓太久。”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彻底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还有形状姣好的，清癯的腕骨。提奥尔刻将两根手指捏在颈间，一线金光一闪而过，反应过来时他的指间已显现一枚怀表。
在装模作样地看过时间后，提奥尔刻进而道：“我想，我们应该步入正题了。”
他的另一只手指抵上鼻梁，在丝塔尔注视下，凭空凝造出实体的单片眼睛框架而上。他道，“介绍由他物口中递出，未免太裹敷衍。”
虽说再次期间，丝塔尔几次想要插话，单都被他以“稍晚勿躁”的姿势所规劝回去。待前言言说完毕，提奥尔刻侧正过身来，仔细瞧看丝塔尔鼓成河豚的脸。
……好像奥瑟安①的肚子。
此处特指，那位中年发福的海洋之神。
不过瞬息间，他伸出手，将在场唯一活着的女性的脸颊捧起。手感嫩软，感觉能掐出水来。一簇阴影盖过丝塔尔从鼻梁往下晕染开的肌肤，相抵触的鼻尖强迫着她只能与那双明月似的眼睛相对视。
“亲口”教学的机遇就在此刻，“不如由我亲口介绍，而你需倾耳聆听。”
“初次见面”提奥尔刻的多变，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从一开始的神秘，到后来少年人那般的恶劣幼稚，最后到此刻……格外儒雅温柔。
“我为黑暗与毁灭之神
——罗萨菲斯。”
他将她所熟悉的名称以优雅的词句念出，神语落入耳后甚至编砸起凡语的轮廓，自动译制在她的识海中。丝塔尔平静的对上他的眼，稳声道：
“这是你的神格，还是凡名。”
鼻息撒在脸上，缩影他身上浓郁的香。声腔牵动的震颤，使得吐息都波动着涟漪。几近于零的间距，视线交汇错映。藏纳着皑皑白雪，冰川之上夤夜不可消磨之极光掷映在她的眸面。
哪里吹过来的荒漠之风？
染上了黑水晶的颜色，将她烹调的柔软的却不只是他忽然降调的言语。仿佛是宿命的引衍，将她的眼目抚却归拢。密匝软细的睫毛不断摩挲在她的睫尖上。
于闭目时的黑暗，唇口便显得格外清晰。她看见苍白的线条勾起人影将她拥在怀中，她在这一瞬便理解了眷族所言之含义。
是了。
冰霜凝结在缺水起皱的唇皮，他叼咬起上层的嫩瓣，用舌尖缓缓舔舐吮吸着。柔和古雅的声音缓缓渡送进她的口中，
“仅在你认知可触碰下的称号。”
即便精神再怎样抵触，她的身体却无法不屈从于提奥尔刻。这是神言之语塑造的绝对约束，象征着她已被打下他的烙印。
涓流的汇拢，没有半寸帷幕为这本不应被上演的戏码所遮羞。
两性极差的唇舌贴敷在一起，互相啃咬禁果的肉/体。这是所有壁画中都会出现的场景，被神明所临幸的器皿。神不在乎生灵的性别，只对其是否拥有美的凭资颇有执念。她无疑是最纯洁。提奥尔刻曾经在遐寐时有所期许，见到眷族在其识海中祸乱时，法则所应允的祭品恬静的睡颜。
横漫的甘霖，迫使着喉间收缩将其囫囵咽下。兴许是偶尔，便能够见纠缠不清的苹果皮探出颜色。
这是一场漫长的亲吻，一切都化为斑驳陆离的彩影，令她成为一摊春水。许久，连同禁忌的核都被咬碎咽下，仅是牵出几许潮湿坠断的线条。
呼……
提奥尔刻负责擦拭去滞留在女士嘴角的津液。丝塔尔将眼睛偏撇开来，显然并不想回顾先前与其的举动。
两世的初吻，在此刻一齐被拿下。
提奥尔刻亲吻在她的耳尖之上，将她牵过手，朝着门口带离。气氛又归于暧昧而古怪的沉默，“狱卒呢？”丝塔尔终于忍耐不住，于是随口找了个话题问道。
“好奇心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提奥尔刻有意提点她，却仍旧以颔下的首适宜她往两侧看去。
牢狱内，满地猩红的颜色。
是地母被割开的脊肉。丝塔尔牵着身前青年的手，没有实质感，像攥着太湍急的激流。脚步每时每刻都能溅起浪花，遍地的尸体，没有古怪的气味。仿佛随他出现，那些污秽的事物便退避三舍。只剩下黑鸦片的麝香，属于他的味道几乎要将丝塔尔浸满。
她偏过头去，正好在此时，轱辘滚出一枚滚圆的。
丝塔尔眯起双眼，当她看清来者为何时，呆滞的怔在原地。左手背过捂抵在唇面上，不声不响。提奥尔刻观察到异样，也同样挺住脚步问道：
“怎么了？”
丝塔尔摇了摇头，仿佛只要掀唇，那徘徊在舌尖的干呕就会涌出来似的。牢狱的昏黄的火光使她晕眩，从而忆映出她看到那非典型球体的原貌：
连着脖颈的，睁着双眼的头颅——目眦欲裂，生前仿佛受到怎么样剧烈的震撼。那样廉价奶油叠褶的皮肉，毫无例外，是消失不见的狄更斯。他并非消失，而是永久的沉眠在原地。
如此，她终于有幸看见狄更斯那另类的，皮脂透明的脖颈中，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半凝固态的，糅杂亮片或是萤火那样的在蠕动的事物。液体的牙齿，啃咬着切面整齐的颈根。
她“呕”了一声，随后，便被提奥尔刻捂住双眼。
“赫尔薇丝，管管你的领地。”他颇为无奈地说道，声音打上墙面，汇聚成正中央一线半开的门。狄更斯故事中言传的情景。千纸鹤，折纸那般被蹂躏到褶皱不堪的痕，还有从中飞掠而出的身影。
……
等等。
飞掠而出？
“让我瞧瞧这是谁！”来人风风火火，声音莫辩雌雄。她只瞄见一眼，便被提奥尔刻摁下头去回避。
刺痛感再度袭，叫她闭眼缓和，从短暂缝在内眼的轮廓来分辨，这仅是一道光影。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Chapter.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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