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发呆》瑀小年

25、Chapter 25

　　饭后，召曛那三四家姑啊姨的先后告辞；礼拜日休息天，各小家还有自己的活动。大屋子空下来，长辈们闲不下，拖着果琛召曛搓麻将。
　　连果琛坐在桌边摸麻的气势老人都喜欢，一个劲儿地夸，说她打牌都是知书达礼的知识分子模样。
　　果琛应也不是、谦虚也不是，笑得头皮直发冷汗。坐在对面的召曛跟着“嘿嘿”、“是是”的，连救个场都不会！
　　“妈，你来打吧？”不注意的时候，召奶奶跟爷爷已经回到客厅，赖在牌桌边上边看边指挥；真让给他们打他们还不干，说喜欢看新旧两代夫妻档撕杀在战场。
　　大家正笑时，又有客人串门子。
　　“舅公舅婆，表舅舅妈，我们来看小曛他对象！”
　　果琛后脊梁骨一震，面前刚竖好的牌被她失手碰倒一半。瞪大眼用眼神询问召曛；
　　召曛收到，笑笑跟人问好，“表姐、姐夫来了？”
　　果琛收到，正准备站起打招呼，只听那女声比刚才更脆生地在耳旁响起，满满的惊讶，“千小姐？好久没见了！你最近好不好？”
　　上来就用他乡遇故知的热情捧起她的手。“林小姐？”果琛也吃惊，眼睁得圆圆的，“余先生，你们？”
　　林表姐见到熟人止不住兴奋，拉着果琛坐在她身边唧唧喳喳，“这么久没见我可想你了！一年多你都不怎么去公司，我见不到你，光靠电话、□□联系过个什么瘾？难得我们聊得来，你就小气到连朋友都不跟我做呀？”比召曛大上几岁的表姐，圆圆脸上做出生气的样子。
　　“我……”果琛笑着想做辩解。
　　“嘻嘻，就算不肯做朋友嘛，你帮我们家赚了那么多，钱滚钱一整年也不让我们跟你道个谢！老余总说要请你吃饭你也不赏个脸！”
　　“诶？”此起彼伏的发问声响起——
　　老余同志给在座各位解惑，“你们不知道？千小姐在花花银行的个人投资部门当顾问，不知道啊？我们家财政上请她帮忙快三年了，赚得连浴缸都满。你表姐她啊，现在每天晚上睡前不数羊了，直接数人民币！”
　　“真的假的？我真没听说。”召曛的大眼傻大傻大冒问号。
　　召老爸拍巴掌叫好，“好啊好啊！今后咱家出个理财师，家里的钱可有人管得清楚了！”意有所指地瞟瞟老伴。
　　召家妈妈当没瞅见。
　　“诶我顺便跟你打听下哦，去年你不是放假去结婚吗？是去哪里度的蜜月呀？我跟老余有日子没出去玩了，想找个地方旅个游。起码得是个大城市，铁岭什么的……”
　　砰、咚、唰…召曛身子一歪脑袋差点敲到桌角；召老爸手里牌掉落；召妈妈和召老奶奶摔下的下巴打翻面前所有牌。
　　余姐夫抓抓头，“等下，我们来看小曛对象，人嘞？”
　　“？好像有这么回事…呃，千小姐你怎么来这了？你也有帮我舅舅家投资么？”林姐姐抓抓圆圆脸，疑惑不解。
　　果琛招架不住他俩，又感觉到其他几位散发出的冷气，咽了咽口水，“我……”
　　“她就是你们参观的目标，我女朋友。”

　　女…朋友……果琛心纹波动。
　　表姐、姐夫两张脸上，巧遇火星人般瞠目结舌。“嗄？千小姐你跟老公纸婚纪念日没到就离婚啦？”
　　召曛在四位“长老”的逼供目光下，仍旧脸不红、心不跳，“本来准备晚餐的时候跟你们说，果琛结过婚的…”
　　“准备？你干脆等人家把孩子都领来了，再跟我们讲！”召老爷子胡子发抖，“噌”起身后大步离开。
　　召妈妈拉住召曛的手，快哭了，“小曛你…怎么……”
　　“难道之前我去银行听到的消息是…真的？千小姐你先生因公殉职的事？”
　　姐夫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召曛母亲猛地起身——差点把牌桌撞翻，
　　“是个寡妇？！”
　　果琛无畏地扬起脸对着她老人家。泛起水汽的双目，不自觉多眨了几下。
　　召曛片刻不放松地关注着她，“果……”
　　“梆”！锐利地瞪视果琛后，召母亲一身怒气地离开。
　　“诶！孩子妈！”召曛父亲连忙起身追去；胖胖的身子错身经过果琛时，冲她点点头，并且努力挤出个笑。
　　果琛也憋出笑来回应老人。最后剩在位子上的是召老奶奶，“诶怎么都走光了？这局不打啦？来来你两个过来顶上！”挥手招呼林表姐余姐夫。
　　但二人察觉出自己失言，自然不好意思多呆，忙点点头告辞。
　　召家阿嬷无趣地摸麻将玩。摸完一个甩出一个，硬邦邦的声音一针一针刺进两个小辈耳里。

　　“奶奶对不起。其实，今天我过来正是为了跟你们说清楚，我跟召曛在工作之外，没有其他关系。所以您老人家不用担心，我没机会克死您家的宝贝孙子！”
　　果琛站起来离开。一贯的长裙飘摇，但难得地，此刻她把向来不是很喜欢的高跟鞋踩得噔噔响：去死！最好把你们家高贵的地板踩到碎！
　　“果琛！”召曛二话不说起立，跳过椅子追去。
　　“啊～俺～俺的心脏啊啊啊～～～！！！”
　　奶奶在身后发出那种他熟悉的“哀号”，他可以听不见。
　　“回来！你还要跑哪里去？没看见你奶奶这样了？！”
　　苍老而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召曛回头，看不知何时已返回现场的父母与祖父，正扶着、歪了脖子瘫到椅子上的祖母；几乎没有面对过他们这样不苟言笑的面容。
　　“奶奶你别装了。”
　　对面几位长辈，愣的愣、震的震，座椅上的老太太更是明显地脖子一颤。召曛自然瞧见了，但他笑不出来；也是难得严肃的表情，四位老人何曾见过他们家娃娃脸的儿子这番正经过？
　　“你这样跟奶奶说话？！”
　　“对不起。以前爷爷奶奶怎么装病假晕，我都可以当作不知道，回来做一下孝子；这次恐怕不行…”
　　“你说不行？没看你奶奶血压又升高了？！”爷爷装模作样给奶奶号脉。
　　召曛终于慢慢笑出来，“爷爷你抓的是奶奶的胳膊肘，不好摁到脉。您二位每年的健康报告我都有看，不拆穿只是为了好玩。但今天这个时间不对，改天我再回来陪你们打麻将赔罪！”
　　……就说他假正经的持续力用秒计算！
　　不肖分钟即恢复痞子相的召曛笑得情圣似，附带扬个手跟老人们Bye 一把，跑出家门的背影利落又坦荡。
　　开玩笑，那两个老的身体不要太好！让他俩整天忙着演戏歇菜，倒不如让那两个年轻点却得了大把富贵病的他爹娘来演，还比较有理论数据做基础。
　　老奶奶蹦起来，正好欣赏帅孙子线条俊美的背影。顺手掀翻牌桌，麻将子砸满一地。
　　“不肖子！你要是敢再带那个倒霉寡妇进家门试试！”老妈追到门口喊。
　　召曛开车门的手停顿，身形定格十秒后转回，
　　望向老妈的眼神是长辈从没见过的，认真。“妈，要是我不能带她回来，可能我也不回来了。”
　　老妈一副噎了鸡蛋在喉咙的神情。他心上，些微拉锯，
　　“我这样说，你还是要这么看待她吗？”

　　正常情况下，果琛就喜欢开车飙高速；今日，心情不好，宜飙车。
　　她这么一路尘土飞扬回到“面朝大海”，车都不入库，跳下去后直冲回家。刚返巢又补好觉的任沐画美女拉着女儿蹲在门口台阶上刷牙，吃了一嘴巴土却叫不出来。漱过口后，沐画哇哇大叫，美珠则嗷嗷大哭。Elber睡眼惺忪地跑出来，看到老婆孩子两张俏脸满是灰，忍不住大笑出来——
　　马上就被紧追果琛而来的召曛、依样喷了一鼻子灰！
　　不出意外，Elber也破口大骂，而且是不自主地用了鸟语。召曛在冲进家门的那一刻，心生警觉地放下卷帘铁门，将那一家三口拦截在外。
　　果琛进门就钻进厨房翻面包啃。
　　很久没有这样了，这样迫不及待地想利用面香与糖甜来平复自己的心情；距上一次，好像超过一年了。那段日子她大量啃食面点，没把自己吃成个面包，令人叹为观止。
　　一口接一口地咬面包，用力咬，果琛发现自己很难克制住、不掉眼泪。大颗大颗的泪，极不争气地滚下来。从学校毕业后再没这么哭过；还是，只除了迪玠离开自己的时候……
　　许是没经验没习惯的缘故，她倒是不会哭了。安静地光掉眼泪发不出声音；一个、两个…面包吃得不停歇，仿佛她只知道自己在吃东西，而没意识自己在哭。
　　…寡妇？
　　寡妇不是人啊？寡妇在你们面前出现交通堵塞了啊？寡妇在你们家吃饭点双份了啊？…………寡妇、寡人还君临天下嘞……
　　召曛进门就往高处跑，找了一圈没找着人还纳闷来着：店前那辆沙石车明明敞着门的说？
　　找回一楼才在厨房发现老板娘。人就靠着流理台，垂着头忙于啃面包；一手一只面包，左一口右一口——削得碎薄的短发遮挡住她的侧脸，
　　！！！奇观啊！比百年日食还奇观啊！老板娘居然用这副女鬼形象大啖面包；虽然她的样子，分明是把那食物当成生死仇敌了。
　　“呃，面包哪儿搞来的？早上你没开烤箱就出门了，”召曛看她身后大堆面包…“拜托！昨天早上的面包你也吃！？”
　　连忙上去劈手从她口里夺下被蹂躏得惨兮兮的面包，“不酸吗？放过夜的糕点你不是向来不碰只给‘春暖发呆’当花肥？昨天这个没放冰箱，坏了吧？”
　　将整盆疑似变质的面包悉数处理进垃圾箱，召曛拍拍手，转头发现果琛自始至终一直耷拉着个脑袋。
　　是、几位长辈的态度过分了吧？“老板…果琛你……”
　　手抚上她的脸，抬起后才看清楚她已哭得满面水灾；而手上凉丝丝的感觉慢了一步传达进大脑。
　　虽然有预料到这一幕，但真的对上阵了就……

　　“哭成这样，”他硬是扯出一把明显人工雕琢的笑，“好过一点没有？”
　　果琛逼不回自己的眼泪，可输人不输阵似的，她拧着要把双眼睁大了，牢牢盯住面前这个对自己憨笑耍白痴的家伙。
　　咬紧牙关好自控。半天才有情绪安稳些的趋势，她终于憋出句整的，“死不了。”
　　听得出呐，气儿不顺。不过她有精神发火了，召曛竟然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一般，笑得自在了。
　　“我知道我说‘对不起’你一定当我在放屁。”
　　“…恩。”知道就好。
　　“所以不如我给你做几天白工比较实在。你算算要扣几天工资，直接记帐上不用通知我！”
　　“一个月。”早有数了。
　　娃娃脸上的完美笑容垮台，“多了吧？？”
　　“…两个月？”一挥手抹掉半边脸上的泪，果琛眼里又开始闪精光，“你当我在跟你磋商？”
　　召曛受不了地眼角抽搐，“一个月就一个月算了。”
　　“谁说一个月？两个月。”不容置喙。
　　果琛“噗”一下，浅浅笑出来，但马上又忍回去了，硬要装出个严肃的神态对员工。

　　召曛见过那一闪即逝的明雅笑容，瞬间怔了差点没回过神；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跟果琛唇印唇，盖上章了。
　　“？！”果琛眼瞪大，看召曛的大眼跟自己对着。
　　“诶～”召曛赶紧退回五厘米，“不要咬我，我是看你眼泪流到嘴上……”
　　果琛的嘴角不能不抽抽了，“谢谢哦。”
　　一边瞪他一边用手背擦去颊上残存的泪水。召曛抿抿嘴唇，心有不甘似的，却试图说些痞话来调和二人间的尴尬气氛，“眼泪真是咸的？”
　　“对，书上没写错！”
　　出其不意地站直身子，果琛突然仰起头认真面对召曛。在他发愣、拉回神以前，一样认真地、吻他，
　　这个脑子时好时坏，坏时比好时多的，呆子。

　　Elber费劲巴力撬开两家厨房间的小通道，踹了门后探出头去；原以为不会有人的厨房里，隔壁家的一主一仆正用力搂在一块儿，亲个够本。
　　他赶紧缩回来锁上门，拦着老婆孩子，“呃，他们家厨房天花板塌陷，我们还是等门开了从前面进去！”

　　= =
子啊
我在22号睡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