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发呆》瑀小年

17、Chapter 17

　　召曛被千老爹一路骂一路提溜着学习摘葡萄。
　　果琛陪姨丈坐在棚下阴凉处的石凳上，聊着天，兼看不远地方一老一少、一个打一个挨。
　　“小琛，你这伙计哪儿找的？”
　　果琛看看他们，忍不住弯了嘴角一直发笑，“我们登的广告，他看了报纸自己找来的。”
　　“奇怪了，好像在哪儿见过？”姨丈吸了口烟，夹烟的手搔搔头，疑惑着。
　　果琛停止观看前头愈发升级的暴力场景，收回目光，“姨父见过那小子？”
　　“不确定。比我印象中、那家儿子黑多也瘦多了。呵，可能搞混了，那家孩子是我们请得起也养不起的啊！”姨丈笑笑挥手，让果琛别想了。
　　果琛不追问。杏儿圆的眼眨了眨。做一辈子生意的姨丈，会在哪儿见过召曛？
　　这个时候，除召曛外三人的电话都响了，喊他们回去吃饭。

　　回去路上，姨丈和千老爹在前面边走边唠嗑；召曛揪着果琛落在后头跟着，可怜巴巴，“老佛爷，您爹太厉害、太厉害了……招架不住啊！刚才拎着我耳朵问我怎么称呼他；我怎么答都不合他意。老板娘你赶紧救救我，给指条明路啊！”
　　果琛也不明白老爸干嘛死纠结这么个针眼大的问题，不就女儿被开玩笑叫了声“老鸨”么？“我看‘太老板’挺合适的。你准备怎么喊我妈？”
　　“…太上老君？”
　　“！”横瞪一眼过去。
　　“太君？”
　　“……算了，你看着办，我管不了。”
　　“老板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理会召小二亮着嗓子又不敢大起声儿的呼救，果琛抓着裙角快跑几步，追上老爸那小子就没胆动弹了！
　　忘了今天回家，不该穿有跟儿的鞋；踩到了石子、狠狠崴到——
　　“啊妈呀！”
　　脚上吃痛，腿屈了要摔下去之前、忠心护主的召小二已经飞扑上前，胸膛当靠垫，“主子！小～心～呐！”——
　　及时接住了果琛。
　　但果琛听了他那夸张的一嗓子嚎，刚脱离危险便过河拆桥；甩开召曛的手，稍稍动动脚确认无碍，拉一拉连身裙就要继续走，
　　看也不看他一眼，更别提道谢。
　　神经粗大条如召曛，哪儿想得到这个？只拉着她追问：“没事吧？脚还在、有感觉？走得了吗？不行我背你！？”
　　未等果琛拒绝，千老爹听到有人学太监叫，立马掉回头。一眼看见那个混小子正拉扯宝贝女儿，登时又火了！
　　新一轮教训开始……完全不听当事人的解释，连果琛也被数落：“从小走到大的路怎么还会摔了？！一定是这小子使了坏！扔没扔香蕉皮？！说！”

　　回到庄园前厅吃饭时，召曛果琛都是灰头土脸的。
　　要进包间前，召曛问她，“要我去厨房吗？”
　　“去厨房干嘛？”
　　“奴才不都在厨房吃饭么？”
　　“…无聊。厨房忙着，你进去给我添乱试试！”
　　“那总不会让我进房间，蹲墙角吃吧？”
　　“……我有那么虐待你吗？”
　　果琛转身，抬头看他，直看进他张大的双眼中。似有几分恼怒，又有些别的。
　　召曛不做声，也看着她，不闪不躲的。
　　“果果，你们还在门口磨什么？快进来开桌了啊！”
　　听见老妈喊，果琛才移开与召曛对视的目光，拉他进包间。塞了两大桌的隔间里热闹非凡，众亲属齐聚一堂，又是吃又是笑，谈天说地。老的少的大的小的坐满了，只余四个位子正好留给他们。
　　果琛跟召曛坐下后，那俩老头儿才换了干净衣裳过来。
　　“哎哎！小琛怎么坐这？过来跟老爸坐！”大嗓门老爹伸手拉她。
　　果琛妈招呼，“让他们年轻人坐那儿，换什么座？你们赶紧过来！”
　　果琛也摆手，“不了爸，长辈都坐那桌，我不过去了。”
　　“那你俩岔开！来来，跟你表姐换个座儿！”
　　“……”
　　司马昭之心。
　　在座众家兄弟姐妹心照不宣。

　　一顿餐下来，召曛充分见识了这家人的彪悍与强干。
　　原来老板娘的精明、能耐全部有遗传基因做支持。
　　不过他们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排外，把他当下人使唤也只是刚才、表面上应着场儿开的玩笑——
　　但有一整家人开玩笑都跟开大会一样严肃认真吗？！
　　事实上，诸位亲戚间说说笑笑、喝酒吃菜，席间话题不断变化，果琛自是也乐在其中。偶尔有人把话头牵到召曛身上，他两个才就彼此间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闲谈几句。
　　召曛见可加入的部分不多，便只顾着自己吃。这也好那也好，什么都好吃；偷偷溜回国后还没这么敞开肚皮海吃过。
　　酒席过半，果琛停了筷，瞟瞟小二面前食物满堆，残骸在服务员清走三次后又快速成山，不禁揶揄他，“看来我煮的东西是不合你胃口哈？”
　　她的口味一向淡。但这么多人共桌吃饭，千老爹老妈不好吩咐厨房做菜少放盐。所以果琛只挑些清淡的吃；又因为喝多了啤酒肚子胀，汤都喝不了。
　　召曛听了她的话不反驳，直摇头；因为嘴里吸着螃蟹腿。腾出手拆了只螃蟹壳，放到她面前盘子里。
　　“我不吃了。”果琛皱眉，把盘子推过去一点。话里掺着她自己也不能察觉的、……
　　召曛推回去好几点，“比你自己煮的是味重很多，但你们家厨子手艺也真是不错。不是我拍马屁，根据我多年的研究，这水准是评星级的……”
　　果琛听他碎碎念，看他宝贝地最后吸几口螃蟹腿，擦干净手后执起筷子给她碗里添了好些种菜，全是味道淡的。事实上，果琛刚才吃到饱全是召曛不间断给她夹菜的结果；不然她吃不了那么多。
　　“这个季节不吃饱了容易饿。你不会吃啊？我帮你剔肉出来？”
　　果琛看他给自己拣完菜，又伸手抓过螃蟹，转眼问她——
　　一脸认真。

　　竟然不受控制地、心跳乱了节奏。
　　抬起将面前碗筷挪开的手有轻微、只有她自己知道的颤着。“我不吃。你自己多吃点。”说完顺手端了啤酒杯，挡到热了的脸前，低下眼。
　　召曛不明就里，傻呵呵笑笑，“我帮你剔出来好了。”
　　“哎呦喂，没见过这么用心的伙计哈！咱家找的前台要是能有召曛一半敬业，也算值回票价了，对吧老公？”
　　“呵呵，是啊是啊！”
　　笑着说话的是果琛的表姐、表姐夫，千老妈娘家那边的。夫妇两人搭档着做销售代理，有着小生意。
　　正好坐在对面的主仆俩，刚才用耳语交谈，他们啥也听不到；就见二人眉来眼去一阵后，那个传说中的新人小二拆开螃蟹，拿了签子细心剔肉；不多会儿就盛了一小瓷碟白蟹肉、黄蟹膏，推到果琛面前。
　　自家表妹还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坐直来，蟹肉就了醋吃着。
　　一听自己和丈夫间不用太大、听到就好的两句话，果琛表妹夸张地呛到了，巨咳几下，不忘朝这边狠狠瞪来。
　　哎呀妈呀！好吓人呐！

　　“小二我出借，让他给你剔？”果琛没好气地道。
　　“老板娘你又卖我赚外快！”召曛抱怨一句，对表姐表姐夫时是另一副嘴脸，“嘿嘿，我对拆螃蟹有点研究，乐意为您效劳！”跟打广告似的。
　　表姐赶忙捂着碗，“不用不用，我有老公！老公，帮我开螃蟹！”开玩笑，真让这小子动这个手，回头自家姐妹就该动手操戈了。
　　“葛格，你帮我剥螃蟹吧？”
　　“对对！帮我女儿的忙好了，她不会吃，每次都浪费很多。”
　　表姐的女儿小学五年级；可能真有家族遗传，小小年纪生得、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不敢想象，将来会不会是另一个老板娘。
　　召曛笑着答应一句“没问题”，接过果琛外甥女递来的盘子埋头苦干。
　　“哎呦，小召还有这功夫呀？来来帮我们家小朋友也开一只！”
　　“呵呵，以前我在家孝敬老人时经常做这个，练会的。”
　　“哦？小召真是个孝顺小伙！来～来～来～帮个手！”
　　“……”

　　他居然靠拆螃蟹剔肉这种手艺活，在自己家中打开一片天地。丫的！莫非人真得有一技傍身才行？
　　看召曛差不多把一整大盆、原先乏人问津的阳澄湖闸蟹抱到胸前，一边挑挑剔剔手法越来越纯熟，一边跟自家的老老小小益发热络、聊得嘻嘻哈哈——
　　就突然有种、“原本是自己独享的东西，现在变成人人有份”的感觉，几乎等于专有物被他人分羹……不爽！
　　后来，召曛凭自己插科打诨、黏黏糊糊的待人之道，在千家的场子里转悠得那叫一个畅快。经常惹人发笑又逗得老人小孩都开心，怎么不招人喜欢？
　　呃、不喜欢的大概只有两个人，千果琛跟千老爹。
　　两大桌酒吃到下午快三点，饭后继续筑长城。千老爹摩拳擦掌要拉召曛对战，但召曛却说不会打麻将。
　　“你是不是土长的啊？居然不会打麻将？！”
　　“人家不是海龟嘛！”
　　“那也是…可听小琛讲他是本地人啊？”
　　“……但小琛也说他的本地基因变异很多。”
　　“？哦。可是人不齐，有桌三缺一啊？不行不行，要把他基因改回初始状态！拉过来！”

　　人吃饱了容易犯困，又有要人哄骗才能入睡的幼龄儿童，导致修长城人手不足，召曛硬是被赶鸭子上了架。
　　他原想找果琛求救。但千老爹见不能牌杀召曛，索性拉着老婆闺女上后山看果树。
　　召曛也要跟去。被千家三口三瞪眼后，正好又有表姐、姐夫搭台阶给他下，他就赶紧坐到牌桌前。
　　“啊？你们赌钱！？”他大喊！
　　“唰、唰、啪、啪”！不论远近，众人将纸牌纷纷砸向他——
　　知道那小子一定狼狈地抱头，刚撑起阳伞的果琛回身对他道，“你就先顶着场吧，输了算我的，赢的算你过节费。”
　　表姐坐召曛对家，忙着搓牌；听见果琛的话，乐得招呼他，“看看！千老板给你当后台，安心打吧！”
　　“妈，你是想说让曛葛格输了有钱付吧？”坐上家的小外甥女，说这话时那份聪明伶俐的样儿啊！
　　召曛突然觉悟：这一大家子人怎么牌桌、饭桌两张脸？现在连小外甥女都露出那种饿狼相了！而且——
　　她不是未成年吗！？
　　“愣什么？还不洗牌？！”
　　“怎么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