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一百年》阿D

28、chapter 28

　　樱子急急的推开门，刚刚接到函馆的邀请函，却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佐藤原发来的。她本已经合衣入睡，看到那张函之后简直是心急如焚，随便套上一件外套就一路跑来。
　　钟娅海你这丫头千万不要有事啊！！无论在那里做什么，你都不可以弹琴，因为，一旦你动一个手指，这个夜晚都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不可以，不可以！！！！
　　樱子推开门的一霎那，第一个音符乍然响起。
　　全场哗然，樱子眼前一黑，有种毫无生天的窒息感。她看向坐在那里饮酒的那人，自己的哥哥，久违的捕猎的戾气淡淡的缠绕他，阿雅站在一堆刺刀前，神情肃然。钟娅海已经坐在宴会厅侧坐的黑色钢琴前。
　　樱子滑跪在地上，她不是不知道佐藤原是什么样的人。正因为太了解，她才觉得恐惧。佐藤原很少有爱，也很少有憎，他只是随心所欲，他只是无趣，因为无趣，他杀了很多人，很快，鲜血和一些残酷的游戏才能让他稍微有趣，樱子永远忘不了儿时自己躲在角落，看到父亲严厉的教育毒打雪地里的哥哥，而哥哥是怎样把身边的小猫小狗们这么虐杀致死的。那些记忆现在想起来仍然挥之不去。
　　樱子从未听过娅海弹琴。偶时自己上钢琴课时缠着穆大少爷问东问西，每每问道娅海，穆莲也说她的手受伤严重，很难康复，继续坚持弹琴已经实属不易，他的言语中总有惋惜之色，而今实际上，佐藤原只是想找个借口继续一场看到结局的游戏，犹如掉进陷阱的小鸟，插翅难飞。
　　第一个音，随之而带起更多的音符，樱子掩唇，止不住颤抖，那是………………肖邦的g小调叙事曲。
　　被奴役的民族，被卷入交织的命运，这首超难表达的叙事曲，在她手下弹奏出一串音符。
　　这是…………必死的觉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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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述，庄严的开头。
　　她专注的看着琴键，没有乐谱，她闭上眼睛，努力的回忆每一个音符，她强迫自己进入到音乐，仿佛回到雨滴溅落的窗台，仿佛回到那个有着壁橱温暖火焰的房间，仿佛看到他静静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听到老式唱机断断续续的播放着那些不可思议的音符，故事的篇章被拉开得十分久远，缓慢延伸故事的脉络，十四世纪时，立陶宛人反抗日耳曼武士，男主角与自己心爱的女人以身许国，决心牺牲自己的爱情幸福和生命的荣耀，挽救祖国的命运。音调快要进入到华彩阶段，她神情变得十分专注，一边是刺刀下的阿雅，天平的另一面握着自己的生命，天平不能倾倒，必须绝对的平衡，她神色严肃，专注力提到最高，汗水滴下她的额头，她细长的手指飞快的运转，实际上这首曲子她自己暗自演奏过很多遍，但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要达到完全的精准从未有过。
　　她未注意到所有的宾客都停止了动作，不知不觉间他们都倾听着这奇妙的琴声。她未注意到， 那个高位喝酒的人早已放下酒杯，他目光沉沉，却好像燃烧黑暗的火焰，静静的注视着她。
　　手指好像要在钢琴上燃烧起来，颤抖并非完全时因为恐惧，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倾尽一切……………………只是这一刻！
　　徘徊，迷茫，信仰，绝望，交织在一起，变成命运的篇章。
　　点点水滴滴在琴键上，四周从未那么安静，好像冷火慢慢的燃烧，那本已残废的手指，仿佛在缓缓挣脱束缚，仿佛揭开绳索，一点点的自由，一点点跳跃，一点点恢复，或许只是瞬间，但，琴键就像是飞起来了……………………
　　这是谁的记忆涌了进来？
　　仿佛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前进着的音符，总有一种光点点散逸在前方，就好像被谁温和的守护，温柔的倾听，那是什么………………有什么轻轻的走了进来……………………
　　那个人………………、
　　是他啊…………原来他一直都在………………被保护着的音乐，被珍惜着的梦想…………

　　听，音符飞起来了………………她微微扬起手指，那分明就是最华丽的音符，不可能的音符，这本应该是，最不可能的技巧…………在一个受伤十年之久的人的手上，怎可以展现这样的技艺？？？
　　这十分钟之久的音乐，掀起了巨浪狂潮。
　　最哀痛，最宏伟，最久远，她沉寂，她隐忍，她爆发，在这里，十年前和十年后，同一个场景，同一个人，仿佛燃烧生命一般，那种生生不息的声音是什么呢？？？
　　最后一个音符。
　　她结束演奏，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呼吸，热气弥漫了眼脸，汗水静静地滑下。
　　寂静的声音，角落最边上，站着的一位士兵，缓缓抬起了手掌，第一个响起的掌声，随即，宴会也响起了整片的掌声。
　　这一刻，他们或许忘记了，这个女孩是他们眼里最不屑的，□□人。
　　正位上，佐藤原站了起来。
　　他轻轻拍起了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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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莲真的很不够意思呢。”佐藤原淡淡说道：“我看我这个妹妹樱子，并没有学到多少东西，大少爷闲情逸致，却把一介流民教得那么有心，真是难为他了。抑或是，樱子始终是日本人，大少爷入不了眼？”
　　“哥哥，没有的事！”樱子欲跑到钟娅海身边来，却被副官拦在原地。
　　佐藤原已经走到娅海跟前。
　　他俯视着她，上一刻他还在拍掌，后一刻却变得异常冷酷。
　　“站起来。”
　　他对她说道。
　　分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却泛过了多少杀性。
　　场面再一次寂静，她静怔片刻，站了起来。
　　她仰头，直视着他。
　　“小女孩，你胆子很大。”佐藤原抬起她的下巴，那触感温和细腻，“可惜穆莲是个瞎子，白白浪费了你的好天赋。这么美妙的琴声，我已经很久都没听过了。”
　　“佐藤君，我们已经实现了约定。”阿雅紧紧攥着自己的双手，他知道，一个轻举妄动，可能满盘皆输，会在这里丢了性命。
　　佐藤原冷冷的看了阿雅一眼，对方的神情深谙，但却有着坚定的气场。
　　“怎么办好？”他仿佛自我思索，但却又看着钟娅海笑了起来，他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想象着那个清雅的穆莲，日复一日面对着这美妙有趣的玩具，却食不知味，他的心里涌起很多奇奇妙妙的想法：“我很喜欢你的琴声，我不想和人分享，但，我又输了赌约，不如你说怎么办好？嗯？？”
　　“哥哥！！！”樱子眼泪都焦虑得在眼眶里打转了：“求你放了娅海！”
　　“我并没有杀你的意思。”佐藤原轻描淡写，俯身对钟娅海说道：“只是，打赌我从来没输过，让你这么走了，如果让我不甘心，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你知道，我很讨厌你们□□人，如果给我一个让你们走的理由——————”
　　那只手像是在恋恋不舍的抚摸她的长发，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真真正正的毒蛇。
　　“你要什么？”
　　她问。
　　“我要你的手，你肯给吗？”他说：“一双手换两条命，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娅海………………”
　　她回头，看到阿雅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太多东西。
　　对不起………………
　　“哥哥，看在我的份上，不要伤害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樱子无法隐忍，急急的用日语说。
　　“和□□人做朋友，”佐藤原斜斜的瞥了她一眼，冷笑了起来。
　　但，钟娅海已经离开了钢琴，她走向最高的窗台，那个装载着花瓶和鲜花的窗台停了下来。
　　她轻轻摊开自己的双手，了然了自己的命运。
　　这双手，带给她快乐多过痛楚，她不舍，但仍然举起双手，在其他宾客的注视之下，在樱子的惊呼声中，她咬牙，将双手狠狠撞击了那窗台。
　　阿雅一秒也没有移开视线，但，他没有发声，一点也没有。他只是决然的在那里站着，他的眼眸充满了痛楚，但，他早已明白她的选择。
　　窗台的玻璃因为重击发出巨大的响声，玻璃应声而碎，利刃上斑驳血迹，她那一双手，在这瞬间，已经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鲜血染红她的眼脸，衣服。她手上的伤口狰狞可怖，她周身颤抖着，隐忍巨大的痛苦，但她还是坚定的站着。
　　“可以…………让我们走了吗？”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佐藤原看着她，凝视了很久。
　　他没有说话，她径自支撑着自己从高台走下来，她越过她，走向阿雅，佐藤原未曾阻止，她满头汗水，对樱子微微点头，阿雅眼前的刺刀放行，他看她全身鲜血，却不知道该扶她哪里，她好像努力支撑着自己走出门去，又不知随时会倒下。阿雅疾步走了上去。
　　“哎呀呀，让这丫头搅了雅兴，让阿杏伺候佐藤君喝一杯。”一名舞妓见到佐藤原站在那，仿佛在想什么，她抬着酒杯上前，对其他人的眼色仿佛毫无反应。但，只听得空气中倏然的破空，佐藤原瞬然拔出的腰刀，已经毫无置疑的没入那女子的胸口。
　　那女子的血，让他无法克制的兴奋。
　　宾客们见怪不怪，但凡了解佐藤原，都知道他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杀心。
　　樱子发白的脸色，见到那名女子软倒在地的尸体，几乎要呕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