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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 14 ...
钟娅海背着破旧的背包,走在城镇的路上。
天上降下细细密密的雨雪,坠在她的肩头,虽然是城镇,但温度却好像比南孚村更甚,街上道旁行人匆匆,逝去往昔的和平让如今的大地看起来一片萧瑟冷寂而肃杀。
她是代替腿脚风湿的米凯勒到城镇的朋友家还书的。对方是远渡重洋的美国人,看过她的手稿,对这位看起来其貌不扬但会说英文受过教育的小女孩大感讶异。临行前还赠送了她一本莫扎特的钢琴谱。
钟娅海小心的把谱子放在背包里,不让它被其他东西压折到。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那里灰蒙蒙的一片。她的包沉甸甸的,除了那本乐谱,还有三盒盘尼西林。
珍贵的能用于救命的盘尼西林,如今被军部严格的管制起来,流于市上的,却都是重中之重,她虽然年轻,却明白此行的意义,在乱世虽然天天有人死,但能救一个是一个,这是米凯勒心中的道义。
城镇早已被日本人占领,在街上只得低头走道旁,不得停留,听到那样整齐的军人的脚步,至今仍然会觉得心悸,仿佛,过去从未远离。
对于她来城镇的事,阿雅欲言又止,十分担心,但阿雅必须留在教堂里义务诊治前来的病人,在那里如此多繁杂的事,却也一样少不了他。
呼出一口白色的气,她摸摸有点饥饿的肚子,看到不远处就是日本人的军事占领区,神色微凝,转进一条小路,却迎面撞倒了一个冲过来的孩子——————
“小木头??!”
怀中脏兮兮的那孩子,大约七八岁,却让钟娅海心脏猛跳了一下,他是常到教会去要粥的那群流浪的孩子之一。那孩子面色青白,浑身是血,其中头上可怖的一道伤,那微微灰白的天色下,这孩子看到钟娅海,急促的喘了起来。
“小海姐姐!!小海姐姐!!求你和我去救救湘湘吧!”(ง •̀_•́
”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钟娅海眸色微深。
”同嘉路的156号洋房日本人设宴,抓了很多和我们一样的孩子去里面干活,然后,然后湘湘和另外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姐姐打碎了花瓶,那个姐姐当场就被日本人杀死了,那个军官喝醉了酒,拔出枪,湘湘死命哀求,那个人就用鞭子狠狠的打她,一边打一边笑…我扑上去,几个人死命踢我,把我拉开…”小木头哭道:”后来我偷偷去地下室救她,她流了好多血……我救不了她,只好从后院的洞跑出来…小海姐姐,求求你救救湘湘,她会死的!她流了那么多血,她一直在叫妈妈…”
日本人的残酷,钟娅海又怎会不知?她年纪小小,但那些伤痕并未愈合。
这些孩子就和曾经的她一般,活在无人庇佑的战争下,身若浮萍,无依无靠,每天都有人死,城镇哪有枪响,哪里就有死人。
她害怕……但,不能逃。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我和你去那房子看看,但答应我,一旦有任何危险,你需逃跑。还有,我这袋子里的东西也非常重要,劳烦你找一个脚程好的可信朋友亲自把它交给阿雅哥哥。”
那孩子瞪大眼睛看她,她安抚的拍拍他的脑袋:”小木头,你既然要成为男子汉,就要明白,爱惜自己的生命,才能珍惜别人。”
活着才有一切的可能。
﹉﹉﹉﹉﹉﹉
但,当钟娅海和小木头惊险的穿过重重危险返回那可怕的大房子,地下室的惨状惊吓了她。
分明穿过宅院的花草树木,可以嗅到冬日的梅香,可以听到别院翩翩起舞的音乐声,钢琴声,可以依稀看到美丽的庭院和回廊,但,那美丽繁华的外表下掩盖的竟然是鲜血淋漓的尸骨气。
地下室的守卫喝酒喝得四处鼾声如雷,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鲜血和人体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那些庞大的狼犬正在啃噬着内脏和血肉——————
那是多么可怖的场景,钟娅海自己也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她浑身发抖,紧紧捂着小木头的嘴唇,把那内心可怖的尖叫声活脱脱的压下去,这是个习以为常的世界,但,这是光怪陆离的血腥世界,仿佛交错着梦境和现实,无法分清楚,那个叫湘湘的女孩不仅难逃厄运,还死状无比残酷,大概四五条大型猎犬围着她,在一团抹布一般的衣服中,只依稀可辨那孩子的手,紧紧攥着衣服的一角…………
钟娅海如同整个人坠入水中,云里雾里,胃里翻腾五脏,仿佛随时要吐出来,小木头仿佛已经失去知觉,两个孩子互相偎依着退回原来的路,静静的,但他们都在发抖,又生怕惊动那大犬,这一幕已经活生生刻入脑海,此生也难以忘记。
突然,一头猎犬龇牙回过头来,那凶兽牙齿染着鲜血,眼神与钟娅海交错,如同在林中见到的怪兽,然后那肚子未填饱的猎犬狂啸起来,猛然扑上笼子,啪的一声,钟娅海脑海中的弦蹦断了————
“快跑!!”她浑身颤抖,虽然那兽在笼子里,但已惊动了其他猎犬,一时间狂啸不断,钟娅海推着小木头,跌跌撞撞原路返回,仿佛失去了反向一般…………大宅多了另一种杂乱的------脚步————
“砰!!!!!!”
大宅响起了入侵者的警鸣枪声,危机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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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划破了她的衣角。
那出大宅的洞仿佛变得遥远起来。她用浑身力气扯着小木头再度通过了那个墙洞,光明在即,但,草丛中猛然窜出来的庞然大犬却让她生生止步,她想起血淋漓的地下室,脚步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又再度的择路而逃,穿过一道一道的草丛,那后面的脚步紧追不舍,仿佛她如同笼子里的鸟,进到不该进的地方,穿过合式的房门和回廊,走到一个密闭的小院中央,她的脚却被凭空的一道绳子生生拉住,那力量拖拽着她翻滚在白雪皑皑的草坪上。
她狠狠的跌在地上,却不敢呼痛,因为下一刻,黑压压的铁管已经压上了她受伤的额头。
鲜血顺着她的头滴在地上,她不敢动,也不敢抬头,这感觉是————死劫!!
“有时候,不听话的小鸟也容易受到惩罚。”轻描淡写的声音微微响起,那是生涩的中文,枪管托高了她的脖子,她微微仰头,穿着和服的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唇边有残酷的笑意,“不礼貌的小女孩,你可知道闯入这里的代价?”
冷汗涔涔,她知道,这是她的死劫。
“砰————————”巨大的枪声划破上空,钟娅海的身体猛然一震,感觉剧痛袭过她的肩膀。
她忍不住发出了一次呻吟,但却非常细微,她死死咬牙,坠在雪地里,是的,对方未曾给她说话的机会,便直接给她一枪,这少年……………………是日本人的孩子————
他的脚已经踩踏在她的身上,如同对待一个弱小的动物一般,随意践踏。
但他的神情,有些微微的讶异,仿佛为她隐忍的反抗,一般人到这时,不都应该跪地求饶?而这小女孩,受了那一枪,却努力保持着神智,呵呵,看起来十几岁的孩子,却有这般顽固的心性?父亲大人果然没有说错,越是贱民,就越有动物的求生意志,真有意思。
枪第二次抬起来,呼呼冒着白气,回廊分明已经来人,这少年微微抬手,那些随性的军人又默默退下,在这大宅,不,在这城市,仿佛对这情形已经司空见惯。
“小女孩,你很可爱。”那少年薄唇浅笑,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我想和你玩一个游戏,你起来,向着前面那个灌木方向跑,我数三下,然后开枪,如果没打中你,我就放了你,怎样?”
钟娅海浑身发抖,却不知道是因为剧痛,还是因为寒冷。
好在小木头已经逃走,总不至于让那孩子搭了性命,好在……药已经送回教会,总不至于有那么惨重的损失…………好在…………至少阿雅他们会知道自己死在这里…………
但,她会死在这里吗………………害怕………………真的很害怕…………如同他们来迟了,于是湘湘惨死,如今,也轮到她了吗………………也轮到她了吗…………
她浑身颤抖,摇摇欲坠,她挣扎着从雪地里抬起自己的上半身,她抓住了对方的那长条的枪口。从那枪口,她看到了对方玩味的眸子,残酷的笑意,游戏的乐趣,精致的和服,这个人,将要杀了她————
“我逃还是不逃,你都会杀了我————”
她颤抖着,说道。
如坠深渊。
“我如果逃跑,你会更有乐趣。那样的话,我选择…………现在死。”
她捂着受伤的肩膀,血已经打湿了棉服,渗入雪地。她唇色发白,说完这番话,对方却惊奇的看着她,眸色微沉,仿佛是在决定,怎么杀了她才更让这个游戏不失乐趣。
这一次,对方的枪提起来,对准了她捂着受伤肩膀的手。那个刚受过伤的地方,现在潺潺流血。
“小女孩,你很有意思。我突然想看看,如果我的枪抵着这里,第二次开枪,子弹会不会震碎你的心脏。”
他对她说着,眼睛却目不转睛看着她,手缓缓扣上了扳机。
钟娅海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骤然停止。
————————
“是你??!!”
回廊意外的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但,怎么可能????????
日本少年微微回头,看向回廊那个人:“阿莲,你怎么出来了?”
天旋地转。
那道足音却分毫不差的踱步上了雪地,几乎不像一个失明人的步伐,有些微微的紊乱,与那稀少交往的平日不同,脚步的主人直接横在二人面前,他微微俯身,先摸到了她的湿湿的衣服,钟娅海瞪大了眸子,对方乱七八糟并不温柔的急速抚摸她的脸颊和轮廓,仿佛在确认什么,神色严峻,喊道:“钟娅海?钟娅海,是不是你?回我!”
从未看过他如此冷厉的眸,也从未想到他竟然会横空出现在这里。
她仿佛呆了一般,并未吭声,她嘴唇已经完全冻僵,或许已经害怕得失了语言,她感觉到自己的鲜血都要凝固,他越是严厉,她越无法发声,她努力想说出一字一句,但,她移动自己都仿佛困难无比。
她多么害怕他会转身,离她而去…………眼泪在框里打转,但那如同毒蛇一般的日本少年,紧紧盯着她,蚕食着她,仿佛她一个松懈,都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穆莲微微俯身,把她紧紧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听到他声音微沉的说:“佐藤君,她是来找我的——你伤了我的学生。”
他将她的头发往自己怀里深深按住,感觉她的颤抖。
他知道是她,即使没有声音,但那刚才的声音,那刚才的一句话,他不会听错。但该死的不会听错,或许他宁愿自己是听错了!
早在枪声响起,他从那繁杂不堪的交际宴会中脱出,便遇到了这一幕。倘若来迟————
“哦?穆大少爷的学生?”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我听说你早已不弹琴了。我也不曾知道,瞎子还能收徒弟。”
钟娅海震了震,但穆莲紧紧按住了她的手,为那手中滑腻的濡湿皱眉。
“或许下次宴会可以为佐藤君展示一二。”穆莲已经把钟娅海抱起来:“现在失陪了。”
枪被那叫佐藤的少年随意的扔在地上。
钟娅海惊惧的眸子看着对方缓缓抽出一把腰刀,挡住穆莲的路:“即使是穆少爷,入了这地方,也得讲究游戏规则。你夺了我的玩具,要付什么代价?”
“你要如何?”穆莲的声音已是隐忍的发怒。
“你说她是你的学生,那好,你和她弹一曲给我听,弹好了我就让她和你离开,弹不好,很抱歉,我恐怕不能给你穆大少爷这个面子。”
钟娅海在穆莲的怀里瑟瑟发抖,那是因为失血。
“…………你走吧…………”她小声说道。
她想,他听见了。
他未置一词,在这艰难万险的处境,他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仿佛那样她的伤,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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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莫扎特,也没有柴可夫斯基。
白色的琴键点点鲜血。
不知谁的呼吸乱了,那如同杀神一般的少年仿佛累了,静静坐在沙发的一角凝听。
穆莲早已不在外面公开弹琴,但这时,他修长的手指,轻缓的弹奏着高音。他就坐在她身边,他的手也抚摸到那琴键上的濡湿,她努力凝聚自己的神智,保持最后的清明。她不要死,她不能死,至少不能在这里,因为在这里的他,已经为了救她的命,付出了最宝贵的尊严,付出了最珍贵的努力…………
一首“樱花”微微流泻,没有伤痕,没有浮躁,甚至没有疼痛味。
因为战争,这少年随同军官的父亲来到中国,他们意欲在这里殖民,但这里终究不会是他们的故乡。
钟娅海努力跟进着低音。穆莲额头微微冷凝,她已经完全靠在他的肩膀,没有平日的男女之防,软软的身躯,少了平日的嬉笑,他的手指仍然不能停,她的手困难的在琴上移动,依据她平日无章法的随性,他紧紧跟随着她的创作,努力补全曲子的不完整音符。
他看不见她,却从未如此深刻的感觉到她。
时间在流失,生命在缓缓流逝。
低音越来越微弱,她的手软软的放在琴键,直到被他的手轻轻包裹,紧握,他踩下踏板,努力用右手支撑两个声部的弹奏,滑出一个又一个圆润的音符。
“砰——————”身后的花瓶坠地。
佐藤的心情突然阴翳不定。
穆莲微微停止手中的音符,钟娅海滑向他的膝盖。穆莲抱着她起身,寂静的房间突然多出了很多呼吸,是那些日本军人不知何时聚拢到这里听琴。
“别弹了。”
佐藤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穆莲。他语气平静,眸色却十分怪异,仿佛在透过这个场景思考更远的什么:“你们走吧。”
他脚边的花瓶碎片,晶莹一地。
一直很想写文,但是一直时间或者各种都没有继续更新,给朋友们说对不起,然后,是平静的再度展开。写好每一个字,撞击每一次心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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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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