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待》何文希

5、四

　　姐妹俩在城里快快乐乐地玩了一天，近晚膳时分才回到霍府。

　　途经正厅，就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暴吼——

　　“拖出去！”

　　不一会儿，便见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拖着一个人出来，中间那个瑟瑟发抖的眼熟身影让茗茗大吃一惊。

　　“等等！”她喊住他们，抛下身边的妹妹，跑上前问：“这是做什么？”

　　被架在中间的小姑娘，惨白着小脸，颤巍巍地唤了声：“夫人……”

　　“怎么回事？”皎皎跟在后头，也出声询问。

　　两名家丁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

　　“二夫人，章夫人。”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见总管跨出正厅，家丁架着红岁，退到一旁。

　　长着山羊胡的老总管，漠然又不失恭敬地回答她们的疑问：“红岁犯了错，爷正要照家规惩罚她。”

　　茗茗看了眼红岁，小丫鬟吓得腿都站不稳了，想来这惩罚必定十分可怕……她朝总管客气地问道：“她犯了什么错？”

　　“这……”

　　“尤伯，大老远就听见大哥在发火，出什么事了？”霍汲忽然从家丁身后冒出来。

　　见到最小的主子，总管的老脸微微软化，两道花白浓眉却往中心聚拢了一分，“四爷，你又跑哪里去了？州试眼看快要到了，陈夫子在北书房等了你一日。”

　　“陈老头走了没？走了就好。”霍汲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眼睛溜过众人，在“那个女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大哥发什么火？”语气有那么点点希翼，眼前的女人不会正好就是大哥火气的源头吧？

　　总管朝茗茗看了一眼，迟疑地道：“爷怪红岁没服侍好贵客。”

　　茗茗惊讶地张大眼，“我？”

　　“还不拖下去！”这时厅内又传来一声厉喝。霍谋似是听到响动，朝门口大步迈来，阴霾的目光扫过门口众人，瞬间锁住那个天一亮便不见踪影的女人。

　　“大哥。”

　　“大伯。”

　　“爷。”

　　众人的敬称中，夹杂了茗茗嗫嗫嚅嚅的一声“霍爷”。

　　霍谋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收回目光，道：“还不拖下去。”语气中奇异地少了先前的冷厉，说完转身回厅里。

　　“等一等。”茗茗张嘴叫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声音太小，霍谋没有回头，茗茗只好朝总管恳求道：“先等等。”

　　正要跟进厅里，皎皎叫住她：“姐，大伯正在气头上……”

　　“我只是问问清楚。”茗茗紧张地笑了笑，虽然她根本还没有准备好面对那个男人，但眼下再躲闪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皎皎有些担心地望着姐姐如赴刑场般的背影，眼角余光忽然瞄到霍家老四已经站好位置，趴着门扇偷看厅内情形，她立刻有样学样，霸住另一边门扇，眯眼往里瞧。

　　厅内——

　　茗茗走到正厅中央便停步，距她五步之遥的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猛虎戏红花图，那个男人便坐在壁前的主座上，姿态如图中猛虎一般慵懒又暗蓄劲力。

　　“霍爷，红岁……红岁她做错什么，要惩罚她？”在那双锐眸的盯视下，茗茗硬着头皮开口。

　　“她服侍不好主子，就该罚。”霍谋缓缓道。

　　“她的主子就是我？”见霍谋点头，茗茗困惑地道：“我没有觉得她不好啊。”

　　“你不要她跟在身边服侍。”

　　老天，竟然因为这个！茗茗赶紧解释：“那是因为……因为我不习惯，在我们老家我上街都自己一个人，况且今天是和皎皎一起，她也带了丫鬟，我只是不习惯人多。”

　　“你若不喜欢，换一个就是。”那语气轻描淡写地，像在说换件衣裳一样，但不知为何，她的背脊莫名有股寒意爬过……

　　被换掉的人怎么处理？

　　拖出去……然后呢？鞭笞？杖打？关进地牢？扔到井里？先前好像瞄见灶房外就有一口井……

　　“我很喜欢红岁。”她立刻以无比斩钉截铁的语气道。

　　霍谋望着她，不语，仿佛在判断她说的是不是真话，而后忽然问：“今日去了哪里？”

　　茗茗一愣，怎么换话题了？霍谋问得霸气，她也不觉老实回答：“去看皎皎的铺子。”

　　“你与二弟妹感情很好？”又是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虽觉得奇怪，茗茗还是点头：“对，我就这么一个妹妹。”

　　“为了她，你做什么都愿意？”

　　这是什么问题？茗茗心中虽然警铃叮当响，但仍是硬着头皮道：“对。”

　　霍谋似是满意了，唇边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茗茗忍住拔腿逃跑的冲动，嗫嚅道：“那个……红岁……”

　　“你真喜欢那丫头？”

　　她忙点头加强语气：“真的喜欢。”

　　霍谋又不说话了。

　　窒人的沉默中，茗茗僵立着，努力将视线定在男人坚毅的下巴上，身前交握的双手紧得骨节泛白。

　　将她无意中流露的紧张尽收眼底，霍谋忽地扬声道：“叫红岁进来。”

　　两名家丁忙放开红岁，让她进屋。

　　厅外偷看的两个人只听得霍谋低沉的声音道：“这回就饶过你。好好跟着夫人，若是哪日夫人不要你了，你也不必再待在府里。”

　　大哥这话好像哪里怪怪的……霍汲暗自琢磨，整张脸都已经粘在门扇上，也看不清大哥说话时的表情。他扭头，看到总管也是一脸深思。

　　真的不是他多心啊……大哥为何非要红岁跟着那女人？跟着那女人……啊，他明白了！

　　脑海里的那个猜测，让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大哥一定也是怀疑那女人的来历，才表面不露声色，找借口派红岁跟着她，暗中摸清她的底细……真不愧是城府深厚的大奸商啊！

　　早日揭穿那女人的真面目，就能早日把她赶出府去。他攒紧拳头，两眼放光地盯着厅内那道纤瘦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