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与秦》潇潇湘水

3、见慈父

　　吱吖一声，门便开了。魏清沂回头，见一位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身后一名仆妇端着一个玉盘，盘中樱桃颗颗饱满，浑似黑玉一般。

　　“父亲。”魏清沂唤了一声。

　　李照绪愣了一瞬，“怎么了丫头？”他接过玉盘，轻轻置于石案上。

　　魏清沂拿了一颗递入嘴中。

　　“你平常都唤我做爹爹，怎地今日变了称呼？”

　　“儿心中忧思不已。”

　　“有爹爹在，你有什么可忧思的？”

　　“惠妃娘娘叫我入宫觐见，我担心失了分寸。”

　　“我儿多虑了。惠妃获封，沾的是尚书府的光，没我，她什么都不是。在我眼中如此，在陛下眼中，亦是如此，在天下臣民眼中，更是如此。没人会真的将她放在心上，人们对她毕恭毕敬，看的是陛下和我的面子。你从前是谁，就还是谁，惠妃也是如此。你放心应对便是。”

　　“话也不尽然如此，人家如今是宠妃了。”

　　“什么宠妃？陛下哪里是宠她，分明是宠我。”

　　“我担心表姐吹枕头风，给我小鞋穿。”

　　“我儿多虑了，惠妃能爬到今天，自有几分本事，她就不可能做出这种自毁前程之事。她让你入宫，也不过是想拉拢你，该担惊受怕的是她，不是你。这天底下，有无数个惠妃，但却只有一个我。”

　　魏清沂微微一笑，她预料对了两件事。第一，李照绪果然有些溺爱女儿。第二，张榕的地位不过尔尔。

　　感情是最为致命的弱点，能成事者，几乎没有弱点。所以，张榕于刘长希而言，不过就是个寻常家奴。

　　李照绪捋了一把胡须，“我儿长大了。”

　　魏清沂又道：“爹爹，倘若陛下……”

　　“你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魏清沂点了点头。

　　李照绪又道：“有我在，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魏清沂心想，尚书大人这么任性的吗？这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在她看来，伴君之人应当谨小慎微，时刻提防行差踏错，惹来杀身之祸。她一个商贾之女，父亲尚且教导她要谨言慎行，时刻保持谦逊，莫要逞一时口舌徒惹纷争。何以一个正二品大员过得这么潇洒？

　　“爹爹，万一我哪天闯祸呢？”

　　“你能闯出什么祸呀！别杞人忧天了。再说了，你就算时刻战战兢兢，也未必能保全自身。”李照绪附耳过去，“你看魏韫那个老狐狸，老谋深算，到头来什么下场？所以啊，今宵有酒今宵醉，你什么都不用管。”

　　魏清沂小声问道：“爹爹，魏府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就不清楚了。旁人的猜测，也未必尽数准确。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我虽然不会刻意犯错，但如果我无意冒犯了陛下，又该如何呢？以人为鉴，方能明得失。所以，我想知道魏府犯了什么错。”

　　李照绪陷入了沉思，他总不能直言不讳地说，傻丫头，以你的智商，根本不可能犯魏清沂的错。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你放心，他们对你来说，没有借鉴价值。”

　　魏府之罪，清沂心知肚明，可人置身局中，难免有疏漏之处。

　　“爹爹的意思是，我既蠢又笨，于陛下而言，如同蝼蚁，不足为惧。”

　　李照绪拍了拍魏清沂的肩，“你能悟到这一层，也不算笨。你的聪明恰到好处，既不会自作聪明，又不会对别人产生威胁。你记住，无论如何，不要多管闲事。倘若有人向你倾诉心事，你得仔细留意，人家或许并非需要你的聆听，他可能只是在套话。倘若有人接近你，你得时刻留意，人家是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