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偎知冷暖》偷的浮生半日闲

4、利益当先亲情薄

　　自智玉堂安插在各皇子府的人手被抓，雅文跑了之后，京城分堂的人也都销声匿迹，没了踪迹。

　　“也不知道我这九弟是真傻还是假傻，好好一个将智玉堂连根拔起的机会，竟然就被他这样白白糟蹋了。”李成卓斜靠在椅子上，一边品酒，一边自言自语。

　　像个傻子一样，我低下头忍不住撇了一下嘴。

　　“柳侍卫，”他低声叫我，勾引似的向我眨了一下眼，“来，过来陪本太子喝杯酒，站着多累啊。”

　　我恭敬地看他一眼，面上带笑，然后低了头，看似不敢有什么动作。实则对着地板翻了个白眼，暗想：你还真当当自己是美女了，你让我去我就去。

　　“过来嘛，”他锲而不舍，假装大方的邀请我“这又没人，快过来陪你太子爷喝一杯，你要是能让本太子喝高兴了，太子爷我就赏你一月的俸禄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一个月还没五两银子呢，寒碜谁呢？再说了，我吃你的，喝你的，用不着钱。

　　“真不来，那好吧”他听起来十分遗憾，故意激我“既然柳侍卫不愿意陪我喝，那我就只能请别人来陪我喝了，你说请谁来好呢，我听说太子妃新挑了一批丫鬟，要不柳侍卫替我去瞧瞧，选两个漂亮的陪我过来喝酒。”

　　我谁都不选。我使劲闭了一下眼，心想，不就喝两杯酒吗，他都不怕，我怕什么。

　　“这才对嘛，来，柳侍卫，让本太子亲自给你斟一杯。”说着，他还真亲自倒了一杯，送到我嘴边，看我不动，还催促道，“快点啊，我都举累了。美人快赏个脸，喝了它。”

　　美人你个头，你自己没羞没躁，自诩美人就算了，可别带上我，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看着他那双魅惑的桃花眼，我一把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柳侍卫，好酒量。”他夸张的鼓着手赞叹，“只是你这样喝，太没有情调了吧。怎么，你也得看着本太子的美色，然后恋恋不舍的喝下去，才不辜负本太子对你抛的这个媚眼啊。”说着又给我抛了一个他所谓的媚眼。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其实心里一阵恶寒：就你，还媚眼。我的天呢，我到底看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的眼睛是瞎了吗？

　　“哎”他长叹一口气，望着我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撇着嘴，直摇头，无不遗憾“真是不解风情，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呢，”他带着不甘，自言自语的自己喝起来了。

　　看着他那张对我十分不满意的脸，我面上带笑，心里暗骂：你是喜欢我吗？你是喜欢我这双眼。我看上你这个混蛋，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抱怨上了。别以为你是太子，我就不敢诅咒你，我诅咒你这辈子再也看不上其他人，一辈子都只能对着我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我让你水性杨花，我骂死你。

　　“太子爷，三国舅来了，现在在前堂候着。”我还没骂完，就听李海在门外大声请示。

　　李成卓听见之后，当即就皱了眉头，看了我一眼，戏谑道“真是遗憾呢，美人，太子爷我今天不能再陪你喝酒了。”说着起身，我帮他前去开门，只听他无奈道“他终究还是来了。”

　　瞧着他那不情愿的表情，我就知道，他那个不省心的三舅舅又给他惹麻烦了，不由有些替他不乐意，沉思一番，替他出主意，“奴才觉得太子爷就是太好说话了，不然王侍郎有事怎么不去找王丞相，王将军，非得来找你呢？”

　　听了我的话，他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我一眼，使劲摇了摇头，也不搭理我，就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一头雾水：他什么意思啊，觉得我说的不对，还是怎么着？我就算我没他们这些皇子们聪明，会算计。可我也不傻吧，他为什么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我感觉我这几十年都白活了，还是不能理解这些皇子，大人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前堂

　　“舅舅，”李成卓一脸喜悦的迈进了前堂，看见王鸿全就热情的迎上去问“不知舅舅今日来找我何事？可是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送我啊？”

　　果然，王鸿全听李成卓问有什么好事来找他，面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犹豫了一下，才躬身行礼“臣惭愧，今日前来拜见太子，实则是遇见了一件难事，想让太子从中间周旋一二，还望太子能够帮忙。”

　　李成卓早就知道他为何事而来，心里嘲讽他临时抱佛脚没远见，面上却笑着问，“三舅舅这话从哪里来？”

　　王鸿全见他心情不错，就觉得自己今日来得好，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走近一步，俯身试探李成卓“近日朝廷有人奏报江南多雨的事情，想必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吧？”

　　“这个我还真不知，舅舅也知道，我这几日身上不适，父皇特意吩咐我，这几日不用上朝，好生静养，等身体好了，再操心国事不迟。”知道也不能说知道啊，不然不就是违抗圣旨了吗？

　　李成卓这一番话，一方面是为了摆脱自己在朝廷中安插人手，打探朝廷要事的不是，一方面是为了暗示王鸿全，皇上都下旨不让我操心了，你要是再让我操心，就不怕皇上知道治你的罪吗？

　　可惜王鸿真不怕，竟然还劝解李成卓说“太子就是太实诚了，皇上不过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哪能真不让太子殿下参与国事。再说太子殿下可还有我们王家帮衬着，谁敢多话，说太子的不是？太子殿下不要自暴自弃，还是要多多参与国事才好。”

　　李成卓听了王鸿全这话，脸上笑得更加开心。心里却都快被气哭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自暴自弃了，你听不出我是在找借口，不让你给我说，你惹出的那些糟心的国家大事吗？还你王家帮衬我，你王家帮衬我就是让你给我惹麻烦的吗？

　　王鸿全见太子殿下被王家的势力哄开心了，便直入正题，“本来这江南多雨是正常的，可是那密折上偏偏又说，江南一带的堤坝年久失修，怕是经受不了今年梅雨时节的暴雨冲击，让朝廷赶紧拨款抢修。太子也是知道的，这两年，年年打仗，户部财政紧张，怕是支不出来这么多银两啊。”

　　李成卓听了，故作不解，“这户部不差这么点银两吧，再说去年秋收的赋税呢，我记得父皇去年担心西夏入侵，可是让户部直接把这些银两封了起来，一分未动。现在不是正好拿出一部分来修堤坝，回来再用今年的税收抵上就是了。”

　　王鸿全听李成卓竟然动了这个心思，赶紧制止到，“万万不可，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李成卓见他如此着急，不由十分疑惑，皱眉道“这又是为何，莫非舅舅是怕父皇不会同意，训斥舅舅？要不，我替舅舅去说。”李成卓说到最后有些为难，仿佛真的是想拼着被皇上斥责，也要为王鸿全排忧解难，。

　　“不是，不是，”王鸿全连连否决，犹豫一下，终于说出了实情，“其实，除了那一批银两。户部的帐目上还有些银钱的，只是......只是都被一些官员借了出去，现在只是空有账目罢了。”

　　“哦，这样啊，”李成卓恍然大悟，却也不以为意“既然如此，舅舅派人去催他们还回来就是了，我们大礼朝可是有明文规定，官员只能从户部借闲钱周转一时，不得逾期一年，不得影响国事运转。难道他们还敢不尊我们大礼朝的法度不可。”

　　“太子殿下说的是，只是这牵涉的人太多，而且有的人是刚把银钱借走的，怕是一时还不起，若是臣一直催他们还，岂不是伤了彼此的颜面，也惹得众人不满。”王鸿全为难。

　　“那有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说我们大礼朝是有明文规定的，若是国事需要，不论是谁，都必须把所欠银两给补上，要不然就是我大礼朝的罪人，舅舅不要害怕，你尽管去催，要是谁敢说不，你就让他到我东宫来，看我不剁了他的双手，让他敢和舅舅做对。”李成卓这一番说的义正言辞，处处都在替王鸿全着想。

　　可王鸿全听了这番话，非但没有放下心来，更是扑通一声跪下，大声道“太子殿下，你救救我吧，其实这户部的钱，官员借的只有一小部分，其他的十万两，都被我借去办事去了。”

　　“什么，舅舅你说什么？你不知道官员最多只能借一千两银子吗？你这叫挪用官银！”李成卓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身为户部侍郎，竟然敢监守自盗，拿我大礼朝的国库去办自己的私事，这要让父皇知道，你们王家还要不要命了。”

　　“太子，太子，臣也只是一时糊涂啊，”原来这王鸿全今日来，就是因为手上银钱周转不开，有十万两实在还不上。怕到时瞒不过去，就想借太子名义，躲过这十万两，还有自己挪用银两的罪名。王鸿全抱着李成卓的大腿，“这朝廷上下，处处都需要打点，可臣和哥哥们的俸禄哪够收买那些官员的，臣也是为了殿下的前程啊，殿下。”

　　“这么说，王侍郎的意思是你挪国库官银都是为了本太子，本太子要是不救你，就是忘恩负义了。”李成卓蹲下扶着王鸿全的肩膀，盯着王鸿全的眼睛。

　　“臣不敢，”王鸿全看他翻脸，也不再顾忌会和他撕破了脸，“只是太子殿下的前程和我们王家荣衰可是息息相关，太子殿下可要三思而行啊。”

　　“好一个三思而行，舅舅这是软的不行就来硬啊，你这是威胁我啊。”李成卓冷笑。

　　“臣不敢，臣只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帮臣一把。臣可是你的舅舅，王家可是你现在最大的依仗。”所以你必须帮我，帮着王家，否则你就什么都不是。王鸿全看似恭敬，实则威胁。

　　李成卓哪能不明白他的话外之音，“不知道三舅舅今日到我这来，我那大舅舅，王丞相可知道？”李成卓不愿与王家撕破脸，可也不愿被王家玩弄于股中。

　　“大哥自然知道。”王鸿全有些心虚。

　　李成卓看出他的心虚，“不！王丞相不知道，不然他会亲自把你绑了，去见父皇，毕竟一个弟弟，怎么比得上整个王家的荣耀。他是不会和我撕破脸的，更不会让我心里有一点厌弃王家，给王家埋下隐患。”

　　王鸿全听了他这话，不言语。

　　见他如此，李成卓心中更是笃定，“不过，以王侍郎这心性，胆量。一个人应该也做不出挪用户部官银三十万两的大事，王将军，我那二舅舅也没少帮你忙吧。”

　　王鸿全听他连自己挪借的银两数目都一清二楚，那还不明白，他这是看自己在这耍猴戏呢，不由大怒“原来你都知道，你耍我。”

　　李成卓听了连连摇头，正经起来“我不是耍你，我是给你机会，我一直再三阻你，不想让你张口，可你非得张口。你就非得把我拉下水吗？非得让我知道王家支持我是为了利益，让我绝了对王家的恩情吗？”

　　王鸿全听了他这话，也有些难过，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李成卓说的对，他大哥是不会帮他的，他只能逼李成卓一把，“太子殿下，你又何必说如此诛心的话，太子与我们王家本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衰俱衰，我们为了太子肝脑涂地，太子就该为我们王家遮风挡雨，不是吗？”

　　“那不一样，”李成卓怒声大喊，喊完自己又觉得好笑，不由深呼了一口气，笑着说“也罢，利益相同，本就难得，何必强求其他不切实际的东西，是我想得太多了。”说完又恢复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看着地下跪着的王鸿全，收起了所有多余的感情，“这事我知道了，王侍郎回去，先把所有的银钱补上，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少一分钱，我都不会帮你向父皇求情的。”

　　“不用惊扰到皇上，太子本就有帮皇上治理国事的大权，这点小事那还用得着让皇上亲自处理。”听李成卓愿意帮忙，王鸿全赶紧把自己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李红卓看着王鸿全一心都扑在他挪用官银的事情，完全不顾忌自己刚刚的失望，心中更是悲哀，声音更是冷峻“小事，挪用官银三十万两去贩私盐还是小事，那什么是大事。”李成卓嘲讽王鸿全不知天高地厚，“你还真当你自己干的那些事儿父皇都不知道吗？你信不信一会儿，你前脚出东宫的门，后脚你是什么表情出门的都会摆在他的桌案上。还有户部可不仅有我四弟，还有我那十弟呢，你还真当我李家的皇子真是没用的摆设了不成。”

　　“你是说皇上......”王鸿全冷汗都下来了，“可是我去哪凑十万两”。

　　“那就是你的事了。”李成卓没了那份期待，也不再客气“你有空在我这跪着，还不如早点滚回去凑你那十万两，否则，你就等着抄家的圣旨吧。相信那一天，你就会真正知道这大礼朝到底是谁大权在握，掌握生杀大权。”说完也不等王鸿全回话，甩手就出了门。

　　寝殿

　　从白日见过他那不省心的三舅舅，他就一直闷闷不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定安三十九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呢？没有大事啊，我就只记得好像今年发生过一次涝灾，可这才五月份，不可能是涝灾的事。那还有什么，莫非那王鸿全又欺压良民，收取贿赂了？可这种事平时王鸿全来求，李成卓也就生生气而已，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我有些暗恨自己上一辈子总是置身事外，对他的事总是刻意不闻不问，现在就是想安慰他，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要不我陪你喝一杯？”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不喜欢他闷闷不乐的样子。

　　“什么？”他不解的看着我，好像没听到我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太子要不要喝酒，奴才陪太子殿下喝一杯。”我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要陪我喝酒，”他往软塌上一躺，挑眉问我“怎么，想弥补你家太子殿下，有情调一回？”

　　看他故作开心的样子，我挺难受的，可是又不能戳破他，让他觉得自己被人看穿，只得道“嗯，我觉得今天很适合喝酒啊，我想喝了。”

　　“好啊，那你去准备吧，本太子就勉为其难得陪你喝两杯。”他坐起身，用他的额头狠撞了一下我的额头，看着我疼得呲了一下嘴，他开心的笑了。

　　就不该同情他，我心中骂自己多事，瞎操什么破心。

　　借酒消愁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是看他一杯接一杯的喝，我也是有点懊悔。

　　“斟上啊，”他举着杯子，看着我，那表情是觉得我太没眼色了吗？

　　“没了，”我拿起酒壶倒了倒，“都让太子殿下一个人喝完了。”

　　“没了，就算了，”他往软塌上一靠，瞪着那两双桃花眼，“柳言，你有亲人吗？”

　　“没有，太子殿下不是知道吗？”我不明白他问我这话的意思。

　　“没有，”他重复了一遍，许久都没在说话。

　　我看他一直没说话，忍不住想问他怎么了，却又听他来了一句“其实没有也挺好。至少不期待，也不失望，挺好。”

　　我不知他为何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可我知道皇家亲情淡薄。上辈子他们兄弟之间也没少自相残杀，彼此陷害。于是就安慰他“其实，有没有亲人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活的开不开心。有亲人有有亲人的好，没亲人有没亲人的好，就看你是想看着它的好处过，还是看着它不好的地方过了。”

　　说完，我等着他的回应，可是千等万等也没等到。我忍不住喊了他一声，他听见音，动了动身子，我这才看见这家伙竟然睡着了。亏我还怕他难过，想了一堆话准备再安慰安慰他，他竟然没事人一样睡着了。

　　我越想越生气，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埋怨道“真是没心没肺的家伙，睡”想说睡死你吧，却不敢说出口，京城地邪，于是话音一转，道“睡你的吧。”

　　李成卓，其实你和不用我比，你比我强太多了。因为你即使没了亲情，你还有我，一直都会有我。反而是我，什么都没有，连你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