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偎知冷暖》偷的浮生半日闲

3、行香山庄局中局

　　我换好衣服，磨磨唧唧，不愿出门。凭什么他让我换白衣，我就换白衣，换了我也不过去，我自己看。

　　对着镜子照了很久，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很好，我穿上白衣的样子确实好看，我自己也很喜欢，就是自己一个人看太没意思了，要不……

　　冤家路窄，说得可能就是我和我的这个情敌吧。

　　一出门，就看见了一个月下美人，不愧是风流太子心心念念的人，举手投足都自带一种贵气。

　　你以为我在羡慕他，我呸，大半夜的不睡，跑出来吓鬼呢。盯着他，想起傍晚时分，他和李成卓拉拉扯扯，我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笛子。

　　回忆：

　　“二哥，今日我和诸位兄弟来时，发现你大门口的门匾还空着，你是还没想好取什么名字吗？”四皇子李成昱仿佛突然想起此事，拿他那双和我一样的眼睛看着李成卓。

　　“嗯，想了好几个，都不太喜欢。四弟博闻多识，不如四弟帮二哥想一个。这样我请父皇来坐坐的时候，也能在请帖上写上一个好听的名字。”李成卓那个没皮没脸的，一把搂住了他那好四弟，笑得不怀好意，一看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偷偷为二太子辩驳一句，人家二太子只是把手搭在了四皇子肩膀上罢了，除了柳言，周围一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就俩兄弟聊会天吗？）

　　“二哥又取笑我了，我的诗书文章不都是二哥你教的，二哥这是在夸你自己吧。”李成昱在夕阳下打趣李成卓，笑的眼睛都弯了。

　　四皇子你也长点心，好吗？对着一个对你心怀不轨的人这样笑，你就不怕今晚会引狼入室？我忍不住我四皇子担忧不已。

　　“这倒也是，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可以这样夸我自己呢，四弟可是又教了哥哥一招，我以后可是要多夸夸四弟的……”李成卓色眯眯的看着四皇子，调戏道“四弟的容貌才好，这样不就是在夸我自己长得花容月貌吗？”

　　四皇子听他这话，翻了个白眼。

　　我看到四皇子只是这样就算了，心里不由暗骂：花容月貌，你当你大姑娘呢。还有你，李成昱，你是傻吗？是没长脑子吗？是哑巴吗？是四肢不健全吗？听了这话，你还不生气，还不骂过去，还不大嘴巴子抽上去啊，抽死他这个风流成性，连亲弟弟都敢调戏的浪荡子，看他还敢不敢觊觎你。（我说，柳言，傻的是你吧，你哪只眼看见我们风流的二太子调戏亲弟弟了，人家明明是在和弟弟开玩笑好吗？你这脑子才有点……想得也太夸张了。）

　　“好了好了，四弟。你这客气也客气了，玩笑也玩笑了，快帮哥哥想个好名字才是，我最近脑子真是不行，全靠你帮哥哥一把了。”李成卓说完又搂了上去。

　　我听了，默默冷笑一声，心想：我信你个鬼，你压根就没想起名字，别以为我不知道，上辈子你可是借今天的事让皇上亲自赐的名，好来散播你敬爱兄长，疼爱弟弟的好名声。

　　看着他搂着四皇子的那条胳膊，我真想砍了它。

　　“嗯，”四皇子拉了个长音，仿佛在思索，低吟很久才道“我看二哥这庄子里，树绕村庄，水满坡塘，百花齐放，莺啼燕舞，颇应秦少游的《行香子》，不如这院子就叫行香院，这庄子就叫行香山庄，二哥觉得如何？”

　　“行香山庄，好名字，有出处，又应景，最好不过了。”李成卓一边用扇子敲打手掌，一边不忘折腾我“柳言，听见了吗？你赶紧让人去做一个最好的门匾，就写行香山庄这四个大字。”

　　“奴才听见了，太子殿下。奴才这就去办。”我笑着领下这个差事。走到拐角，忍不住又瞪了一眼他们，却见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好不欢乐。

　　现实：

　　我呸，什么行香山庄，什么秦少游，什么出处，什么典故，全都是色欲熏心的借口。他李成昱起的名字再好，还能好的过皇帝亲自赐名。我千辛万苦，一心为你打理的庄子，凭什么让他一个什么都没干的人取名字，我压藏在心中的悲哀，不甘，委屈顿时喷涌而来，怒火烧红了双眼。直接飞身而去，直夺这个抢我心上人的咽喉。

　　却没想到这四皇子的武功不错，一闪身就躲过了我的攻击，不愧是最后登上帝位的男人，深藏不露啊。

　　“柳侍卫，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李成昱惊讶，疑惑。

　　来杀你啊，四皇子，怎么露出这么不可置信的标表情，莫非你以为......

　　一撩衣袍，我单膝跪下，“奴才拜见四皇子，奴才刚才不知是四皇子，冒犯了四皇子，请四皇子恕罪。”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二哥的贴身侍卫吗？”这四皇子警惕心还挺高的。

　　“回四皇子，刚才太子殿下突然有了雅兴，想听奴才吹笛子，这才回来取。谁知取了之后，一出门就看见……，奴才没想到四皇子一个人出了院子，奴才以为……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四皇子治罪。”近墨者黑，跟着李成卓这种谎话连篇的人，我现在说起谎来也是一套一套，从不打磕。

　　“哦，原来是这样，你能有如此高的警惕心是好事，起来吧。”这个四皇子还一如既往地好说话的。

　　“不知四皇子为何深夜还不歇息，可是庄子里的安排不够到位？要是缺什么。奴才可以让人帮四皇子送过去。”做戏要做全套，我照顾起来人，还是很细致的。

　　“没有，我只是下午睡得多了，晚上睡不着，就出来走走。”四皇子摇了摇头，“不过大半夜，你穿一身白衣也太吓人了吧，我看你还是换一身，再去太子二哥那里，否则.......”四皇子看着我的一身白衣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我心里好笑，脸上却十分恭敬，“谢四皇子提醒，那奴才就退下了，太子殿下还在等着奴才。”

　　转过身，我也没敢收回脸上的笑。保证一点都看不出我心里快气死了：你让我换我就换，你是谁啊，我偏不换，我气死你，看你能拿我怎样。

　　“我说，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你好半天了。”还没进屋，我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不抱白不抱，抱一次我赚一次，于是我也抱着他，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四皇子，就请了个安，耽误了一会儿。”

　　“四弟，他大晚上的不睡乱跑什么，你把他送回去了吗？”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也知道他此时的眉毛一定皱了起来。

　　我不满他总是如此关心四皇子，“太子爷都把自己的十个侍卫拨了八个过去，四皇子能有什么事，估计就是和太子一样，下午睡多了。”

　　“那也不妥，毕竟不是在自己府里，还是小心点好，他回去了吗？”他又问我一遍。

　　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回去，“回去了，”我就不信被我吓了一遭，四皇子还能有胆子，一个人在深更半夜里散步。

　　“那就好，”他拉着我，坐在椅子上，商量到“好久没听你吹笛子了，来一首？”

　　我就喜欢他这个样子，只要你不踩他底线，他能永远和你有商有量的说话，这在主仆之间太难得了，以前有段时间，我一直以为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对他爱的不可自拔。

　　次日，四皇子一大早就来请安。

　　听我说太子没起，李成昱踌躇犹豫了一下，才道“既然太子二哥还未起身，我就不等他了。柳侍卫，等二哥醒来，你就回他一声，就说户部近日太忙，我得早些赶回去处理事务，明日父皇会过问的。”

　　我巴不得他俩少见一面是一面，当即躬身行礼“四皇子放心吧，等太子殿下醒来，奴才一定第一时间回禀。”赶紧打发他早早走。

　　“是四弟来了吗？”可惜天不遂我愿，我想让四皇子走，可架不住有人不想。

　　“二哥，”四皇子转过身，躬身行礼，“臣弟给太子殿下请安。”

　　“大早晨的，站在外面干什么，多冷啊。快进屋里来。”李成卓笑眯眯的请李成昱进屋。哪还有平时每次睡醒都要不高兴一阵子的毛病。

　　就会装，就会装，有本事，我叫你的时候，你也装的那么开心，那才是真本事呢。我心里忍不住腹诽。

　　“不进了，二哥，我户部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我得赶紧回去，明个还要给父皇回话呢。”四皇子李成昱摆手。

　　“哪也得吃了早饭再走，”李成卓不乐意，“再说户部的事情，不是还有老十呢，你着什么急。”

　　“十弟还小，不是顾着玩，就是让人瞒了过去，我得回去看着。”四皇子皱眉，“早饭我在路上吃就行了，反正坐车回去也方便。”

　　“那行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强留你了。”李成卓竟然松口了，太不可思议了，我还以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的好四弟饿着肚子回去的。

　　四皇子走后，李成卓当即变了脸色，立即吩咐我“你去收拾东西，我们也回城里，还有给李海传信，让他在东宫等着我，哪也不要去。”

　　我看他脸色不对，赶紧应声去了。收拾东西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上辈子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有办法，这不能怪我。我只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小侍卫，就比其他侍卫多了一点点的权利和信任。指望我能掌握大事件后面的细枝末节，那就是天方夜谭。要不智玉堂也不可能一年半载都不联系我一次。

　　这京城真是地邪。我这早上刚说智玉堂不惦记我，下午就碰见了我的接头人。

　　“我说你怎么回事，行香山庄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说，白白错过了这个将这些皇子一网打尽的机会。”雅文一见我，就劈头盖脸的骂了我一通。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我躲你们还来不及呢，我可不想像上辈子一样错过李成卓携我远走高飞的机会。

　　“什么大事？什么机会？”我故作不懂她的意思。

　　雅文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你傻了，当然是趁那几位皇子去行香山庄，将他们一网打尽了。你脑子都喂狗了吗？”

　　我装作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你才傻了吧，那庄子外面和到京城整条道路，都是布满了京城守卫军的，我们就是想死也不能这样吧。”

　　“真的？我怎么听这朝廷里的人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可都说几位皇子只身去行香山庄赴宴，兄弟和睦，皇上知道了都很开心的，还要亲题牌匾呢。”雅文质疑地看着我。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去庄子外面的柳树上去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待过的痕迹。”这事确实是真的，上一世我是透漏了消息给智玉堂的，结果被智玉堂的人查出庄子外有伏兵，就怀疑我弃明投暗，归顺了东宫。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提前做了准备，”雅文连连摇头，“不可能，我们的总部在江南，京城不过百十人，还都在城外待着，他们不可能知道消息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觉得堂主不会只派了我藏身于东宫中吧，肯定还有其他人，你说会不会是.......”虽然智玉堂最后抛弃了我，把我供了出来，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提醒雅文，毕竟智玉堂里除了野心勃勃的堂主，有一群陪我长大的师兄弟们，他们还年轻。

　　“难道是......”雅文当即变了脸色，“我知道了，一定是她漏出了马脚，上次她说她被九皇子看上，调到了身边伺候，我就有些怀疑，我在这京城呆了这么些年，从未听说九皇子会看上过哪个丫鬟。”说到此处，雅文漏出了担忧的神色“这个死丫头......”

　　原来九皇子府里也安排了人手，不过那丫鬟既然得了九皇子的厚爱，让她近了身，那为何她没向雅文说起过此事呢，难道......

　　“不可能，那丫头上次来见我时，还信誓旦旦的告诉我，总有一日她会帮堂主灭了礼朝，重建大虞皇朝，她不可能背叛堂主。”雅文显然和我想到了一处，只是她觉得那个丫鬟不可能背叛智玉堂。

　　我却不以为然，我当时也觉得我不会背叛智玉堂，可如今不还是看透了智玉堂的真面目，不愿再与之为伍。

　　其实柳言还真想错了。

　　“九弟，你不是说这京城里有前朝余孽吗？我看昨日很是风平浪静啊。”李成卓一边喝茶，一边看似无意问道。

　　李成渺听了这话，赶紧起身，鞠躬解释“太子殿下莫要生气，其实昨日之事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那智玉堂安排在大哥，三哥，四哥，十弟，十一弟和我府中的人手都已经确定，只是是抓还是继续放长线钓大鱼，还请太子示下。”

　　李成卓闻言，不由挑了一下眉，“哦，此话怎讲？”

　　“回太子，我们制定计划之后，回去我就通知了各位兄弟，让他们把只身赴宴的消息悄悄散在了府里，那些细作果然都露出了马脚，前去平安街的一座民宅通风报信，只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那智玉堂的人竟然放过了这么好的机会，没有出手。”九皇子徐徐道来，故作不解。

　　李成卓听了却十分了然为什么，嗤笑道“每个皇子府都有人前去报信？”他这话的语气带着十分的嘲笑和不满。

　　“是臣弟的错，只顾着放长线钓大鱼，却忘了过犹不及，竟打草惊蛇了。”九皇子明白自己做的不妥，于是更加恭敬，连连认错。

　　看他如此，李成卓虽心中不满，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提醒他“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就赶紧收网吧，别让落网的也逃了。”

　　“太子说的是，臣弟这就去办。”九皇子赶紧应声，准备走人。

　　却被太子叫住，“九弟啊，你这事做得对，我会记着的，你是聪明人，以后记得不要再办傻事啊。”李成卓先是肯定，后是敲打。

　　李成渺可是八面玲珑的当朝九皇子，哪能不明白他的真正含义，赶紧连连称是，又表达了一番他对太子的忠心。

　　“不对，这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雅文思索半天，仿佛想通了其中关窍，“无论那丫头背不背叛智玉堂，九皇子都不应该放弃这个将智玉堂一网打尽的功劳，定会让她送信出来，可我到今日都没收到那丫头的书信，其中定然有诈。”

　　她这话说得有理，我不由皱眉，“莫不是这信被人中途截了，有人想抢九皇子的功劳。”

　　“坏了，我们的联络点肯定有人盯上了，怪不得今日出门时，一直觉得有人盯着我，害我转了一上午，才脱身。”不得不说，雅文是个在多方势力之下摸打滚爬过来的人，一旦想通，就恢复了冷静，“长安街那地方不能再用了，我也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那联络处的人怎么办？”我想起那一对老夫妻，有些不忍。

　　雅文听了我的话，沉默许久，“没办法，我回去他们也是死，他们能为智玉堂死是他们的荣耀。还有你不用担心，他们就是我用来打掩护的，并不知道你们的底细。”

　　看着雅文慢慢走远，我心中只有苦笑，我担心的是他们的命啊。

　　第二日，我听闻九皇子带人抄了智玉堂的联络点，抓了各皇子府中的奸细，立了一大功，让皇上当堂称赞。原来九皇子早就有所安排。

　　“什么思虑周全，有勇有谋，真是如此，还会让各个府中的细作都去送信，最后打草惊蛇。”李成卓嘲弄。

　　看来这事李成卓是知道的，也对，太子办的喜宴，九皇子这么大的动作，怎能不通知他。可是雅文并没有收到信，不可能是打草惊蛇，那信呢，到底去哪了？九皇子不是派人盯着联络处呢，难道是他监守自盗？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一睁眼就看见李成卓这张脸，真是帅死了。

　　“想你。”我脱口而出。

　　他开心了，不由瞅了一眼门口，搂着我道“怎么想通了，不觉得跟着本太子见不得人了。”说完啪的一声亲在我脸上，吓得我也瞅了一眼门口，引得他哈哈大笑。

　　看着他笑得那么开心，我不禁也笑了。算了，不想了，反正这个局中局总有一天是会解开的。

　　经此一事，我不由感慨：看来爱上他，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还能让我如今活着站在他面前，因为他开心而开心。

　　既然老天爷都觉得我选择你是对的。李成卓，你这辈子可要小心了，你的四弟就只能是你的四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