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门柳》挽珠帘

3、第 3 章

　　来人以粉纱覆面，身着步摇裙，腰间系着一条澄黄的丝带右侧垂下两支佩玉流苏，打扮的倒是极精致。
　　可惜看不到相貌如何啊！柳文栖微微叹了一口气。
　　莺儿将那女子带入前厅，便自顾自地坐到了一边，又去摆弄手中的丝帕了。
　　柳文栖立在堂上，背着手看着那女子。
　　那女子也丝毫没有怯场的感觉，回望去热辣的眼神，倒是看得柳文栖有些不自在了。
　　“你是......”
　　“小女子有事相托！”
　　柳文栖一愣，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名女子。
　　文栖阁所在，非精准方位才可寻得，这女子想必与那群北方蛮子不是一路的，却又先后到了此处，应该是一路尾随他们跟来的。
　　但这女子又怎得知道这群蛮子是来寻我柳文栖的？
　　不然，怎么张嘴就是有事相托呢？
　　柳文栖回头看了一眼旁若无人的莺儿，莺儿轻轻地冷哼了一声，插话道：“我家公子要价很贵的，你前面那群人拿的可是这些.....”
　　莺儿随手将一旁的袋子丢在地上，几颗嫣红的鸡血红顺势滚落出来。
　　那女子低头看了一眼，言语却并不慌张，“寻常之物若能入了盗圣柳文栖的眼，那天下间居心叵测之人还不踏破文栖阁的门槛？”
　　柳文栖不由侧目一笑，“难道姑娘知道在下的喜好？！”
　　“并不知道！”
　　“那你还敢请托？！”
　　那女子明显迟疑了一下，两捋柳叶细眉之间隐约显现了川字，却又转瞬即逝。
　　“我有一家传之物，落入了贼手，我想请你帮我取回！”
　　柳文栖饶有兴致地盯着女子的双眼，肆无忌惮地审视着她，“你须知，请我出手，当献上你最珍视的东西以作交换！这，是我文栖阁的规矩！”
　　那女子再次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若指的是这些宝石，小女子家贫，怕是不能满足....”
　　“寻常之物而已！”柳文栖缓缓地向前踱着步，辗转在那女子身侧，“我要的，是雇主心中最不舍的东西！要我出手，意愿远比报酬更能打动我！”
　　那女子在柳文栖轻浮地注视下却丝毫不见惊怪，只是冷冷地说道：“为了此物，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想方设法寻来给你！”
　　“哦？！以物易物么？”柳文栖停下身子，朝着那女子微微倾身，轻轻地吸吮了下鼻息，这香气，该是金陵达官贵人所用的贡香六月红，这女子，该不会是哪位大吏的后院吧？瞧着年纪却似二十出头，未免年轻了些！
　　莺儿在一旁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没好气地说道：“寻常物件自然入不得我家公子的法眼啦！你瞧这满屋子的物件，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够换金陵城一处铺面了！以物换物...怕不是把我家公子当成偷鸡摸狗的小贼了吧！”
　　柳文栖咂舌着瞪了莺儿一眼，这小丫头，拐弯抹角地顺道把我也贬低了，太没规矩了！
　　那女子尴尬地向后靠了靠，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一件不成，两件！只要你开口，我自然想办法满足你！”
　　柳文栖回头打量着女子的粉颈，顺眼往下瞧去心中却多少有些恍了神，“听你这口气，后面有人啊！”
　　“没有！”
　　“嗯？”柳文栖坏笑着看向那女子，身子愈发靠拢上去，“有或者没有，我并不欲知道，既然推你到前台，我只管问你索要便是！”
　　那女子迟疑着轻轻点了点头，却不再做声，两手不自觉地在身前搓弄着。
　　柳文栖大概猜到了一二，抖了抖两袖抱在胸前，“既是如此，你且说说看，那物件是什么？在何处？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愣了愣，啃啃巴巴地说道：“你不是...不打探雇主..情况么！”
　　“我说了，你后面的人，我并没什么兴趣，既然选择了藏在后面，那定然有不愿现身的理由！而你，并不是不可打探的对象！”
　　那女子似乎不欲在此事上与柳文栖拗口，轻声说道：“我....叫....班淑。”
　　“哦？班淑....淑者，清湛也！如此清纯淑丽，躲在纱巾后所为何故？！”柳文栖一边说，一边欺身上前，却在说话间偷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莺儿，看似若无其事地拨弄着银针，却是藏不住心思，手中劲道已经将那丝帕捏变形了。
　　柳文栖顿时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班淑也如释重负了一般，轻轻喘了口气。
　　“我父亲是蜀中名匠班叔公！有一得意之作唤作百花翎！如今落在了当朝一等侯爵冠军侯高崇恩手上，想请你.....”班淑正说话间，抬眼却又瞧见了柳文栖那轻佻的眼神，却再难如方才那般镇定自若，顿时结巴了起来，“想请....你把...它偷....拿回来！”
　　莺儿在一旁听得了，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轻声说道：“高崇恩！当朝一等侯爵，总揽淮扬军事，从龙登基前曾是皇帝做皇子时的亲卫！要偷他的东西？哼...公子可要掂量点！”
　　柳文栖默默地端详着班淑覆着面纱的脸庞，轻声质问道：“一等侯爵，你可知前面那群北方蛮子要我帮他们偷什么？相较之下，我觉得他们想要的东西并不比你这个难多少了！”
　　“你不敢？！”班淑的柳叶细眉下，两颗圆溜溜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柳文栖，“天下间，也有盗圣柳文栖不敢偷的东西？！还是说，冠军侯，你一介小贼惹不起？！”
　　“激我？！”柳文栖莞尔一笑，抬起手碰了碰鼻子，“偷什么东西，全看我柳文栖有没有兴趣，哪里有我不敢偷的东西，不敢得罪的人？若不是我对做皇帝没什么兴趣，盘龙椅前御案上摆的玉玺，我柳文栖也不是没把玩过的！”
　　莺儿忍不住撇了撇嘴，暗暗骂道：“臭显摆！”
　　话音虽低，柳文栖却听得到，不由轻咳了两声。
　　“既是如此！你开价吧！”班淑看着柳文栖，静静地等待着答案。
　　柳文栖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死死地盯着班淑的双眸，不容拒绝地说道：“要取此物，也容易，只不过事成之后，百花翎归你！你，归我！”
　　莺儿和班淑都是一愣，仿佛听错了一般。
　　柳文栖靠向了班淑，再次轻声耳语道：“我要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