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手巧的神仙少年》夕崖

59、九幽山（六）

　　这场比试其实不大公平，正道这边，高手众多。

　　闻人广白，二十年前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剑道高手，如今，称之为天下第一剑客，一点也不为过。
　　宋寒水，也是宗师级别的高手，而段怀威的一套拳法，名唤“破军三式”，已臻化境。

　　更别提现场还有诸多身怀绝技成名已久的各派前辈高人。

　　再看魔教这边，除了傅雁北，其他人都名不见经传，一个个要么吊儿郎当，要么一身粗莽，要么是女流之辈。可以说，正道这边打心眼里就不大看得上他们，多数人的心态都是高高在上，擎等着看好戏。

　　因为说好了，每人只能出场一次。所以，第一场段怀威便想对战傅雁北，扫除一大威胁，剩下两场便胜券在握。

　　“早就听闻傅雁北的大名，今日本门主便想领教一下你的霹雳掌，还请不吝赐教。”段怀威心里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即便他的霹雳掌确实有几分厉害，但他到底年轻，内功修为能有多深？

　　傅雁北欣然应战，没多少废话，直接摆开阵势，两人迅速战成一团，有如风驰电掣般，眨眼间已经交手数百回合。

　　天色阴沉，寒风凛冽，对峙的双方均凝神看着场上精彩的对决，现场除了呼号的风声，再无一丝杂音。

　　霹雳掌对抗破军拳，这场对决，前后三十年，都是少见的精彩难得。

　　一时间，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段怀威一边打一边暗暗震惊，傅雁北的实力大大出乎他意料。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内功修为已然如此深厚，竟然比自己还隐隐胜出一筹。

　　他毕竟是个江湖老手，平生与人对战无数，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专心应敌。

　　但他毕竟心态有瞬间失衡，即便很快调整好，但对决之人无不专心致志，全力以赴，他这片刻走神，行动中便显出几处漏洞。

　　傅雁北抓住机会，打出雷霆万钧的一掌。段怀威见势不可敌，便回身防护，依然被掌力震伤经脉，内力一滞，从空中坠落，落地的瞬间，他勉力运功支撑，不至于太过狼狈。

　　他强自咽下喉间翻涌而出的鲜血，拿出大家风范，拱手认输：“霹雳掌果然名不虚传，阁下功力卓绝，已然位列大宗师，失敬失敬。”

　　武林中人，自然以武为尊。对于高手，武林中人自然会拿出相应的敬意。

　　“承让。”傅雁北拱手回礼。

　　第一场对决，魔教胜出。正道这边不由得显出几分重视。

　　不过，大伙儿转念一想，傅雁北毕竟曾经名震江湖，武功厉害，也不足为奇。他已经下场，后面的对决，他不得再参与。

　　正道这边，赢面依然很大。

　　第二场，正道这边，段怀威希望闻人广白出场，可惜他对此不感兴趣。

　　闻人庄一向低调，大家也不意外。

　　段怀威又看向宋寒水：“宋兄意下如何？”

　　“在场高手众多，段兄做主择其一人便是。”

　　段怀威暗暗生闷气，感情这两位都萌生了退意，应该是被傅雁北说服了。

　　也不想想，正道大军，声势浩大地前来围攻九幽山，若窝窝囊囊一败涂地回去，堂堂江湖正道，威严何在？以后，如何震慑江湖宵小？

　　他苦口婆心将这些道理婉转道出，宋寒水如何听不出他言外之意？他其实不是特别看重所谓的江湖威望，只不好拂了段怀威的面子，便道：“第三场，璇玑阁会派出弟子上场。”

　　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第二场，正道这边出场的，是伏牛山正气门的万长老。此人已年过不惑，也是成名多年的江湖前辈，绝学乃是一套神鬼莫测的打蛇棍法。所谓“打蛇七寸，神出鬼没”，江湖人称“捕蛇灵君万长青”便是他。

　　和他对战的是隐忍多时的莽汉赫连翼。

　　对于选谁上场，傅雁北完全交给九幽山众人自己决断。他们彼此熟悉，应该能选出最强者。

　　胡修和海兰都想上场，但都自觉比不上憋着怒火的赫连翼。不得不承认，这头蛮牛憋着火时，战斗力超群，横冲直撞，大长老也要避其锋芒。

　　傅雁北这才知道，赫连翼嘴巴这么损，还没被打死，是因为武功厉害。

　　作为货真价实的九幽山魔教弟子，赫连翼这一战备受瞩目，结果自然是，一战成名，惊掉了一众正道侠士的下巴。

　　他的打法，真的就是横冲直撞，不讲章法，但爆发力真的很强。

　　乍一看，确实没有章法，但打斗渐入佳境时，众人才隐隐发现，他每一次都能料敌先机，避开要害，实在是，比万长老的打蛇棍法还要灵活。

　　“他从小便被大长老逼着学武，后来开了窍，摸索出自己的一套打法，威力不俗。”胡修在一旁对傅雁北解释，“大伙儿学的内功心法都是大长老所传授的，但最终的招式都带着各自的风格，也算各有奇招。”

　　傅雁北看着场上被赫连翼压着打的万长老，不由得感慨：“大长老调*教人的手段，让人佩服。”

　　“那么好的内功心法，若是再学不成器，天分得差到什么程度？”海兰为首的一众凤凰峰女弟子不服道，“改日，应当让教主也看看咱们姐妹的身手，到时再做评论也不迟。”

　　第二场打斗结束后，过了好半天，正道那边也无人出来说句话。

　　这结果，估计他们不大能接受，但是，堂堂正道中人，不好出尔反尔，自损英名。

　　这无形的尴尬，弥漫全场。

　　魔教这边很想张狂嘲笑一通，但是被傅雁北制止了。

　　“诸位，实不相瞒，九幽山一众弟子，确实有心向善，今后绝不会做出危害武林的恶行，若有为恶者，不用你们动手，我们也会出手惩处。”傅雁北主动递出梯子，化解尴尬，“今日，权当九幽山与武林同道以武会友，从此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共同匡扶武林正道，诸位以为如何？”

　　“你的话，算数吗？”段怀威不出声，宋寒水不会质疑傅雁北，闻人广白只好出来主持大局。

　　“教主的话，自然算数。”九幽山众人利落地给出了答复。

　　“原来你已当上了九幽山教主，希望你真能约束门人，从此不再作恶。”

　　闻人广白说完这些，便想告辞，毕竟没有遇到需要铲除的魔教恶贼，白白在寒风中苦站大半天，实在不是多么愉快的体验。

　　傅雁北客气致歉：“诸位江湖同道冒着严寒，难得来一趟，可惜九幽山准备不周，无法待客。以后若有机会，定要悉心招待，与诸位畅怀共饮。”

　　“不必客气，告辞。”闻人广白气质清淡，虽已至中年，但依然风华夺目，令人心折。

　　闻人庄的弟子有序撤退后，不断有门派提出告辞。

　　毕竟大佬们都算是承认了九幽山弃恶从善这件事，他们也不好揪住不放。何况，魔教中人战斗力不俗，真打起来，他们还不够看。

　　索性，早点离了这冰天雪地，回家烤烤火，喝点热酒，岂不舒服？

　　看着渐渐散去的正道大军，段怀威心情复杂，深感大势已去。抚着闷痛的胸口，朝着余下诸人拱拱手，一言不发带领弟子离开。

　　朝圣门的人走了之后，整个场地都显得空旷了。最后留下璇玑阁的人，宋寒水拱手道：“如今，你也是一派之主了，可有想过重整门庭？九幽山魔教的凶名容易引人忌惮，你们是否考虑换个名头？”

　　这番话也算是为他们考虑，傅雁北领了他的好意，笑道：“回头与长老们商议，再做决定。”

　　宋寒水点头，又问道：“侠客山庄，如今已然杳无人踪，你对那伙神秘人的身份，可有头绪？”

　　傅雁北叹息，皱眉道：“观他言行举止，实在不像武林中人。身边倒是高手如云，但……”

　　“你有何发现？”

　　“江湖中，‘大公子’这样的称谓实在少见……除此之外，他身边的两名高手，卑躬屈膝，行事更像奴仆，浑然没有绝顶高手该有的洒然不羁。”

　　宋寒水也沉吟：“所以，你觉得他们更像世家子弟？”

　　傅雁北与他对视，缓缓点头：“不错，他招揽我时，并不是说让我去他手下当个长老或者护法，而是‘护卫统领’，是不是有点违和？”

　　当日侠客山庄短暂的会面，在傅雁北脑中反复出现。他没有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所以，这些细节他在脑子里反复琢磨了很久，如今才说出来。

　　“江湖中，亦不乏豪门世家子弟出来历练，增长见识。”宋寒水目光看向远处，语气沉重，“若只是个人好奇，倒也无伤大雅。怕只怕……”

　　“阁主的意思是？”

　　宋寒水叹息：“二十年前……”他顿了顿，目光悠远，“或许，更久之前，药王谷和璇玑阁，曾卷入朝堂争斗……我担心，此事不简单。”

　　“阁主是说，此事与朝堂有关？”傅雁北神色凝重，“多年来，江湖与朝堂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如何会针对江湖中人？”

　　“如何算井水不犯河水？”宋寒水失笑，“你看看如今各大府衙，谁敢惹江湖中人？出现凶案，探查起来，还畏首畏尾，实在不成气候。老百姓宁愿寻我等江湖势力庇护，也不肯相信官府的力量。这样的矛盾……在朝廷眼中，岂不是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