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手巧的神仙少年》夕崖

60、九幽山（七）

　　傅雁北哑然。

　　以前习以为常的现实，被宋寒水换个角度道来，忽感汗毛倒竖。

　　“教主何须忌惮朝廷？”胡修对朝廷之事，倒是有所耳闻，浑不在意道，“江氏立朝才多少年，三十多年？皇帝屁股下的龙椅还没坐稳吧？倒是有闲心管起江湖事，也不怕引火烧身！”

　　傅雁北没想过与朝廷为敌，毕竟朝廷再如何弱势，也是一个庞然大物，关系着国计民生。若是朝廷乱了，江湖如何安稳？最终遭殃的定然是老百姓。

　　“此事还未有定论，希望一切都是我们多虑了。”宋寒水拍拍他的肩膀，叹道，“此间无事，我们也该告辞了。”

　　傅雁北忙拱手道：“要不上山歇息片刻，虽说没什么好东西可招待诸位，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歇歇脚也行啊。”

　　“可是教主，咱们没有茶叶啊。”赫连翼耿直地说。

　　傅雁北面露窘色，宋寒水哈哈一笑，摆手道：“不必了，我们回客栈歇息便是。我看你们九幽山也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挽留了，诸位走好，他日有缘再会。”

　　送走璇玑阁的人，时辰已接近黄昏，天空开始飘起了雪粒子。

　　自从收到正道即将围攻九幽山的消息，九幽山诸人就开始设想最终的结果，左右都是惨烈的厮杀。区别只是，正道死的人多，还是魔教死的人多。

　　像现在这样，兵不血刃解决这次危机，他们从没想过。傅雁北说要化干戈为玉帛，他们多少都存着怀疑。没想到，真让他办到了。

　　“走吧，大伙儿还在等着呢。”傅雁北当先迈步，往山上去。

　　其余人纷纷回神，互相兴奋地议论着。

　　“欸，咱们真跟正道握手言和了？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改天四处走走，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用藏头露尾？”

　　“当然不用！我看正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武功不见得比我们强。”

　　“只要你们不作恶，一般人哪管你是什么人？”傅雁北道。

　　“教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有一回，我偷偷下山，还什么都没干呢，就被人逮住问，是干什么的，哪里人……我立刻飞起逃窜，他们追了我好几条街，最后我还是灰溜溜回了山，什么都没干成。”

　　傅雁北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小眼睛，有点呆，耸着肩，手笼着袖子，看起来……比较猥琐。

　　“可能是，你的气质太过特殊。”傅雁北猜测。

　　这人武功真的很强？他比较怀疑。这些人都是大长老和圣姑钦点推荐的，应该实力不错。可这精气神，让人怎么看都是普罗大众，没有丝毫高手的风范。

　　“鹿七，你这一脸心虚的模样，是我看见了，也得怀疑你。”胡修瞟了他一眼，懒懒地说。

　　“你不心虚啊？咱们是魔教的人啊，若是被人发现了，那还了得？”

　　鹿七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傅雁北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还是有点呆，确实不像聪明人。

　　“没事，以后你不用心虚了，光明正大下山就是。”傅雁北只能这样安慰他。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已经上了山。圣姑和成无识正站在天龙殿前，远远看见他们，立刻飞身迎过来。

　　其余三五一群缩在一起报团取暖的教众，也都纷纷站起来，往这边观望。

　　“教主，事情谈得怎么样？”成无识问道。

　　“谈成了？”圣姑一看他们的神情，已经猜到了结果，有些不敢置信，低喃着，“正道的人什么时候这么讲道理了？”

　　“好好解释，他们又不是不辨是非的糊涂之人，自然也会权衡利弊。”傅雁北一脸轻松，看见商颂，立刻往他走过去。

　　这次下山没带他，主要是不想让他受冻。

　　商颂披着狐裘，手上拿着汤婆子，是他们从家里带出来的。他鼻尖冻得通红，来回打量着傅雁北：“雁哥，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傅雁北拢了拢他的裘衣，揽着他的肩膀，往屋里走，“外头冷，咱们去大殿中说话。”

　　天龙殿空间不小，容纳一百多人，不在话下。

　　虽说看起来有点拥挤，但天冷，挤挤更暖和，大家都不介意。

　　座位没那么多，但大殿后面有不少蒲团，大家往地上一铺，坐在上头好歹不算冰凉，比坐地上强。

　　因为傅雁北表现出对商颂异乎寻常的亲近，所以圣姑很有眼色地为商颂安排了一张座椅，还挺靠前。

　　大家坐定之后，便开始讲山下发生的一切。傅雁北让海兰说，她口齿伶俐，骂起人来，利索又干脆，叙述事情，也一样清晰明了。

　　事情说完，大伙得消化消化。大殿中一片喧哗，等到议论声都快把房顶掀了，他才站起来，示意众人静声：“诸位……”

　　大殿慢慢安静下来。

　　“九幽山从此，与武林正道和平共处，我已经在各派掌门长老面前言明，咱们九幽山从此不得作任何害人之举，若有，则亲自惩处。”说到这里，他又问，“九幽山，可有戒律堂？”

　　成无识道：“原先是有的，只是后来渐渐荒废，有什么事都是咱们商量着解决。”

　　“既然如此，今天就重设戒律堂，务必制定出约束弟子的条律。”傅雁北见下面弟子神情不安，便解释道，“大家不必紧张，戒律只是为了约束犯错的弟子，只要不做害人之举，那便无须担心。”

　　“戒律堂需要一位长老，有谁能担此重任？大家可以自行推荐。”傅雁北说完，下面众人互相打量着，他又补充道，“此人需有威慑力，公私分明，立身严谨。”

　　魔教之中，这样的人还真比较稀少。

　　大长老把伏虎峰的弟子看了个遍，找不到一个符合要求的，一个个都是等着被约束的材料，哪有管人的天分？

　　圣姑这边倒是推荐了一人：“甄四娘子。”

　　众人纷纷看向凤凰峰那边第七位白衣素服的女子。她迟疑片刻，站起来推辞道：“小女子资历尚浅，如何担此重任？恐怕有负所托。”

　　“你不必推辞，教中就属你行为最为规矩，又是出身大家，冰雪聪明，想必能制定出合适的条律，引导教众向善。”

　　其余凤凰峰的弟子纷纷点头，海兰也说：“甄四娘，你就别谦虚了，再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了。若不是机缘巧合，你合该是名门正派的仁心侠女，抑或诗书之家的大家闺秀，由你来掌管戒律堂，想必无人不服。”

　　傅雁北见她气质沉着稳重，白纱蒙面，看不清面貌，但一双眼睛，清正大方，确实很合适，便象征性问问伏虎峰这边：“你们可有意见？”

　　大老粗们齐齐摇头。

　　“那此事就此定下，甄四娘担当本教戒律堂堂主……”傅雁北想了想，又道，“赫连翼，做她的副手，辅佐她惩戒犯错的弟子。你们可有异议？”

　　赫连翼被点名，有片刻迷茫，看了看教主，又看向文文弱弱的甄四娘。

　　甄四娘也看向他，武功高强、头脑简单的粗汉一个，点头表示无异议。

　　赫连翼见她同意，反驳的话倒不好意思说出口，要是拒绝，这小娘们会不会哭？还是算了吧。

　　“行吧，都听教主的。”他挠挠脑袋，可有可无地点头。

　　傅雁北另外又正式任命罗斌担任书院的先生：“我自幼便羡慕博学多才之人，咱们虽大多出身草莽，但多读书，可以明理，自然不容易犯错。所以，我决定在山上办一座书院，十岁以下的弟子必须读书，其他弟子则凭个人爱好，并不强求。”

　　罗斌对此自然是欣然接受，与书本打交道，正是他所熟悉擅长的：“谨听教主吩咐。”

　　“另外，阿颂自幼也博览群书，若得闲，也可以给孩子们讲讲大荒异兽，那些趣闻，想必他们会感兴趣。”傅雁北担心阿颂无所事事，便给他也安排了一点事情做。

　　阿颂点头：“没问题。”

　　这两件事定下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考虑到大家都饿着肚子，傅雁北便结束了这次会议：“今天我们就说到这儿，明日辰时我们再继续。”

　　话音刚落，两位大厨急匆匆从地上爬起来，赶去做饭：“兄弟们，会做饭的都过来帮忙。”

　　大伙都饿了，为了早点吃到饭，伏虎峰和凤凰峰又走出十几个会做饭的，积极响应大厨的号召。

　　傅雁北留下大长老和圣姑，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提议。

　　大长老摇头：“我都听教主的。”

　　“教授弟子武功这些，我都不再过问，按照你们原先的做法实行就是，只是关于弟子们的生计，你们没什么想法吗？”

　　大长老羞愧：“俺们都不太懂，伏虎峰不大适合种地，种不出啥好玩意。”

　　圣姑对此颇不以为然：“那是你们没找到合适的种子。”

　　接下来，两人就什么地该种什么作物，交流起心得，圣姑最后总结道：“你们若真想学，便去请教我们凤凰峰的苗娘子，她对此颇有研究。”

　　“主要是，俺们伏虎峰没几个人喜欢种地……”成无识尴尬地道出原委。

　　圣姑无语，撇嘴：“真当我们凤凰峰的姑娘家喜欢种地啊？你们那是懒，没得治。”

　　成无识讪讪，没法反驳。

　　“此事得从长计议，你们都回去想想。若手下有经商的人才，便推荐给我。”傅雁北自认为不大会经营，但好歹见过世面，知道要富起来，不偷不抢的话，经商是最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