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手巧的神仙少年》夕崖

55、九幽山（二）

　　九幽山显然已经得知了江湖正道的计划，各个关卡都布置了人防守。只是不知是人手不足还是对正道围攻不屑一顾，防守的人看起来颇为散漫。

　　入口处只安排了两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人，他们含胸驼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神情茫然。

　　傅雁北和商颂也没打算偷偷摸摸上去。

　　两人报出身份，看守的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犹犹豫豫地说：“圣姑说，见到傅雁北就直接带上去。”

　　“没错，你带他去吧，待会儿记得给我带个饭。”另一人摸着肚子，提醒道。

　　这位小哥利落地点头，转身，一扬手，唤傅雁北两人跟上。一路上，他都在偷偷打量傅雁北，动作自以为隐蔽，但是哪里逃得过两人的眼睛。

　　走到半山腰，小哥忽然双手叉腰，朝着山上大喊一声：“傅雁北上山了！快去通传一声。”

　　他看起来一副毫不起眼的农民样，但嗓门是真大，半天过去，商颂耳边还余嗡嗡炸响，不由得一脸惊异地看着他。

　　“看我干嘛？”小哥挠挠头发，一脸莫名其妙。

　　“……没事。”

　　又走了大约两刻钟，三人登上一块平整的空地，看见一座宏伟的宫殿，殿前站了几名值守的护卫。

　　几人一上来，护卫们全都整整齐齐斜着眼瞟过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集体眼睛抽筋呢。

　　这伪装的功夫，实在有失水准。估计是想维持庄重，却又真的好奇，所以，呈现的画面有点诡异。

　　离开云台山时，傅雁北犹豫过到底要不要来九幽山。按说，他们已经从无嗔大师那里得知了前尘往事，这一趟九幽山之行，其实可有可无。

　　但是，圣姑临走前，还言明会在天龙殿等着，他总不好平白失信，对方毕竟是江湖前辈。

　　好吧，其实，他是不忍心看到九幽山生灵涂炭，想看看是不是可以让双方化干戈为玉帛。

　　以及，九幽山上住着的，究竟是一群什么人，值不值得救。

　　推开大殿的门，里面左右两边坐了两排人，男左女右，十分整齐。

　　上首的位置，空缺着。

　　门推开的瞬间，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乍一看，还挺唬人。

　　当然，傅雁北毕竟见过大场面，稍微一怔，便回过神，双手抱拳：“在下傅雁北，见过诸位前辈。”

　　大殿中静了一瞬，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名老者惊雷般的声音猛然响起——

　　“呸！”

　　左边最靠前的位置，一位天命之年的老者，急匆匆从座位上弹起来，嗖的蹦到傅雁北眼前，他双眼大如铜铃，瞪着傅雁北：“什么傅雁北？你爹姓夏，你大名该叫夏复生，小名叫铁蛋，还是我给取的，从今天开始，你都改回来！”

　　改回来……回来……来……

　　大殿中回荡着老者响亮的余音。

　　“铁蛋？”商颂憋着笑，看向雁哥。

　　傅雁北面无表情，看了商颂一眼，又转向那个长得堪比钟馗的老者：“你哪位？”

　　圣姑从右边最靠前的位置站起来，缓缓踱步过来：“他是成无识，是我教大长老。”

　　傅雁北自动跳过成无识的要求，向圣姑道：“前辈，在下听闻正道将要围攻九幽山，如今他们都在蓟县集结，想必你们已然接到消息，不知你们可有应对之策？”

　　“来了便打，要什么应对之策？”成无识一脸悍勇。

　　“这些年，在下行走江湖，并未听说九幽山弟子有何罪行，此事应该有误会，在下愿做中人，希望贵派能与正道人士坐下来细细分说，能不兴战事最好。”傅雁北耐心劝说。

　　“这样，岂不是显得我们怕了他们？想都别想！一群鳖孙子，来了正好！这些年，我老成憋得够呛！”成无识断然拒绝。

　　“大长老，真打起来，只怕咱们九幽山就要血流成河了……”右手边一位白纱蒙面的女子款款走出，轻声细语道，“这些年……你是知道的，门人弟子凋零，好不容易才拐……招揽些新弟子上山，可别还没待热乎就一命呜呼了，往后招人只怕会更难。”

　　“招什么人？直接抢上来不就行了？你们凤凰峰的一群娘们就是喜欢瞻前顾后！”左手边另一位粗犷大汉说道。

　　“说得好听，就你们抢上山的那群臭男人，一个个不是傻了吧唧寻死觅活，就是脾气臭得象茅坑里的石头，使唤不动，三天两头往山下跑，有什么用？”右手边又站起来一名黄衣女子，脸上同样戴着纱巾，插着腰泼辣道，“赫连翼，你说话小心点！我们凤凰峰怎么了？就你们伏虎峰那群糙老爷们，一个个除了耍些拳脚，还会什么？种地都不会！穷死你们算了！”

　　“好了，你们要吵出去吵！”圣姑喝止他们，“新教主刚回来，你们想把他吓跑吗？”

　　傅雁北本来一脸复杂地听着八卦，一听这话，脸色一变：“圣姑前辈，你说的新教主，不是我吧？”

　　圣姑完全没有了之前在交州见到的高冷，一张脸，蒙着黑纱都能看出笑容：“当然是你！”她想到什么，斜睨着他，“你人都来了，该不会又要说什么，不愿意当教主吧？”

　　“我……”

　　没等他说话，圣姑已经把他推到了大殿上方，将他按在金碧辉煌的座椅上。

　　下方刚刚还吵成一团的两边人马，立刻跪拜，高呼：“参见教主！”

　　商颂被他们雷厉风行的一波操作惊呆了，傅雁北回过神想起身，试了两次，竟然没挣脱圣姑的压制，心中暗暗讶异。

　　“圣姑前辈，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傅雁北无奈道。

　　“废话少说，你当教主，我们都听你的，成无识，你说呢？”圣姑耐性不太好，前一刻还春风细雨，一见傅雁北推脱，她立刻竖起柳眉，强忍着脾气没发作。

　　“我没意见。”成无识赶紧附和。

　　“你们为什么非要让雁哥当教主？”

　　商颂一开口，立刻将众人的视线汇聚过来。

　　右边一众凤凰峰的蒙面女子们将他上下打量几个来回，眼神就像看见了盛世明珠稀世珍宝，万分艰难才将视线挪开。

　　“这位小公子，怎么称呼？”其中一名红衣女子妖娆地走出来，绕着商颂走了两圈，一双美目风情万种情意绵绵。

　　傅雁北脸一黑，深吸一口气。

　　商颂抚了抚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退了两步：“我叫商颂。”

　　“原来是商公子，奴家红棠，这厢有礼了。”声音娇柔，魅惑入骨。

　　美人行礼，姿态袅娜，正常人都会立即还礼，以示尊重。

　　偏偏商颂不但不解风情，还不大讲礼节，直挺挺站着，目光毫无波动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哈哈哈——”

　　殿中有人发出夸张的嘲笑，现场极度尴尬。

　　红棠恼羞成怒，瞬间变身夜叉：“胡修，老娘忍你很久了！有种就出来打一架！”

　　她回头指着一个衣衫落拓吊儿郎当的男人，狠狠下了战书，然后气势汹汹地转身往大殿外走去。

　　“嘁！打就打，谁怕谁！”胡修施施然站起身，摊手分辩一句，“各位有目共睹，这可不是我挑的头。”

　　说完，他身形一晃，往殿外追出去。

　　“别管他们，我们继续，”圣姑淡定地拉回众人的注意力，“定要你当教主，当然是有缘由的。”

　　这句话，让傅雁北和商颂精神一振。

　　可惜，圣姑说完这句话，就没了下文。

　　“什么缘由？”傅雁北追问。

　　圣姑看了成无识一眼，轻咳一声：“此事稍后再说，总之，教主之位空悬多年，非你莫属，不必再推迟了。”

　　傅雁北暗想，这其中或许有难言之隐，看向商颂：“阿颂，你觉得呢？”

　　有事和媳妇商量，这是非常标准的已婚人士思维。

　　但是，其他人不知内情，不大能理解，成无识声大如雷：“这种事你问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自己不会决断吗？”

　　傅雁北淡淡地说：“阿颂不同意，我就不同意。”

　　成无识和圣姑等人，无语对视，纷纷将目光移向商颂。

　　成无识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你这小娃子，长的还挺俊，哈哈。”

　　这恭维实在不入流，粗糙且浮于表面，但糙老汉成无识已经尽力了。

　　“商颂是吗？”圣姑瞬间切换春风和煦模式，“你觉得咱们九幽山如何？长老们都亲切和善……咳，”她轻咳一声，“弟子们活泼好动，天真纯朴，从不记仇，住在这里还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你也这样想吧？”

　　面对着圣姑殷殷期盼的双眼，商颂默默把目光移向殿外打得天昏暗地的两人。

　　两边的人，不约而同，齐齐出手，大门轰的一声，紧紧闭合，隔绝了外面的打斗。

　　出手利落，配合默契，完全不需要提前知会。

　　商颂收回目光，看向雁哥，明白他心中有所动摇，干脆点头：“我觉得，可以试试。”

　　傅雁北便答应道：“那我就暂代教主一职，先解决眼下的危机，往后遇到合适的人选，再将教主之位正式交接出去。”

　　此话一出，成无识和圣姑自动忽略后半句，一脸喜笑颜开，吩咐人将消息散布出去。

　　将近三十年了，九幽山终于有了教主，他们摩罗教即将重新振作，在武林中大展宏图。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当然要让弟子们全都知晓，想必他们也会为此欢欣鼓舞。

　　“趁着他们没打上来，我们下山，尽最大的诚意与正道讲和，如无必要，能不开战最好。”傅雁北上任后，第一个命令，就是与正道和平共处，平息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