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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九幽山(一) ...

  •   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彼此对视间,传递着浓情蜜意。

      要不是顾及到阿颂的身体,傅雁北很想把他拉回被窝再战三百回合。

      已婚男男的生活,白天与之前并无很大区别,当然,晚上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这一点,从阿颂这一整天不自觉对着空气傻笑,撞上雁哥的视线,又忍不住红着脸移开目光,可以看出。

      傅雁北心情十分愉快,在厨房准备年饭。

      商颂切完菜,回头见雁哥忙着煮汤,便偷偷溜了出去。

      傅雁北见他出去好久没回来,将锅盖盖好,走出厨房,进入卧室,见他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

      “阿颂,你找什么呢?”

      商颂听见他的声音,忙回头,捋了捋袖子,目光游移着:“没找什么啊。”

      傅雁北狐疑:“嗯?”他走过去,盯着阿颂的眼睛。

      商颂被看得不好意思,一把推开他,往外走去:“做饭啦,我去烧火。”

      煮汤的功夫,傅雁北又用小炉子小锅炒菜,整个案板都摆满了菜肴,鸡、鸭、鱼、肉,蒸、煮、烹、炒,荤素都有。

      商颂尝了尝,味道比不上大厨,但也不算差。

      他们把菜端上桌摆好,又开了一坛酒,两人坐在桌前,准备开动。

      “做这么多菜,咱们俩能吃完吗?”商颂夹了一筷子鱼肉,问道。

      “慢慢吃呗,天冷,放不坏。”傅雁北给他倒上酒,又给自己倒一杯,“来,咱们先干一杯。这一年,我身上发生了太多不愉快,但自从与你结识,所有的不愉快我都不再放在心上,因为,我心里有了你。”

      因为心里住进了这样一个不染尘埃的谪仙少年,那些缠绕在身上的烦恼丝,他不再耿耿于怀,不再反复纠结,反而拥有了重新出发的力量。

      商颂羞赧一笑,与他碰杯,一口把酒喝干,笑着低声说:“我哪有那么好?”

      “世间属你最好。”傅雁北动情地说。

      “才喝一口酒,你就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两人情更浓了,雁哥像变了个人,满嘴甜言蜜语。

      傅雁北:“你比酒更醉人”

      “嗯哼——”商颂满眼笑意,看向他,“你别说话了,快吃菜吧。”

      甜甜蜜蜜吃了一顿饭,两人说着话,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又跑床上去了。

      一番亲热之后,傅雁北压着商颂,忽然问:“你之前是在找什么?”

      商颂难耐地轻哼一声,迷惑地看着他,眼中水光潋滟,让人见之心颤。

      傅雁北声音不稳地提醒他:“就是吃饭之前。”

      商颂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俊美无双的脸颊泛起艳色,他撇开头,想躲避追问。

      傅雁北直觉答案会很有趣,越发压实了他,双手捧住他的脸,诱哄:“阿颂,快告诉我,嗯?”尾调轻扬,带着磁性,商颂听得双耳唰的红透。

      “就是,那本《龙*阳秘技》,不知道被你藏哪里去了……”商颂声如蚊蝇,苦恼地小声抱怨着。

      傅雁北听完哈哈大笑:“阿颂,你想要,可以跟我说啊。”

      说完,他才发现这话其实一语双关,想张嘴解释,但好像也不必。

      目光凝聚在阿颂绯色的脸颊上,他低头落下一串灼热的吻。

      接下来好几天,天还没黑透,两人便早早安歇。有时候,青天白日,阿颂还看着话本,傅雁北便凑到他身边,不消片刻,两人便会忍不住热吻起来,接着便是干柴烈火,熊熊燃烧。

      每次事后,傅雁北都再三小心留意,唯恐他有什么不适。好在,这般几天下来,阿颂都没有犯病,傅雁北这才真正安心,晚上便放开手脚,不再有顾忌,越发酣畅淋漓。

      恩恩爱爱过完上元节,两人才重新出发,准备前往九幽山。

      走出慈孝坊,江湖上的各种消息纷至沓来。

      上元节,江湖各大门派在徐州清风楼召开武林大会,共同商讨对抗魔教事宜。

      两人没有参加大会,在前往九幽山的路上,听到了各大门派即将围攻九幽山的消息。

      九幽山位处幽州,幽州在冀州东北方向,两州彼此为邻。而河阳城地处冀州东南,两人出了河阳城,一路往东北而去,大约五天之后,经过云台山,而云台山正是普济寺所在之地。

      云台山脚下,有一座小村庄,正是傅雁北幼时生活之地。

      “既然来了,那便过去看看吧。”商颂想看看雁哥幼时生活过的地方。

      傅雁北自然依他。

      整个村庄不到百户人家,大多种田为生。村里并不富裕,但依靠着云台山,寻常皂吏或是强人,倒也不敢过来放肆,所以他们的日子也过得去。

      两人站在村口的一个小山丘上,远远看着这片村庄。

      虽然已过雨水节气,但此时的北方,阴寒未消,雨雪频发,家家户户无事并不外出,紧闭蓬门,坐自家大炕上猫着。

      “走吧,先去山上看看。”

      “去山上?”商颂以为会进村看看。

      “先去看看无嗔师父,顺便买些香烛纸钱,回头去老爷子坟头上柱香。”傅雁北转身坐上马车。

      云台山不算陡峭,马车行到半山腰,便隐约听见阵阵诵经声从寺庙飘出,声音整齐富有韵律,让人听之心境澄明,烦恼顿消。

      此时还未过午,今日也不是初一十五,但十里八乡赶来烧香的人络绎不绝,足见普济寺香火鼎盛。

      傅雁北六七岁时,跟着无嗔大师在这普济寺居住过两年,这些年在江湖上闯荡,偶尔遇见普济寺的师父们,始终礼敬三分,双方的交情一直都颇为深厚。

      普济寺毕竟是方外之地,对江湖事一向不太热衷,尤其是在当年围剿魔教之后,江湖大事,一般都不再出面。

      见到傅雁北,无嗔大师颇感欣喜,乐呵呵地招呼他坐下喝茶:“多年未见,居士风采更胜往昔,想必已然明心见性,彻悟凡俗名利之虚妄,善哉善哉!”

      无嗔大师已年过耄耋,胡须雪白,神情豁达。傅雁北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大师佛法圆融,慧眼无双,在下有幸,当年得蒙大师谆谆教导,不敢或忘。”

      大师点头,笑叹:“世人痴妄,你只需秉持本心,多行善事,必有福报。”

      傅雁北又为他引见商颂,无嗔大师慈和地笑着,连连点头:“好好,此子心无尘埃,超然物外,甚为难得。”

      “大师,本不该拿当年的事打扰与您,只是弟子心中有一疑惑,始终萦绕于心,还盼大师为我解惑。”傅雁北躬身道。

      “但说无妨。”

      “关于我的身世,大师知道多少?”

      大师长叹一声:“自去年史施主言明你的身世,老衲便知你迟早会回来寻我一问。”无嗔大师记起当年事,神色惆怅,“此事与佛门渊源颇深,如今,你的身世已传得天下皆知,告诉你也无妨。”

      三十年前,九幽山魔教在武林中兴风作浪,万劫的大名无人不知,人人谈之色变。

      但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万劫,曾经是普济寺中的一名佛门弟子。他天资颖悟,聪慧绝伦,十七岁时,已阅遍佛门典籍,精通佛法奥义,之后周游天下,修行参悟。二十岁时,他走遍神州,决心前往西域探究佛法根源,企图找到超脱之道。

      这一去便是七年,归来后的万劫,修为精深,已无人能看透。不知他经历了什么,性情大变,不再钻研佛法,反而纵情享乐。他说,世间无佛,人人只有今生,并无来世。

      “信仰崩塌,比从无信仰更加可怕。”无嗔大师叹息,“我观他言行,已然入了魔障。”

      “为何会这样?”傅雁北低喃,他没想到,大魔头万劫,他的父亲,竟有这样的过去。原来他并非天生便是恶人,并非一开始便是魔头。他也曾纯良正派,也曾风光霁月。

      “他太过执着,寻求超凡至圣之道,力求破碎虚空,踏入神佛之境。虽然他天资绝伦,但终究是凡人,如何能做到?万事成空,终是虚妄,阿弥陀佛。”

      “那他如何成为大魔头,引得正道围剿?”商颂看着陷入沉默的雁哥,忍不住替他问道。

      无嗔大师收起伤怀,继续为他们讲述那段过往。

      万劫自西域归来,携带着一名绝色美人。

      美,是善之始,也是恶之源。

      一名和尚带着美人,岂不引人笑话?

      一路上,狂蜂浪蝶无数,厮杀无数。

      走到九幽山,万劫眸底已是一片血色,自此弃绝佛陀,转而创立摩罗教。

      摩罗,即魔,指一切迷障。

      入魔的万劫,人性渐渐泯灭,强大而凶残,终于成为整个武林正道的心腹大患。

      “那段时间,江湖中稍有不逊之人,都被摩罗教逐一铲除,”无嗔大师眉头紧皱,“他那时已容不下一丝叛逆和不服,用毒药控制名门弟子,将他们当做奴仆使唤……哎!”

      “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傅雁北冷冷地说,“此为,自取灭亡。”

      商颂感觉到他浑身微微颤抖,显然内心波动极大,不知该如何安慰,拍拍他的胳膊:“雁哥……”

      “你没说错,他最终并非死于他人之手,乃是自戕。”无嗔大师摇头,频频念“阿弥陀佛”,心绪平静下来,才继续说道,“入魔之人,生亦是死,暗无天日,眼中所见,皆是罪恶,片刻不得安宁,苦哉!悲也!阿弥陀佛……”

      无嗔大师念完一篇《往生咒》,又念一篇《灭罪真言》,傅雁北闭目静听,心绪渐渐平复。

      商颂听着大师的诵经声,心中一片怅惘,弥漫着淡淡的悲伤。

      “他临终前,有片刻清醒,将彼时尚在襁褓中的你托付给老衲,然后便自绝经脉。”诵经声停后,无嗔大师苍老的声音继续响起。

      “老衲唯恐护不住你,便连夜离开九幽山,将你托付给傅家村的一名无儿无女的施主,没想到此事竟然在多年后被人翻出,恐怕当时,老衲的所作所为已被有心人瞧在眼里……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大师叹息:“世事多艰,造化弄人,居士能走出迷障,重得安宁,老衲亦深感欣慰。”

      两人走出无嗔大师的禅房,买了些香烛纸钱,下山前往傅家村,在傅老爷子坟前烧了纸钱,又坐了片刻,才重新出发。

      听了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商颂觉得沉重,他知道雁哥听完,更不好受。

      那毕竟是他亲爹。

      虽说,从未谋面,但总归有一份血缘牵绊在,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雁哥,你感觉如何?心情抑郁吗?”商颂坐在他旁边,看他驾驶着马车,打量他的神色。

      傅雁北深呼一口气,摇头:“很难说,只觉得累,复杂,什么都不想说。”

      商颂陪他坐着,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再说话。

      再往前就到了幽州。进城后傅雁北的心情逐渐恢复,商颂的心情便跟着明朗起来。

      幽州辖区内有十几个州县,治所在蓟州,如今也叫蓟县,九幽山距离蓟县不到一日的距离。

      马车驶入蓟县,两人便看见许多整装待发的武林中人,各门各派都有。

      他们行色匆匆,神情冷肃,好像随时可以冲锋陷阵,与魔教展开殊死较量。

      “时隔多年,九幽山又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傅雁北叹息。

      巧合得像是一个轮回。

      只是这一次,武林中的高手已然更换一轮,曾经叱咤风云的江湖前辈已销声匿迹,而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如今已成长为执牛耳的武林翘楚。

      “我们上山看看。”傅雁北沉重地看着眼前巍峨高耸的九幽山,心情复杂难言。

      希望他来这一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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