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手巧的神仙少年》夕崖

49、药王谷（五）

　　“与我所猜想的不谋而合。”谷主神情不慌，将金针单独插入另一块白棉布上，合上檀木匣，安慰他道，“找到问题所在便好说了。”

　　“前辈的意思是，阿颂这病能治好？”傅雁北立刻转忧为喜。

　　“我有八成把握。”

　　傅雁北将商颂塞入被子里，忙起身送谷主出去：“不知道阿颂这病究竟是何缘故？”

　　他们一边往外走，谷主一边说：“你须知，任何药，只有用对了，才能发挥益处，若时间场合不对，便只能沦为毒药，对人不利。”

　　傅雁北点头，这个道理他懂：“前辈是说，阿颂身上的药性，因为来到中原，发生了变化，成了毒药，正在侵害他的身体？”

　　“可以这么说，但没有这么严重，把脉发现不了问题，证明他的身体确实没有大碍，事实也证明，这毒性十分弱，甚至可以说，微乎其微，他体内还存有一股清正之气，正在不断弥补这毒性造成的损耗，两者不断较量，难以达到平衡，这才使得他的症状时有时无。”

　　“如今他的病症愈发严重，是否证明毒性还是占了上风？”

　　“确实如此。”见傅雁北神色严肃，谷主又微笑道，“别担心，这毒性要不了他的命。”

　　傅雁北正在思考谷主的话，那股清正之气，是否就是菩提子对他身体改造的结果。

　　看见叶问天和叶凛父子迎过来，傅雁北回过神，再次向谷主道谢：“阿颂的病情，还需仰赖谷主费心，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的天职，你不要太过挂怀。”谷主豁达一笑，温声叮嘱道，“稍后我让天儿送些药材过来，你让商公子多泡泡药浴，于他身体有利。”

　　傅雁北恭敬听从，将他们一路送出大门，待马车走远了，他才回转。

　　商颂已经摸索着穿好了衣服，听见雁哥的脚步声，他坐在床沿上，主动伸出手，静静地等他走近。

　　傅雁北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阿颂，你感觉如何？”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商颂歪歪头，嘴角含着笑，伸手去触摸他的脸。

　　傅雁北不再多言，眼神柔和地任他一寸一寸触摸着自己的脸。眼前的阿颂虽然眼睛看不见，但眼中含着柔光，脸上洋溢着愉悦，他看着便感觉心情舒畅。

　　“雁哥……”商颂的手慢慢从他脸上离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怎么了？”傅雁北见他耳朵泛红，心中有所觉，亦感觉不自在。

　　“我刚刚听到了。”商颂心中窃喜，面上强自镇定，索性现在看不见，他便大胆问道，“你说，想和我成亲？”

　　傅雁北见他满脸红霞，心中那点不自在瞬间消散，嘴角的笑纹加深：“不错，等你的病治好，我们回河阳，就正式禀告天地神明，你我缔结姻缘，共修百年好合。”

　　“缔结姻缘，共修百年。”商颂轻轻重复着这几个字，只觉得唇边柔情缱绻，这样美好的字句，只放在嘴边吟诵，便能引人心驰神往。

　　第二日，叶问天果然送来许多药材，都用纸包装好了，他一边吩咐人将药材抬进去，一边向傅雁北介绍：“这些药材已经分装好，第一次先放一包，下回再放两包，第三次则放三包，此后，每日固定三包的分量，早晚各泡一次，一次大约泡半个时辰，十日后，我娘再来为他施针。”

　　傅雁北用心记好，点头又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还有饮食上注意清淡，我会吩咐厨娘，另外，”叶问天挠挠后脑，困惑道，“我娘说，这段时间，商颂最好清心寡欲，不动色念。我觉得这话挺多余的，咱们这里又没有美娇娘，我娘真是想太多了。”

　　傅雁北心中微窘，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还有别的嘱咐吗？”

　　“保持心情愉快，天气好时多晒太阳，哈哈，这是我说的。”叶问天性格开朗，此时对傅雁北抛开心结，重新恢复热情，“我娘常说，太阳能杀菌消毒，喜欢晒太阳的人，百病全消，笑口常开。”

　　傅雁北浅笑颔首：“多谢，我已记下了。”

　　叶问天探望过商颂后，又匆匆忙忙离开了。他现在忙得很，想再次出门，就得提升武艺，或者背熟《药典》。

　　《药典》里头记载了数以百计的药方，有救人的良药，也有杀人的毒药。他若背熟了，在江湖上行走，不说绝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至少能应对绝大多数危险。

　　这可苦了他了，他在医药一道上，着实没什么天分，远远比不上他妹妹叶妙儿。无奈之下，他只得一边苦练武功，一边背诵《药典》，双管齐下，希望能多一点自保之力。

　　接下来的十天，商颂在傅雁北的帮助下，严格按照医嘱，泡药浴。那口温泉，成了他们主要逗留之所，四周弥漫着药香味。起初不适应，但时日一长，倒也不觉得难闻，反而有一种清新淡雅的苦香味。

　　随着时间的推移，药浴的效果渐渐显著，商颂发病的频率明显降低。

　　十日之后，谷主又来到温泉山庄，这次仍然是叶凛护送，叶问天倒是没来，他太忙了。

　　照旧在房间里为商颂施针，这一回商颂眼睛和耳朵难得都是正常的。

　　“谷主。”商颂拘谨地喊了一声，趴在床上，赤着上身，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谷主微微一笑：“最近感觉如何？”

　　“感觉身体轻快，病症明显减轻。”商颂回道。

　　“那就好。”谷主点头，“你这病症要根除可不容易，药浴还得泡，后面剂量可以减少，这次施针之后，我再教给傅公子一套按摩指法，每日帮你按压穴位，再辅以药浴之效，往后应该不会轻易犯病。”

　　傅雁北在一旁忙点头：“多谢前辈赐教。”

　　结束施针后，谷主便将按摩指法教给傅雁北，演示了一遍，又让他练习一遍，确定无误，他们才离开房间。

　　离开之前，谷主又将药浴的方子交给傅雁北：“有温泉最好，若没有，药效只得六七成，不过，也无大碍，多备些药材便是。”

　　傅雁北忙点头应是，心中感激，正不知该如何表达。

　　“你们上门求诊，便是病人，无需想太多。”谷主见他一脸感激涕零，笑着宽慰他。

　　“记得回头把诊金交上。”叶凛淡淡地添了一句。

　　谷主抿唇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赞同。

　　等到他们登上马车，傅雁北回过神，忙拱手道：“这是自然，多谢两位前辈。”

　　目送着他们离开，傅雁北站在原地摇头失笑，他们夫妇这是担心他惦记着这份人情债，心中难安，想用诊金来抵消这份救助之情。

　　诊金自然要付，这份恩情，他也须铭记于心。

　　这几日，傅雁北和商颂都忙着治病，山庄内的两名护卫闲着无聊，除了练武切磋，其余时间便跟着守门的老伯一起打理山庄内的花木。

　　商颂恢复视力之后，便常常来到花园的凉亭中，让眼睛四处看看，即便是静默单调的假山，他也觉得别有趣味。

　　傅雁北从厨房取了热酒热菜，陪他坐在花园中看风景，顺便邀请那两名忙碌的护卫过来一同喝酒闲聊。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傅雁北对他们十分客气。

　　“傅大侠言重了。”二人本是跟着叶问天一起去围堵傅雁北的，本以为会有一场苦战，没想到双方不仅相安无事，还越处越亲密，他们心中难免无所适从。

　　既然连谷主都对他们毫无成见，他们自然也会以礼相待。

　　喝了几杯酒，双方逐渐熟悉了，见傅雁北毫无架子，他们便也打开心扉，畅聊起来。

　　“说起我们谷主，二十年前，在江湖上也曾名动一时。”其中一名护卫口才不错，见傅雁北好奇，他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二十年前，谷主未接掌药王谷之前，便和叶师父，也就是谷主的夫君，在江湖上闯荡过，叶师父乃是神刀门的传人，他的威名，在荆州和雍州一带，乃至漠北边关，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另一名护卫忙不迭点头：“是啊，谷主一手精妙的医术，活人无数。江湖上不知多少英雄豪杰，都与我们药王谷交好。别的不说，璇玑阁的宋阁主与我们谷主的夫君乃是八拜之交，荆州鼎鼎有名的‘玉罗刹’何女侠，与我们谷主情同姐妹，绿竹山庄的君氏兄弟，天下第一剑的秋水剑闻人广白，甚至朝廷中的达官贵人，都与我们药王谷渊源颇深。”

　　“所以说，我们实在想不通，究竟是谁，要与我们药王谷过不去。”

　　两人一边说一边观察傅雁北的反应，其实这些话也算是专门说给他们听的。药王谷虽然从不在江湖上彰显地位，但在所有的江湖势力当中，可以说是人脉最广的。

　　傅雁北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药王谷牵扯着整个江湖的势力，神秘人想铲除药王谷，无疑会让整个江湖陷入纷争动乱。

　　他的目的，并不单纯。

　　“不止如此，”傅雁北举杯笑道，“如今，药王谷也与我有恩，以后有人想对药王谷不利，得先试试我的霹雳掌。”

　　两名护卫听到他这句话，心中大喜，举杯道：“傅大侠义薄云天、恩怨分明，不愧为顶天立地的关东大侠。我等虽说偏居一隅，但也听过傅大侠的赫赫威名，今日能与你畅饮闲聊，实在是三生有幸。”

　　“过奖过奖。”

　　几人畅饮畅聊，尽兴而归。

　　晚上，商颂和傅雁北睡前，也在谈论白天的这场对话。

　　“当真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啊！”傅雁北感叹，“谷主那般柔弱温婉的女子，想不到竟然结交了那么多英雄豪杰，可见人不可貌相。”

　　“谷主眼明心正，又妙手仁心，只要和她相处过，想必都会被她所折服。”商颂也佩服她，尤其觉得她心慈细腻，体贴周到。

　　两人正准备安寝，忽然听到前院传来嘈杂之声。仔细一听，似乎有兵戈之声。

　　他们对视一眼，立刻穿好衣服，快速来到打斗之处。

　　只见花园中不知何时闯入了六名黑衣人，他们正在围攻一名护卫。地上躺着守门的老伯和另一名护卫，两人身上鲜血淋漓，一看便是凶多吉少。

　　傅雁北和商颂二话不说，当即加入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