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手巧的神仙少年》夕崖

48、药王谷（四）

　　大厅的门敞开着，众人一眼便可以看见安安静静坐在木椅上的商颂。

　　他身穿一件靛青色束身锦衣，身形精瘦，背脊挺拔，红色的腰带束着柔韧的腰肢，看起来英姿勃发，俊逸无双。

　　他头上梳着整齐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根简朴的木簪，余下墨色的长发披在身后，五官精致如画，只双眼清澈却无神，整个人如一尊玉雕的神仙公子。

　　谷主盯着他出色的面容，看向叶凛，掩唇轻笑道：“好一个如玉少年，比你当年可强不少。”

　　叶凛看向她，扬眉：“你确定？”

　　“嗯，平分秋色，行了吧？”谷主嗔了他一眼，“一把年纪了，还如此斤斤计较。”

　　“一把年纪？”叶凛再次提出质疑，希望她改口。

　　谷主但笑不语，走到商颂身边，问傅雁北：“我现在给他把把脉。”

　　傅雁北握住商颂的手，商颂瞬间放松下来，傅雁北对谷主说：“请。”

　　谷主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在商颂的手腕上。

　　她手指微凉，被她触碰到，商颂的手臂微微一颤，傅雁北拍拍他的肩膀。昨晚他们已经说清楚了，所以商颂也知道今日谷主会过来替他诊脉，当下忍着不习惯，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谷主眉眼沉静下来，切完脉，思量片刻，又检查了他的眼睛和耳朵，大约一刻钟后，才结束，回到主位坐下来说道：“他的脉象看不出异常，偏偏眼睛和耳朵确实出现病症，着实奇怪。”

　　傅雁北心中失望：“一路走来，问过的大夫都这样说。”连谷主都看不出异常，看来真的必须送他回巫族才行。

　　“他的病症是因何出现的，总有一点起因，你说出来，我再琢磨琢磨。”谷主让他坐下说话。

　　傅雁北便将商颂的身世娓娓道来，也提到了商庾说过的“药人”的后遗症。

　　听完他的讲述，叶问天惊奇道：“竟有这样的地方？当真存在巫神的诅咒？”

　　傅雁北道：“我没见过，巫族人言之凿凿，应该不会有假。”

　　叶凛倒是没什么反应，谷主却一脸思索：“依你所言，巫族久居十万大山，早已习惯那里的环境，包括那里的微生物环境……我是说，我们人类其实是与微生物共生的，”见他们没有特别的反应，谷主才继续分析道，“他们不能来到中原，以及中原人无法踏足十万大山，其实应该是因为双方生活的微生物环境不同，我们去了那里，自然会水土不服，产生各种虚弱反应，至于巫神的诅咒，应该是不存在的。”

　　傅雁北似懂非懂，又问道：“阿颂自小便被炼制成药人，离开十万大山，才会有这些不适症状，难道真的只能回去，才能解除他的病症吗？”

　　谷主一边思考一边说：“所谓炼制药人，其实就是，提高身体的适应能力，使他在任何微生物环境都能存活下来，但因为他长期生活在十万大山，身体明显更适应那边的环境，所以进入中原后，虽然不至于虚弱而死，但也留有后遗症。”

　　她一边说一边理清思路，沉思半晌，说道：“我有一套金针刺穴之法，可以探一探他经脉。”

　　叶问天主动道：“我去拿。”

　　东西都带来了，就放在马车里。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以前我只当巫蛊是耸人听闻的传说，没想到竟真的存在。”谷主好奇道，“你所谓的巫神令，也就是天魔令，究竟有何神异之处？”

　　傅雁北也不大懂：“听巫族人说，巫神令含有巫神之力，能庇护巫族子民。至于江湖中人因何追逐天魔令，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叶凛忽然说道：“江湖传闻，得天魔令者，可称霸武林。当年魔教教主万劫拥有半枚天魔令，的确堪称当年的武林至尊，无人可敌。”

　　谷主看了傅雁北一眼，笑道：“无论如何，天魔令都是巫族秘宝，自当物归原主。对此，傅公子可有章程？”

　　若不按照那位神秘公子的话去做，他们寻找天魔令必定艰难重重。

　　“等阿颂治好病，我便去探查那位神秘公子的身份，或许能查到那半枚天魔令的线索。”傅雁北别无他法，总不能真的违背良心，听凭他们差遣。

　　叶问天手持狭长的檀木匣，走进大厅，听见傅雁北的话，当即说道：“我愿陪你们一起去，正好我也想知道，想对我们药王谷不利的，究竟是谁。”

　　谷主接过檀木匣，一边打开匣子一边说：“想出去，要么把《药典》背熟，要么过你父亲那关，否则免谈。”

　　叶问天想说什么，但看见母亲准备给商颂施针，需要凝神静心，他只好先把话咽回去。

　　谷主的动作利落轻巧，不消片刻，便在翳风穴、听宫穴、睛明穴、鱼腰穴、太阳穴等诸多穴位上插上金针，金针细如毛发，若非流转着淡淡的莹光，几乎看不见针的位置。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她才慢慢取下金针，一边取一边聆听观察，又花了一刻钟，她才将所有金针取下。

　　“如何？”傅雁北握紧商颂的手，急忙问道。

　　“还有一处需要施针，我们去室内吧。”她将金针插入匣内的软布上，叶凛取下她腰间的手帕给她擦去额上的汗珠。

　　金针刺穴极耗心力，只这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她已经有些虚脱，大冬天里居然出了一头汗。

　　傅雁北感激又不安：“谷主救助之情，在下铭感五内。”

　　“无事，是我自个儿身子骨不争气，”谷主笑着安慰他，“当年师公让我勤练内功，以便施展这金针刺穴之法，只是我自己天资有限，内功难以大成，这才格外艰辛。”

　　她歇了会儿，感觉精神恢复了一些，便说：“走吧，我们去室内。”

　　傅雁北依言搀扶着商颂一起进入内室，谷主将叶问天和叶凛都关到门外，两人都大为不满，叶问天直接说：“为何不让我进去？”

　　叶凛倒是没说话，只眼神表现出他的不悦。

　　谷主统统一笑置之，不予理会。

　　傅雁北不解：“前辈为何不让他们进来？”

　　谷主明眸微闪，嘴角含笑道：“你若不介意，我也可以让他们进来。”

　　“我介意什么？”傅雁北更不懂。

　　“剩下一处要穴在腰椎处，需让商公子除去外衣，我担心你不乐意让人看他的身体，所以才……”

　　傅雁北听完她的解释，脸上窘迫，耳边潮红，勉强维持镇定：“多谢前辈体恤。”

　　谷主笑着摇头：“我去把灯点燃，你帮他除去上衣，若妥当了，喊我一声便是。”

　　傅雁北没想到会被谷主识破自己与商颂的私情，心中窘迫难言，回头看见阿颂一脸懵懂，全心信赖他的模样，他暂且压下心头纷乱的杂念，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商颂脸上浮现疑惑，按住他的手，傅雁北深吸口气，将他抱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脊。

　　没说什么，说了他也听不见。

　　接着，他又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商颂脸上的疑惑渐渐变成羞涩，白玉般的脸颊慢慢泛红，手慢慢移开，任由他解开自己的腰带，一点一点除去衣物。

　　傅雁北扶着他躺在床上，怕他冷，给他盖上棉被。

　　“前辈，我们准备好了。”他喊了一声。

　　谷主手持一盏烛台，慢慢走过来，脸上并无异样，将烛台交给他，温声安慰道：“很快的，放心吧。”

　　傅雁北这才恢复心态，自然而然地握住商颂的手，待谷主取出金针，他便掀开被子，谷主果然动作迅速，几乎是眨眼间，她已经将金针刺入了商颂的肾俞穴。

　　商颂感觉到金针刺入穴道，才知道诊治还未结束，于是收敛心神，乖乖躺好。

　　想起傅雁北刚刚的神色，她笑道：“不要紧张，你们的事，我不会说的。”

　　傅雁北不习惯跟人讨论如此私密的事，含糊道：“多谢前辈。”

　　谷主摇头叹道：“如今的世道，你们确实艰难些，但千百年后，也没什么稀奇的，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世间万事万物，存在即合理，你也不要引以为耻。”

　　“前辈误会了，在下从未以此为耻……”傅雁北心知她是一片好意，便稍微解释两句，“总之，多谢前辈好意。”

　　谷主感慨道：“看见你们，我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其实……或许，以后的世界，男子也是可以成亲的，你相信吗？”

　　这说法离经叛道，闻所未闻，但傅雁北却像被人当头棒喝，他一直觉得自己和阿颂之间还缺些什么，其实，缺少的不就是这份天地为媒的见证吗？

　　他一直无法心安理得，总觉得再进一步，便是唐突了阿颂，却始终想不到该怎么办。

　　其实，他完全可以和阿颂成亲啊，天地见证，他们不算无媒苟合，可以堂堂正正地立于天地之间，阿颂也不是见不得光的影子，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与自己携手白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样美好的誓约，他也可以对阿颂说，就如同寻常夫妻一般。

　　想通了这些，他豁然开朗：“多谢前辈开导。”

　　谷主惊异地看着他，失笑：“谢什么，我不过是唠叨了两句，我很好奇，你想通了什么？”

　　“前辈说的有理，我若敬重阿颂，合该正正经经与他成亲才是。”

　　商颂刚恢复听觉，模模糊糊便听到了雁哥这句话，他抬起头，疑心自己听错了：“雁哥，你刚刚说什么？”

　　傅雁北见他说话，便知道他恢复了听力，高兴道：“前辈，这金针刺穴之法果然神妙！”

　　“先别忙着高兴，待我取下金针再看。”

　　傅雁北忙拍了拍商颂，示意他躺好。

　　谷主慢慢取下金针，脸色渐渐凝重，待完全取下金针，在灯光照射之下，可见金针顶尖部位隐隐泛黑。

　　傅雁北脸色大变：“前辈，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