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手巧的神仙少年》夕崖

45、药王谷（一）

　　傅雁北趁着夜色，一路疾驰，顺利来到侠客山庄。

　　一进入侠客山庄的范围，他立刻发现不对劲。

　　太安静了。

　　白天才设宴款待武林人士，晚上不可能这么安静。即便是平时，山庄内也有很多江湖人士聚集，集贤楼常常都是彻夜灯火，一派喧嚣热闹。

　　整个山庄，完全笼罩在黑暗中，沿途没看见半个护卫，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傅雁北直觉大事不妙，快步走进集贤楼，找到一根火把点燃。

　　火把照射之下，可以看见整个大厅，十分干净，地面有清洗过的痕迹。但是，浓浓的血腥味，昭示着这里白天发生过怎样惨烈的厮杀。

　　傅雁北面色冷凝，举着火把，目光移向大门外。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是灯火通明，整个集贤楼已经被训练有素的不明人士包围。

　　“傅大侠，在下恭候已久，还请出来一见。”

　　外面传来一个青年人的声音，这声音很陌生，听起来似乎并无恶意，但语气中那志得意满的高傲迎面扑来。

　　傅雁北走出大门，四周的刀剑齐齐对准他，防止他有任何暴动。

　　人群中间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剑眉星目，眼神肆意飞扬，风流而贵气。

　　傅雁北注意到他身边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也注意到了傅雁北的视线，向他投来挑衅的微笑。

　　“林隐！”

　　傅雁北心中了然。此人乃是天都峰魔教左护法，他们曾在兖州有过一面之缘。看来，这一切都是魔教所为。

　　“傅大侠，咱们又见面了。”林隐面带微笑，说话却咬着牙，心中大为忌惮。

　　“你就是傅雁北？”为首那人收了折扇，向傅雁北走来，左右侍从护在他身边，低声道，“大公子，此人武功高强，还是小心为上。”

　　“去去去，我瞧瞧热闹而已，他傅雁北堂堂大侠，还能不分青红皂白，向我痛下杀手？”大公子挥退身边的人，走到傅雁北身前，上下打量片刻，点头赞道，“不愧为名震江湖的关东大侠，果然英武不凡。我身边尚缺一名护卫统领，你可愿为我效力？”

　　傅雁北冷眼打量他，听他说完招揽的话，平静地拒绝：“抱歉，在下闲散惯了，不爱受拘束，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那太遗憾了。”他摇摇头，似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掉头，唰的一声打开折扇，轻描淡写地吩咐左右，“把他拿下吧。”

　　一声令下，三十多人手持刀剑，一拥而上，对傅雁北发起进攻。

　　交手片刻，傅雁北便知道，这些人个个武功不凡，在江湖中都可算是上流高手。

　　傅雁北的武功，对付他们自然不在话下。不到半个时辰，傅雁北便收缴了所有对手的武器，哐啷一声，掷于地上，负手而立，气定神闲。而对手却东倒西歪，力有不逮。

　　大公子叹了口气，折扇拍打着手心：“退下吧。”

　　那几十人应声而动，垂头丧气，站到他身后。

　　“在下心中有诸多疑惑，还请大公子不吝赐教。”傅雁北手背在身后，沉声道。

　　有机灵的下属搬来一把椅子，大公子对他投去一个赏识的目光，施施然坐下，大方道：“你武功高，我就给你个面子，问吧。”

　　“白天来参加金秋宴的江湖人士，不知下落何处？”

　　大公子指了指地下：“有的去了地府，有的关进了地牢。”

　　“此前，魔教中人四处捕杀江湖人士，是否为大公子指使？”傅雁北想起在兖州碰上的林隐一行人，以及他们抓捕不少江湖人士的事。

　　此事早有迹象，怪他一时疏忽，没有多想。

　　“算是吧。”大公子坦然地承认。

　　“不知大公子是何身份？”

　　“这个嘛，”大公子用折扇敲了敲脖颈，决定保持神秘感，“我不想说，你有本事，自己去查咯。”

　　此人能让林隐俯首帖耳，应该是魔教中人，但他的下属武功来自各行各家，驳杂得很，刚刚交手期间，他已看出不少眼熟的招式，普济寺的金刚拳，闻人庄的长天剑法，甚至璇玑阁的七星北斗阵……

　　他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电光火石间，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是你在陷害我！”

　　大公子挑眉：“傅大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何曾陷害过你？”

　　“无极霹雳掌，乃是我自创的绝学，按理说，不会被人偷学。但大公子神通广大，连普济寺、闻人庄和璇玑阁的绝学，都能得到，何况是在下的无极霹雳掌？”

　　“过奖过奖。”

　　此人当真无耻，竟把傅雁北的指控当做夸赞，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问了这么多，现在该我问你了，就一个问题。”他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看向傅雁北，“你想要剩下的半块天魔令吗？”

　　傅雁北心中大震，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艰难地压下震惊，他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

　　大公子微微一笑：“我知道在哪里。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那半块天魔令的下落。”

　　“什么条件？”傅雁北咬牙问。

　　“铲除药王谷。”

　　药王谷位处神州最南方的交州，一向与世无争，而且药王谷与江湖各大势力牵连甚广，铲除药王谷，无疑会搅乱整个江湖。

　　“药王谷一向与人为善，行医救人，并无任何劣迹，为何要铲除药王谷？”

　　“你不需要问那么多，就说你做不做？”大公子显然不打算跟他解释那么多。

　　“对了，你如果答应，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他挥挥手，下属立刻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抬上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快放开我！”被绑住的人奋力挣扎叫嚣着，听声音十分耳熟，傅雁北神色一变，喊道：“叶问天！”

　　“傅兄！”叶问天看见他，简直是喜极而泣，“傅兄快救我！这些人简直是魔鬼！突然打断宴席，冲进来胡乱杀人，毫无人性！”白天的那场厮杀把他吓坏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那样血腥的场面。

　　“他是药王谷谷主之子，你带着他，或许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药王谷拿下。”大公子悠然的声音，像一把钳子，忽然掐断了叶问天的声线。

　　他僵硬着脖子，扭头看向大公子，又茫然地看向傅雁北：“傅兄，他在说什么？”

　　傅雁北握紧了拳头，闭了闭眼，忽然睁眼，猛然出手，直往大公子袭来，想将他胁为人质。

　　没成想，大公子身边两个毫不起眼的家奴，反应敏捷，出手如电，瞬间拦住了傅雁北的攻击。

　　他们招式灵活多变，配合默契，堪堪与傅雁北打成平手。

　　傅雁北意图暴露，又失去先机，自然是奈何不得他们，一时之间，竟感觉束手无策。

　　“傅大侠想劫持我？”

　　大公子徐徐展开扇子，一边扇风一边挡住面，露出两只笑眯眯的桃花眼：“这可不太厚道啊，就算买卖不成，也没必要恼羞成怒啊。无论如何，看在你的面子上，叶少侠我们就放了，至于你要怎么做……”他的声音轻柔婉转，却仿佛来自地狱，欲唤醒人心中的恶魔。

　　“我就，静候佳音咯。”

　　大公子说完，便站起身，活动活动身子骨，优哉游哉地往黑暗中走去，左右侍从自然紧随其后。

　　“等等。”傅雁北忽然出声。

　　叶问天惊慌地抬头。

　　“娄思贤是你的人？”傅雁北问道。

　　“你猜？”大公子眨眨眼，哈哈笑着，携手下离去。

　　广场上只剩下傅雁北和叶问天。

　　傅雁北满腹心事，蹲下身，帮叶问天解开身上的绳索。

　　两人目光对视着，叶问天眼中是防备，而傅雁北心中深感无力。

　　“你走吧。”

　　傅雁北不想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傅兄，你不会对药王谷下手的，对吗？”身后传来叶问天的声音，语气中满是强行掩饰的惊惶和怀疑。

　　傅雁北站立片刻，寒风吹拂着他的衣角，地上的影子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像极了一具提线木偶。

　　“不会。”傅雁北的声音十分坚定，令叶问天稍感安心。

　　看着傅雁北消失于黑暗中，叶问天的眼神蓦然暗淡下来。他不喜欢学武功，觉得学武之人总是招惹一身麻烦。

　　他学着娘亲，处处与人为善。但是，这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世道，若非他这次来江湖闯荡一番，只怕药王谷顷刻间迎来灭门惨祸，他们还懵然不知缘由。

　　学武，不是为了欺压别人，而是为了在危险来临时，拥有为亲人奋力一搏的力量。

　　傅雁北回到家中，室内依然点着一盏油灯，暖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射出来，秋夜的寒意似乎也被逼退了。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放轻动作，走进室内。

　　阿颂趴在小方桌上，睡得一脸恬然。如画的眉目，带着与世无争的纯然和宁静。

　　傅雁北脸上不自觉浮现微笑，悄然无声地走过去，轻轻将他扶起来，像呵护着一块珍宝，将他抱起。

　　商颂睡得很浅，即便傅雁北动作轻柔，他依然被惊醒。

　　闻到雁哥身上的气息，他放松了下来，将头搁在他的颈窝，睁开朦胧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雁哥，你回来了？”

　　“我回来晚了，你怎么趴在这里睡？该去床上睡才是。”傅雁北耐心说。

　　“你先把灯点燃，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商颂没跟着他，担心他会像上次那样，受一身伤。

　　傅雁北盯着桌上那盏明晃晃的油灯，浑身的血液像被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