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手巧的神仙少年》夕崖

44、侠客山庄（五）

　　最先站出来的，是聚义堂的堂主王啸虎，他身形高壮，年过五旬，铁青着脸质问：“傅雁北，既然你要对质，那我且问你，我们聚义堂的史长老，前脚刚揭穿你魔教余孽的身份，后脚便死于你的无极霹雳掌，此事难道有假？”

　　傅雁北断然道：“此人非我所杀！”

　　此言一出，整个广场顿时像一锅煮沸的水，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那你说，江湖中还有谁会无极霹雳掌？”王啸虎瞪着眼，反问他。

　　“我不知。”傅雁北坦然道，“当日我正要去寻史长老，没想到我还未到，他已被人害死。我想问，你们有谁见到了凶手？”

　　“如柏，你来说！”王啸虎紧绷着脸，朝门下一名弟子道。

　　“当日，在下和史长老正欲赶回青州，不料半途便被一黑衣人袭击，此人蒙着脸，一见面就说‘老贼多管闲事，今日就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说完，他便使出无极霹雳掌，顿时掌影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危急关头，史长老将弟子推开，与那贼人缠斗半盏茶功夫，最后被对方捏断喉骨……当场气绝身亡。”那名唤如柏的弟子，说到后面，声带哽咽，仇恨地看着傅雁北，“堂主，杀人凶手正是傅雁北，今日咱们定要为史长老讨回公道！”

　　“你还有何话好说？”王啸虎冷笑。

　　不等傅雁北说话，燕三娘忍不住开了口，当场指出疑点：“第一，此人蒙着面，也就是说你没有见到人；第二，此人既然蒙面，也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偏偏又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引人怀疑，还使出无极霹雳掌，摆明了想证实此事乃傅兄弟所为，岂不是自相矛盾？第三，此人使用了无极霹雳掌，但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不然也不会需要最后捏断史长老的脖子。”

　　燕三娘将冷笑还给王啸虎，继续说道：“你或许没见识过傅兄弟的无极霹雳掌，其势刚猛霸道，若要杀人，根本无需多余的动作，仅凭一套掌法，便能当场将人击毙。”

　　王啸虎不信，傅雁北二话不说，当场运气，往广场旁的石柱打出一掌，众人凝神屏息，半晌，却见石柱没有任何异样。

　　距离石柱最近的是金龙帮的副帮主向成峰，他嘴角含着不屑的笑，绕着石柱走了一圈：“哈哈，什么关东大侠傅雁北，今日真是，”他伸手碰到石柱，然后嘴角的讥笑便僵在了脸上，可惜舌头太快，说出的话没法收回，“贻笑……大……方……”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整根两尺粗三丈高的石柱，在他手中一点一点变成碎屑，整个人呆愣了片刻，尴尬地收回手，脸脖子涨得通红。

　　“确实，贻笑大方！”孟季麟不客气地将这四个字重重丢回他脸上。

　　王啸虎看着那堆碎石，脸涨得紫红，却无话可说。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名瘦高中年男人，睁着绿豆大的眼睛，气势汹汹地说：“傅雁北，你杀死我师弟，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绝不是什么黑衣人所为，此事容不得你抵赖！”

　　傅雁北眯着眼打量他半晌，平静地问道：“抱歉，你师弟是哪位？”

　　那人手指点了点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可见你平素作恶多端，杀人如麻，不记得我师弟了也正常。待我来提醒你，在豫州松平县，你一掌打死我师弟，当场可有不少人看见……”

　　“你说松平县？”傅雁北想了起来，眼神冰冷地盯着他，“当日为逼迫傅某交出天魔令，你师弟拿店家十几口性命来威胁我，肆意残杀无辜百姓，此人贪婪无耻，死不足惜！”

　　傅雁北只恨自己出手太慢，竟让他杀死了三名无辜路人，想起此事，他心头大为不快：“你想为他报仇？”

　　冰冷的眼神，令那人胆寒，不敢与他对视，眼神四处游离，企图找到愿意声援他的人，可惜在场并没人为他出头。

　　有人说出了他的底细：“此人乃是振云门的门主郝益，外号‘苦竹剑主’，在江湖上有些名气，没想到他师弟行事如此胆大妄为。”

　　郝益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支持，一咬牙，强撑着鼓动大家：“此人乃是魔教余孽，人人得而诛之，我等身为正道人士，怎可畏首畏尾？”他一把抽出手中的剑，喊道，“大家一起动手，将此魔头斩于剑下，为武林除害！”

　　在场有几人真被他鼓动，跳出来，将傅雁北几人包围起来。

　　郝益还大言不惭地对孟伯麒几人道：“各位乃是享誉武林的正道侠客，何必自甘堕落，与魔教余孽为伍？”

　　商颂忍不住闪身，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冷冷说道：“一口一个魔教余孽，说的是谁？”

　　此前，商颂一直默默站在傅雁北身后，众人虽然被他的外表所惊艳，但注意力大多放在傅雁北身上，直到他走到人前，众人才重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对他利落迅捷的身手，免不了一阵议论，纷纷猜测他的身份。

　　都说打人不打脸，郝益好歹也是一门之主，虽说只是一个三流小门派，但也忍不了被商颂这无名之辈打脸的羞辱，当场恨不得与商颂决一死战。

　　却被娄思贤出言阻止：“诸位来我侠客山庄做客，还是不要妄动武力为好。”

　　傅雁北一把将商颂拉到身后，向众人拱手，朗声道：“那黑衣人所做之事，非我傅雁北所为。出身如何，非傅某所选，但我傅雁北行事一向堂堂正正，无愧于心。”他顿了片刻，目光环视众人，“今后江湖再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凡是试图寻我麻烦的，请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我虽不愿枉造杀孽，但，逼急了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他扬手鼓起一阵气劲，广场上顿时掀起一阵狂风，碎石被狂风卷起，横扫全场。众人纷纷掩袖避开，功力卓绝者，用自身气场隔绝碎石。

　　狂风席卷着碎石在半空中横扫了片刻，才缓缓降落到地面，在此期间，并无一人受伤。

　　广场上鸦雀无声。对于傅雁北恐怖的实力，众人有了更明确的认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傅雁北做完这一切，才看向娄思贤：“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打扰了，你们继续。”说完，便携着商颂等人下山。

　　众人脸上无不浮现复杂的神色，眼睁睁目送着他们离开。

　　“就这样结束了？我以为会有一场大战。”燕三娘颇感遗憾。

　　“傅兄弟威慑全场，想必今后应该不会有人再不长眼找你麻烦。”孟伯麒觉得兵不血刃解决问题，才是最好的。

　　下山后，傅雁北问他们有何打算。

　　“此事，傅兄弟可还有要我们效劳的地方？”孟伯麒担心此事还未完结。

　　“傅兄弟对那黑衣人的身份，可有头绪？”燕三娘直接问。

　　傅雁北不愿意将他们牵扯进这些事里，笑道：“我心中已有计较，你们还是好好想想自己今后的打算吧。”

　　见他这样说，孟氏兄弟和燕三娘自然不再勉强。

　　“我们兄弟二人，打算回并州，开家武馆，也算重振家风。”孟伯麒感慨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傅兄弟往后有时间，定要来并州，咱们兄弟定然好酒好菜款待。”

　　“一定。”傅雁北与他们握拳相击，立下约定，再看向燕三娘，“三娘呢？今后有何打算？”

　　“我？”二十好几岁的人了，也许该找个人嫁了？燕三娘叹息一笑，“回云州看看乡亲们。”想了想，又补充道，“找个老实人过日子去。”说完，自己忍不住先乐了。

　　“我哥就很老实啊。”孟季麟忽然说道。

　　孟伯麒一掌将他拍一个趔趄，僵着脸说：“胡扯什么？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燕三娘扯了扯嘴角，凉凉笑道：“放心！我还没饥不择食到啃窝边草的地步。”

　　孟伯麒脸色更僵，孟季麟耸耸肩，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傅雁北和商颂面面相觑，没有插手他们之间的纠葛。

　　几人互道一声“保重”，很爽快地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傅雁北牵着马，马上坐着商颂，慢慢离开小景山，准备先回慈孝坊的宅子。

　　此时，日已过午。路边时不时飘来片片黄叶，秋日的阳光暧昧不明地照着大地，两人一马行走在小道上，背影竟分外和谐。

　　“雁哥，黑衣人，是不是娄思贤？”商颂问。

　　傅雁北摇头：“他才智过人，但根骨并非绝佳，武学一道，难以大成。而且，身为侠客山庄的庄主，平时那么多眼睛看着，不可能平白消失那么长时间。”但此事必然与他有关，他会盯着娄思贤，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总会露出狐狸尾巴。

　　“雁哥……”商颂拽了拽缰绳，傅雁北抬头看他，“怎么了？”

　　商颂看着他的脸，雁哥的嘴开合了几下，然而，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皱眉，按了按太阳穴。

　　傅雁北见他神色不对，紧张道：“阿颂，你怎么了？”

　　这句话，商颂听见了，他松了口气，笑道：“没事，我们快回去吧。”

　　两人先去集市上，买了些厚棉布，商颂打算给两人做两身冬装。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比寻常人耐冻，所以，两身棉衣替换，足够他们过冬了。

　　他们完全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侠客山庄后，金秋宴进行到一半，陡生变故。

　　此刻，他们在小院子里，收拾着晾晒的甜枣。经过一天一夜功夫，甜枣被鸟儿嚯嚯了一小半。商颂将这些被鸟啄了的挑出来，剩下的也不打算晒了，直接让雁哥拿去送人：“吃不完，扔了怪可惜的，送给隔壁小孩儿吃吧。”

　　这条巷子，对门和左右邻居家，都有小孩，给他们吃总好过被鸟儿糟蹋。

　　整个下午，商颂忙着做棉袄，而傅雁北则负责串门，又送一次甜枣。本来想留给阿颂吃，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吃厌了甜枣。

　　送完甜枣，免不了与邻居们说两句家常，这一耽搁，就到傍晚了。

　　吃过晚饭，傅雁北提出要去侠客山庄打探一下娄思贤的动向，商颂坐在灯下看书，闻言抬头叮嘱了他一声“多加小心”，然后继续低头看他的话本。

　　屋子安静下来，商颂的目光渐渐从话本移开，凝视着那一盏油灯，慢慢趴在小方桌上，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