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手巧的神仙少年》夕崖

38、短暂的市井闲居（三）

　　第二天，醒来时，两人又在床上缠绵片刻，才慢悠悠穿上衣服。

　　好在，这一次他们有所准备，不至于弄得床上一塌糊涂。

　　傅雁北很快整理妥当，出去准备早餐。

　　商颂懒洋洋地靠在床柱上，打量着这间卧室。

　　卧室比较小，整个床就占了大半，雕花木床像一栋小小的房子，睡在里头感觉十分隐秘安稳。

　　整间卧房，只在床尾那一面墙上开了一扇木窗，木窗斜下方放着一张长桌，桌上放着一些道家典籍以及笔墨等物，下面摆着一张圆凳。

　　室内光线晦暗，商颂起身，打开木窗，一眼便看到了后院的两垄菜地和一口水井。

　　后院被高高的院墙围起来，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对面那户人家的屋脊。同理，外面的人也不可能看见卧房内的情形。晚上睡觉前，再把木窗一关，屋内自成一界，风雨不侵。

　　对这住处，他再一次感到十分满意。迫切地想尽快处理好那些江湖琐事，然后和雁哥一起在这里归隐。

　　等他洗漱好，傅雁北已经煮好了粥，粥里放了山药和大枣，香甜软糯，十分爽口。

　　接着，傅雁北便戴上斗笠，牵着马，带他一起去集市。

　　河阳城设有东市和西市。东市大多是达官贵人汇集之地，贩卖的都是贵重物品。平民百姓大多去西市。

　　他们居住的慈孝坊本就靠近西市，两人又不是爱奢侈的性子，自然选择去西市逛。

　　市集上，往来的江湖人极多，傅雁北一再压低帽檐，避免与他们撞上。

　　两人一路低调地行走，先去酒酿行。整条街都是酒铺，热气腾腾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爱酒的人走进这里便晕陶陶不知家在何方。

　　这里的酒，种类也极多，各家店铺都打出响亮的招牌，酒名五花八门：屠苏酒，寒潭香，竹叶青，桑落酒，菊花酒，梨花春，桂花酒……

　　商颂走在前面，傅雁北牵着马紧跟着他。商颂一边逛，一边感觉自己长见识了。

　　至今为止，他只喝过一种酒，那就是醉春风，只喝了一口，就呛得说不出话。他完全没想到，酒的种类还有那么多。

　　没逛多久，傅雁北就忍不住酒瘾，沿街买了一小壶，一边喝着一边继续逛。商颂则留意到各店铺煮酒的器皿。原来喝酒，有像雁哥这样豪饮的，也有慢条斯理煮着喝的。

　　商颂见他喝得畅快，便问他：“这酒比起醉春风，如何？”

　　“此酒微黄，味道甘甜醇厚，香气浓郁，醉春风则清冽纯净，入口爽辣，算是各有所长。”傅雁北点评道。

　　“那你喜欢哪种？”

　　“醉春风，我从没见过那般清冽爽辣的酒，此处也难寻。”说完，他遗憾地叹口气。对于爱酒的人来说，只喝过一次的美酒，格外具有诱惑力。

　　商颂闻言，双眼一亮，拉着傅雁北：“走吧，我们去买材料。”

　　“需要什么？”傅雁北爱喝酒，但是对酿酒一窍不通。

　　“大麦和豌豆。”

　　“那得去粮行，离这儿不远。”傅雁北牵着马掉头往粮行去。

　　两人买了一斤大麦和半斤豌豆，接着又去工艺行。

　　商颂看到村长酿酒的最后一步，是将清酒从酒酿中分离出来，所以他需要一个蒸酒的甑锅。

　　甑锅很常见，蒸饭、蒸糕都用得上。但是蒸酒，木匠店的老板表示没见过。于是，商颂便将这中间构造的不同之处描述给老板听，又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了画，老板当即点头。

　　“下面的甑桶简单，只上面的铁锅尺寸须得与甑桶相合，我知道一家打铁铺，里头的老师傅手艺了得，客官若信得过，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商颂省了麻烦，自然答应，又问道：“最快何时可得？”

　　“最少需要五日功夫。”

　　商颂听罢，微微失望：“那你慢慢做吧，我们不着急。”

　　“如此，客官可先付三百文的定金，器具大约半月可得，客官可还有疑问？”老板拿出一本账簿准备登记。

　　商颂摇头，一边打量着店中的织布机，一边问：“这台织布机价值几何？”他就是看中了这织布机才选择他家，他家木匠手艺不错。

　　老板想不到他还要买个大件，乐呵呵地伸出五根手指头：“五贯钱。”

　　傅雁北很爽快地付了五两银子，老板眼睛更亮了，让他们留下地址，稍后便吩咐伙计给他们送上门。

　　两人走出店铺，将老板开具的两块木牌收好。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四处逛逛，路过打铁铺，想起大门前的锁被拧坏了，于是买了一把大锁。

　　走出工艺行，又来到雅集行，这里的氛围明显比其他街道更文雅清净，来这里逛的大多是文人学子，一身儒雅的书生气。商颂兴奋地走进一间书肆，逛了半天，搜罗了不少话本。

　　傅雁北见他爱看书，便笑道：“我看，等诸事定下，送你去书院进学倒是挺合适。”

　　“去那里干什么？”商颂对此不甚清楚。

　　“书院自然是学习的地方，有夫子专门为学子们传道受业解惑。”

　　“还有这种好地方？”商颂睁大眼睛，表示十分感兴趣。

　　傅雁北摸摸他的脑袋：“就没有你不感兴趣的东西。”

　　初见他时，他是一副冷清淡然，无欲无求的模样，仿佛对世间万物都缺乏兴趣。谁知道来到中原后，他就像忽然之间打通了掌管好奇心的这根经络，对大千世界一下子展现出了旺盛的求知欲。

　　对此，傅雁北是乐见其成的。

　　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他所缺失的一切，他都会慢慢让他去见识，让他去体会，让他去掌握。

　　走出书肆，他们又继续在雅集行逛了逛，在一家棋社前停下，傅雁北说道：“这是围棋，你想学吗？”

　　商颂叹道：“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什么时候他才能将所有技艺都学会，成为雁哥最完美的伴侣？

　　虽说他已经和雁哥心意相通，但是这个目标他始终没有放弃。韩玉铃的话，他觉得十分有道理，如果他比世间所有女子都优秀，那雁哥一辈子都不会后悔选择他。

　　想想，他就好兴奋。

　　“先缓缓吧，等我掌握了酿酒技术，看完这些书，再来学习围棋。”他拍了拍包袱里那一摞厚厚的书。

　　他把话本也当做必学的知识来看，甚至比他以前看的那些正经书更有趣，更实用。看完之后，他对世间人情俗事都有了大致的了解，不再和以前那样懵懂无知。

　　两人打算回家时，在雅集行出口处，遇见了一个熟人。

　　“商颂，傅大侠！”

　　来人看见他们也是相当惊喜，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朝他们招手。

　　“叶问天！”商颂看见他，十分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到来，一下子把商颂和傅雁北从与世无争的安宁市井拽到了风波汹涌的江湖之中。提醒着他们那些未了的江湖事。

　　“我来买书啊，”叶问天满脸笑容地走到他们身边，“你们这段时间可好？那日我受伤昏迷，还未当面谢过你们的救命之情。”说完，郑重地向他们行了一礼。

　　傅雁北忙拦住他：“叶少侠言重了，当日你也是无辜卷入纷争，那些事，本就与你无关。”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旁边一家茶室走去，叶问天道：“今日有缘相见，我们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聊聊，好歹我们也算患难与共的交情。”

　　“你怎么也来河阳城了？你自己来的吗？”商颂问道。

　　“侠客山庄不是后日将举办金秋宴嘛，我就说想去见见世面，宋叔磨不过我，这才答应放我出来。”叶问天说到后面，神色间难掩欣喜得意，唤来茶博士，“你们想喝什么茶？”

　　商颂和傅雁北都对茶没什么研究，自然听他的。

　　“那就来一壶碧螺春。”叶问天笑道，“我们交州盛产各种茶叶，其中红茶品质最好，花茶也不错，来中原之后，于茶道上，又长了不少见识。最近爱上了吴州的绿茶，其中，出自闻人庄的碧螺春，最得我心。”

　　商颂和傅雁北面面相觑，不知该给出什么样的回应。孤陋寡闻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

　　“除了酒，你们还喜欢喝茶？”商颂恍惚地看着傅雁北。所以，要学的东西又多了一样？

　　他一直以为，茶就是一种带着叶子煮的水，用来喝的，其中还有这么多讲究吗？

　　“我没有。”傅雁北忙摇头，“我喝酒就好。”他拍了拍商颂的手臂，以示安抚。

　　商颂这才好受了些。

　　“宋阁主也来了河阳城？”傅雁北开始转移话题。

　　“没有，他派了沈谦前来。”

　　茶博士端上茶具，在旁边给他们表演泡茶，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又好看，说不出的洒脱曼妙。

　　三个人看呆了。

　　“客官请慢用。”直到茶博士泡好茶离开，叶问天才回神，继续道：“哦，沈谦，就是宋叔的大弟子……欸，这泡茶还能这么好看啊，我娘还真没骗我，你们中原人是真厉害！”

　　他一脸感叹。

　　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少年商颂和江湖大老粗傅雁北，同时赞同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