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手巧的神仙少年》夕崖

37、短暂的市井闲居（二）

　　从慈孝坊去西市，骑马也需要大半个时辰。要买的东西很多，零零碎碎，又都不在一个区域，东奔西走之下，直到过了正午，傅雁北才将所有东西买齐。

　　枣红马逃脱不了拉车工的命运，回程时，它后头拖着一辆两轮板车，板车上放着满满当当的大包小包，各种陶罐，全部都是日常用品。

　　商颂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立刻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惊醒，反应过来时，雁哥已经牵着马进了院子。

　　傅雁北见他像个孩子一样守在门口，觉得他又可怜又可爱，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过去：“饿坏了吧，快吃吧。”

　　阿颂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里头是两张酥肉饼，咸香扑鼻。他咬了一口，劲道的面饼夹着香嫩的碎肉，还带着微微的辣，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饼，一边嚼着，一边将肉饼递到傅雁北嘴边：“太好吃了，雁哥你也尝尝。”

　　傅雁北正忙着将板车卸下来，看见递到嘴边的肉饼，不忍拂了他一片心意，便低头咬了一口，吃完了，见他又要递过来，便摇摇头：“你自己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商颂这才专心大快朵颐，很快就吃完了两个肉饼，还有点意犹未尽。

　　接下来，两人合力将买来的东西规整好。肉菜米面、油盐酱醋都放进厨房。

　　看见焕然一新的厨房，傅雁北对阿颂赞不绝口，阿颂自然也毫不谦虚地全盘接受，心中的雀跃自豪不必多说。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开始打扫屋子。哦，他们从衣橱中找出不少小孩子的旧衣服，当然是傅雁北小时候穿过的，料子已经旧的发黄，商颂新奇地把玩半天，想象着雁哥小时候的模样。傅雁北一把抢过来，当做抹布用，商颂只能暗暗可惜。

　　虽然已经逛过一天，但商颂仍然对这栋房子感到十分新奇，他一边擦着门窗一边暗暗打量。木头做的门窗，中间贴着一层桐油纸，沾上水也没关系，透光性也很好，真的挺神奇的。

　　大堂前的一排门窗，他能自己玩好久，一点都不带厌烦的。

　　在他玩着门窗的功夫，傅雁北已经麻利地将卧室及前面的耳房打扫干净了，桌椅板凳，木柜支架，全都擦洗了一遍。

　　耳房的采光比堂屋差，但是比卧室好。格局也很简单。靠着卧室的这面木墙是一个书架，上头摆着书籍器具，下面是两扇储物柜。

　　商颂翻看着上面的书，大多是道家典籍。

　　“这是什么？”商颂从书架上拿起一块木头，表层刻着四个字“万神咸听”，顶端还刻着符箓。

　　“那是镇坛木，师父以前开坛用的法器。”傅雁北想起小时候跟着师父四处给人祈福打蘸的情景，不觉露出怀念的笑容。

　　“你师父真会法术？”商颂把镇坛木放回去，好奇地问道。

　　傅雁北对此也不甚清楚：“说不好，师父武功厉害是真的，但是道术嘛……不好说。”

　　其实，他小时候常觉得自己跟着师父到处骗钱，混吃混喝。

　　当道士还挺吃香，每一次开坛做法都能赚不少。遇到富贵人家，更是不用说，大大的油水可捞。

　　当然，师父也经常帮助贫苦百姓，并不是只会招摇撞……嗯，开坛做法。

　　耳房靠西的一面墙是一排窗户，窗户正对着院墙，大约隔着三尺宽。这三尺宽的距离，刚好就是从前院通往后院的那条小道。

　　打开窗户，还能看见墙跟种着的一排翠竹，翠竹长势很好，已经隐隐超过院墙的高度，将枝叶往院墙外伸展出去。

　　隔着院墙，耳房内偶尔还能听见孩童在巷子里跑动嬉闹。

　　窗户下面则摆着一方宽约半丈的长榻，长榻中间摆着一张方形小桌。

　　“这就是我小时候睡觉的地方。”傅雁北指着长榻，“把小木桌搬开，就可以当床用。”

　　商颂想象着雁哥小小的身体，躺在长榻上的样子，饶有兴致地搬开小木桌，坐上去试了试，这宽度，别说躺一个小孩，就是他自己也能睡得下。

　　“还挺舒服的。”他试着躺下，宽度正好，就是长度不太够。他身材纤瘦颀长，躺在榻上，脚有一截露在外面。

　　干了半天活，两人都趁这间隙休息休息。

　　长榻前面是一个圆桌，桌子底下摆着两把圆凳。傅雁北搬出一把圆凳坐在桌边，面带微笑地看着商颂咕噜噜四处打量的好奇双眼。

　　商颂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坐起身，在屋内走动起来。

　　窗户往南的一面墙，摆着一排衣柜，他打开柜门，里头放着旧棉絮，以及不少旧衣服。

　　得空了，还得给雁哥做两身厚衣服，眼看着天气要变冷了。

　　看到衣柜，商颂想到了添置新衣，也算是非常贤良了。

　　衣柜旁边的西南角则摆着盥洗用具，用一个支架撑着帘子隔开。

　　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里头空间还不小，靠墙放着一个三脚支架，支架中间放一个木盆，上面挂着毛巾，三脚支架旁边放着一个浴桶。

　　这种浴桶，他在客栈里见过。天热时用不上，天冷了可以用来泡个澡，想想也挺惬意。

　　休息够了，他们便开始清理前后院。傅雁北拿着镰刀，收割前院的杂草。割下来的杂草都堆在草棚前，给马吃，马都不吃的就晒干当柴火，反正不会浪费。

　　收拾完杂草，傅雁北又拿着锄头在后院锄地。整个后院很小，除了那口水井，角落里的茅厕，剩下的便是两垄菜地，只是这些菜无人打理，疯长得像杂草一样，侵占了垄边的小道。

　　商颂以前没吃过蔬菜，他一般啃果子，来到中原，在客栈里吃过几次清炒的蔬菜，感觉味道很奇妙。

　　“没想到草放在锅里炒熟了，味道也不错。那果子炒熟了，是不是也可以做菜？”商颂蹲在菜地里，一边拔草，哦，应该是拔菜，一边好奇地问。

　　“你可以试试。”傅雁北没见过把果子当菜来炒着吃的，不过，如果阿颂想试试，他也不反对。

　　“你们中原人还挺聪明的，吃的花样真多。”商颂拔掉一颗旺盛的菘菜，觉得扔掉挺可惜，“这菜不能吃吗？”

　　“叶子太老了，你不嫌麻烦就剥了外面的叶子，里头的嫩芯应该还能入口。”

　　“这是什么？”

　　“老茄子。”

　　“能吃吗？”

　　“老掉牙了，估计嚼不动。”

　　“这个呢？”

　　“老豆角。”

　　“能吃吗？”

　　“腌着吃还行。”

　　“这个呢？”

　　“莴笋。”不等他问，傅雁北接着说，“已经老了，很难吃。”

　　“这是杂草吧？”

　　傅雁北看了一眼：“那是韭菜。”

　　“和野草真像。”

　　虽说很多菜都已经非常老了，但总能挑出一些尚能入口的。留下能吃的，其余的统统清理掉。整个后院看起来也清爽了。

　　晚上，他们煮了米饭，炒了三盘菜，味道很一般，但两人还是全部吃完了。

　　“雁哥，这里真不错，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吗？”

　　吃完饭，两人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闲聊。

　　“等所有事都办完，你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真好。”商颂开始畅想以后的生活，种菜，看书，练武，弹琴，养蚕，织布，哦，还有酿酒……

　　“雁哥，明天去一趟集市吧，我想试试酿酒，家里缺少器具和材料。”商颂想起这茬，“哦，还有，再买台织布机，好久没织布了，真的有点怀念啊。”

　　“行，明天带你去一趟集市。”

　　过了一会儿，商颂又说：“不是还得去侠客山庄吗？他们的金秋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举办。”

　　“放心吧，我今日打探过了，金秋宴在三天后，我们当天去也不迟。”

　　商颂这才彻底放了心，专心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天色渐晚，两人将后院晾晒的被褥收回卧室，一起重新铺好、装好。

　　这时辰睡觉有点早，两人闲着没事，坐在耳房打发时间。

　　傅雁北见屋内光线昏暗，便从书架下面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灯盏，去厨房往里头倒了一勺油，然后将油灯点燃，回到房间，将灯盏搁置在中间的圆桌上。

　　商颂则把七弦琴取出来，自己坐在长榻的一头，将琴放在膝盖上，慢慢调音。傅雁北就坐在长榻的另一头，手肘支在小桌上，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晕黄的灯光，照见这一室静谧，两人偶尔抬头，只眼神的交流，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是满足和安宁。

　　这一刻，江湖中的风风雨雨暂时远去，唯有彼此相伴的温馨留在心间。

　　轻柔的琴音缓缓在阿颂的指尖漾开，悠扬而曼妙，他每一次抬手，每一次抹弦，每一次抬眉，每一次微笑，都让他移不开眼。

　　商颂这支曲子只练了半阙，后面的没练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弹奏，怕扰乱了这静谧温馨的氛围。

　　不弹琴了，能做什么呢？

　　两人目光对视着，彼此试探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燃烧的火苗，两人慢慢靠近，无需多言，昨晚的一切自然而然再次上演。

　　混混沌沌中，两人从耳房的长榻转移到卧室的床上，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不行！”商颂咬唇，发出抗议，“这次，我先帮你！”他决定一雪前耻，一定要成功让雁哥在自己手中攀上巅峰。

　　傅雁北自然不会不同意，过程不必多说，总之这一晚，两人都很满意，没什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