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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林间日斑密落,鸟雀时不时鸣叫两声,大概心情尚可。

      但安谧向来都是要用来打破的,随着几道黑影上下纷飞而来,羽翅扑棱声再加上尖锐啼叫,预兆着血与刀光的交锋。

      几人身上都有着很重的伤,路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他们越上树头高枝企图躲避,却被几根破风而来的细长树枝穿透肩头。

      他们身上没有一处致命伤,那人似乎是特意避开要害,挑的都是肩头、后背和大腿等一时半会死不了的地方。

      被打落树枝之后,他便落了单,同行几人不会为了他而止步。听见一阵急风,他忍痛往旁边一滚,后背却扎进了一柄剑中,那是他的剑,一炷香前被夺了。

      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勉强回头只看见那个眉眼含笑的姑娘,笑得多温柔下手就有多狠。明明之前偷袭时她展现出来的武功只算尚可,但他们被猫抓耗子逗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之前都是装的,她的实力远不止如此。

      为什么呢?他没能问出口,喻春知却笑了笑开口说了追杀途中的第一句话,“你射的箭,所以你得第一个死。”

      他眼前越来越模糊,只感觉身体上到处都是孔,血液快流干了。他不知道她有没有走,他没听见脚步声,但他知道剩下的人一个都逃不过。

      那四个人大概将自己的生平绝学都发挥到极致了,瞬息间便是数里地,林木成了墨绿的混影,又在一瞬回归静止。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瘦弱单薄,靠着身后的树干。似乎听见了声音懒懒抬起眼,“太慢了,耽误我时间。”

      几人交换一个眼神,知道再逃无益,倒不如趁还有一战之力博一条生路。

      其实在她寻来的时候已经战过一场了,可她和之前的表现完全不同,五人齐上都压制不了她,反而各个都受了重伤,无奈只好逃亡。现在却是连逃都不行了,这人根本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又缠斗在一起,喻春知的眸子很热,似温柔又似满布杀意,剑却很冷,一刺一送都要带血而归。四人不是没和厉害的人交过手,但喻春知的武功路数他们却实在摸不透,甚至连她下一刻会出现在何处都不知。

      很快便倒下一个,剩下三人压力徒增。喻春知反倒不着急了,脚步慢了下来,每一次移动身形都是为了下一剑。他们能看见她的人,也看得清她的剑从何处来,却避不开。

      又一个倒下来,喻春知前后只剩两个人。她展颜一笑,剑很快便刺穿身前人的右手,身形再一转,将身后人的偷袭送上门去。

      那一剑直接扎进了他的胸口,尽管执剑者愕然收手,也已补救不能。那人跪下,咳出血来,然后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喻春知惊讶的指着他对愣住的人说:“哎呀,自相残杀啊?”

      那人眼眸一红,化掌为刀便要扑过来。喻春知笑着往后躲了一步,直截了当的敲断了他的手,然后再是腿。那人在地上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她,下一瞬却被卸了下巴,维持不住表情的同时口水直流。

      喻春知嫌弃的擦了擦手,“刺客好像都爱藏些毒|药在嘴里,我懒得伸手抠出来,但过会还得问你话,你得保证吐字清晰点。”

      土匪做惯了的派头,那人瞪着一双眼估计想咬死她,无奈手脚都动不得,就嗯嗯啊啊的在地上打滚。

      喻春知拿剑柄随手戳了两下,把人变成砧板上的死鱼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激动什么?咱俩说些小秘密呗。”

      她半蹲着身子看人,声音温柔的能掐出蜜来。“第一个小秘密,就是你得告诉我你们是听的哪个小傻子的话?”

      那人可能做好了宁死不屈的打算,喻春知的眼一分一分冷下来,拿一截树枝点在了他手腕处,“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这人没什么耐心的。”

      那人能感觉到手腕处微微的刺痛感,吊着心的同时听见一身凄厉的惨叫。

      原本已经昏死过去的人手筋被挑断,憋不住眼泪在地上打滚,他心头一跳,感觉那压在腕间的树枝往下按了按,不自觉的呜咽出口:“唔…唔荒…各……”

      喻春知倒是听明白了,“五皇子?不是他啊?”

      就算被拷打逼问,手下的第一反应也不会是供出主子的。但既然说出来了,那证明这位也没少下手,只是这次并不是他罢了。

      那人一僵,下一瞬间树枝就扎进了他的手腕,避开骨头穿过那一层皮肉又压进土里。“怕你记不清提醒一下,说话口齿清晰点,也别想着骗我,骗我的多了去了,没几个能好死的。”

      树枝被抽出来压在另一边手腕上,“继续说。”

      “黄…王耶。”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却根本没办法顺从身体本能晕过去,要是能像其他人一样疼完就死也好。也许是她用了什么不好的手段,他心里的防线一崩,话都顺畅了。

      “哪位王爷?”喻春知将他下巴推上去。

      “很多,太多了。”他声音很轻,感觉不到疼痛了。

      喻春知看着他慢慢没了活气,良久才从地上爬起来。

      稍微人走开些便会遇袭,皇子王爷都想要他的命。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皇子,究竟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东西,惹得他们这么忌惮。

      她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倒是收获了一肚子的愁绪烦扰。信中的云冉是佛寺里干干净净的少年郎,被自己寄予了考取功名的厚望。她以为自己从血海里看他一眼便是亵渎,没想到早有人将脏血抹到了他身上。

      真是,真是让人不开心啊。

      她笑了一下,树上的鸟缩在巢里不肯吭声,拿一双绿豆眼瞅她,一个狼狈的混着血的恶鬼。

      她低头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没闻出什么来,但黑衣上都是暗下去的血斑,这样走回五品楼,在门口就得被拦下。

      她站起身,看见了不远处的佛寺,之前一直在山林间缠斗,无意间竟到了附近。也不知道佛祖他老人家肯不肯借她个地方“换身皮囊”。

      她懒洋洋的往前走,从后面翻了进去。像段云冉对黑龙寨很熟悉一样,她也早把莲音寺摸熟了,有把握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找齐洗澡的地方和用具。

      但时运不济,她刚溜进小院就撞见一个熟人,那人穿着一身褐色僧袍,听见响动立于树下回眸。

      她看清那人模样时差点摔了,把手脚收好,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

      僧人走过来,浅浅一笑。“春知姑娘。”

      喻春知将手背在身后,躲开僧人一双干净的眼眸。“云静师兄。”

      要说她一身血怕见段云冉是怕他嫌弃怕他怀疑,那怕见云静就是真真觉得自己玷污了人家,莲音寺的圣僧,误入人间的佛子,自己带着杀孽来怎么敢见。

      云静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也看见她脖项上落着的一串血点子。但他只是笑着说:“近日庙会,寺中香客众多,备有禅房与女施主方便,我带你去吧。”

      “师兄……”

      云静已经走到她身边,用眼神表达了请的意思。“等会再说不迟。”

      她只好闭嘴跟上,一路上看着僧人瘦削挺直的后背,觉得自己可能是霉星罩头,干一件坏事遇一个熟人,还都是知道自己底细的人。

      路上碰见几个小和尚,恭敬的和云静行礼。看见他身后的喻春知,被那血腥味冲的脸都白了。

      喻春知感觉有些羞耻,恨不得钻地缝里去。好在没多久就到了禅房,云静在院前止步。“有山下的妇人在内帮忙,若有不懂可询问一二,我在小院等你。”

      她点了点头,僧人便走了,仍是不急不缓的步调,但比着过往,总觉得略沉重了些,好似肩上压了什么。

      她四年未归,连消息都听的少,不好无端猜测。她走进禅房,一个妇人从后面绕过来,见了她笑着迎上来。“姑娘来净身?”

      走近了闻见那股血腥味,脸色突变,只好急停站在原地。

      喻春知觉得脸都丢得差不多了,没所谓的摆摆手。“正是,还请婶婶带我过去。”

      那妇人又不敢过来,一眼一眼的瞅她,半晌问道:“姑娘这一身是哪弄的?”

      喻春知叹了口气,“帮爹爹杀猪,又急着来上香,差点冲撞佛祖,还好大师提醒,领我过来洗杀生灭凡孽。”

      妇人半信半疑,不敢接近她,只在前面领路。喻春知帮她一起倒好洗澡水,回了房间关上门。

      桌上还有一身干净的衣服,粗布简衣她也不嫌弃,将衣服脱了随便擦了两下,倒是在腰侧绑着一个黑色布袋,她沾了水细致擦过一遍,才将干净衣服换上。

      她把血腥味极重的那身黑衣扔进旁边留着的半桶水里,任劳任怨的洗净拧干挂在椅背上,然后偷偷把带红的水倒了。

      临走时她和妇人说把这间禅房暂留着,她过会就回来。这下她一身清爽,小脸白嫩嫩的,妇人声气都和缓了。“禅房还有几间,真来用的没几个,你放心吧,婶婶帮你看着。”

      她笑眯眯的应了,然后往外走。

      天阴了下去,下着小雨。她尽量走长廊和墙檐下,没遮挡的地方跑得飞快,没一会就到了小院。

      小院就是小院,没个名字。当初她问云冉为什么不取个名字时,小孩说住持不让他取,说留名便会留恋。她只记得他似乎很不开心,就在地上写了好多“云冉院”,又被追着擦干净了。

      下着雨地便有些湿,浅泥一层,她挑着青砖上走到亭下。云静端坐着,抬起眼看她。“粗衣待客,委屈你了。”

      喻春知从小穿得都是好料子,甭管成衣如何,抗打抗摔是肯定的。她现在的衣服更是金蚕吐丝绣娘细织的料子,千金难求,也就是丑了些。

      身上的衣服确实有些扎人,但她面色不改的坐到对面。“没事,我不挑。”

      挑食挑穿挑长相,云静是了解她的,却也不拆穿。“几时回来的?”

      “前几天。”

      “今日是遇到什么事了?”

      “一些小麻烦,都解决了,就是让你脏了眼,原本想避开你的,谁知道这么不凑巧。”

      “那原本你没打算来看我?”

      “怎么会,要不是发生了这些事,肯定早来了。”喻春知原本就是打算趁今天来看看他,之前他帮自己不少,于情于理都该来一下。

      可段云冉遇袭差点把她弄疯了,一身血来寺庙也只是想弄干净,没成想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真是尴尬的事不舞到熟人面前老天爷不痛快一样。

      “无妨,你不用避我。”

      僧人一双眼像是被莲上净水洗过一般,宁静又清冷的看过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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