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村花》言织梦

38、混战

　　青波门.雪月楼。

　　身著绿衣的女子怒气冲冲地推开雪月楼的大门，吓得榻上的侍从立刻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上半身。而躺在侍从旁边的白发男子，却毫不在意此刻的不着寸缕，他慵懒地斜睨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绿衣女子。

　　“风花，你每次进来前能不能先敲门？”

　　风花懒得搭理抱着衣服匆匆跑出去的侍从，她径直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榻上的白发男子，冷声道：“雪月，你违抗门主的命令，该当何罪？”

　　“我什么时候违抗门主命令了？”雪月半支起身子，明知故问。

　　“别和我装糊涂。”风花上前，一手扣住雪月的脖颈，“你给狮虎坛下了任务，要他们刺杀秦玉。”

　　“有这回事？”尽管被风花掐住脖子，雪月还饶有兴致地抚摸着风花的手背。

　　“监视秦玉的探子说了秦玉遭到了狮虎坛杀手的袭击，你不必再装，除了你没人会做这事。”这么多年的接触，她十分了解雪月的行事作风，他一向是使阴招的好手。

　　当年他也是卑鄙地乘人之危将她……

　　“就算是我做的，替门主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不好么？”长指顺着她的手背，抚向她的胳膊，再到她的下巴，“风花，我的武功在你之上，却任由你放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要碰我。”她别开脸。

　　“不让我碰你，你却可以碰我？”他笑着将手举至头两侧，“我懂了，你喜欢主动。”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她性子再淡漠也能被他撩拨得情绪激动，就某方面而言，他真是她的克星。

　　“你不会杀我的。你如果要杀我，那夜之后就杀了。”他笃定地说着，突然出手扣住她的双腕，一个翻身将她反压至身下，“门主不许帮众同室操戈，你绝不可能做让他厌弃你的事。”

　　位置互换，他的白发落向她的肩颈，令她想起了那一晚。强压下心中的恼意，她沉下脸道：“只要你叫狮虎坛停止刺杀秦玉，我可以不向门主汇报你擅自行动的事。”

　　他俯下头，额头紧贴着她的额头：“狮虎坛的规矩，追杀令一出除非目标死亡，否则不可能停下。”

　　“你！”她推开他想要坐起身，却又被他按了回去。

　　“别急。”他摇了摇长指，“凡事总有例外。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叫狮虎坛收回追杀令。”

　　“什么法子？”她的双眸亮了亮。

　　雪月故意卖关子般地顿了顿，才在风花的瞪视下回道：“杀一个狮虎坛的高阶杀手就行。”

　　江州.行馆。

　　电光火石之间，李云霄向后抬起手，用扇柄格挡住护卫砍来的刀。

　　清亮的碰撞声随之响起，李云霄的扇柄居然安然无恙。

　　一个反手开扇，李云霄打掉护卫手中的刀，没给他第二次机会地用扇柄击向他的后颈。

　　原以为能将护卫击晕，可没料到这护卫还能动，李云霄反应极快地意识到这名护卫只是傀儡。

　　傀儡术，虽然很少见，但江湖上确实有这样的武功，操控别人替自己行动。

　　李云霄一边躲避着护卫的袭击，一边定睛观察着周围气的流向，在护卫的背后连着数条细线。

　　而这些细线延伸的方向——…

　　手中的扇子被李云霄倏地掷向屋梁，霎时瓦砾如疾雨纷纷落下。

　　秦玉拉着白薇躲到一旁的椅子后头，避开从头而降的碎瓦。

　　他和白薇都不会武功，这种时候还是躲得远远的比较好。

　　不论那名刺客是不是竹曲都与他无关。

　　可白薇不这么想。

　　竹曲随戏班去临近的县城演出的那段日子，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江州，他却告诉她，他又接到了一个新任务。

　　“只要杀了这个李云霄，我就能离开狮虎坛。”

　　“那他好不好杀？”她皱着眉问他。

　　“不好杀。此次任务我也许没办法活着回来。”每每提到“死”，他的语气总是那么轻描淡写，“若我死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她不解地看向他。

　　“将我葬在你们药王谷里。”他像讨论天气似的同她说，“上次我去找你的时候，感觉你住的那块地方山青水美，很适合当我的葬身处。”

　　“你能说点吉利的话吗？”一想到他葬在药王谷，她的心就像被沉甸甸的石头压住。

　　“吉利的话？”他想了想，“如果我没死，就带你离开药王谷。”

　　“离开药王谷？”她讶异地重复道。

　　他微微颔首：“对，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

　　“别的什么地方？”她以前出远门都是为采药。

　　他抬头仰望着广阔的天空，扬起唇角：“这天大地大的随便上哪儿。”

　　“我……”她想阻止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任务却被他打断。

　　“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他好似什么都明白又好似什么都不明白地望着她说，“我是狮虎坛的高阶杀手，我杀过无数的人，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如果哪天我死了，那也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你不必为我难过。”

　　回忆里竹曲的话音似乎仍在耳旁回荡，白薇望向开了一个洞的行馆屋顶，月光从上方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李云霄已经施展轻功飞上屋顶，她看不见上头的情景，心中溢满了不安。

　　“听我的，待在这里。”秦玉自然看穿白薇想出去的心情，“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那个人，你出去只会让他分心。”

　　“但是……”理智劝她听秦玉的留下，可感性却催促着她出去阻止他。

　　白薇头疼似的抱住脑袋，须臾，她转变了神情，整个人像蒙上一层灰布，一动不动地半蹲着。

　　“白薇？”秦玉刚想伸手推一推她，她就抬起脸，平静如水地望向他。

　　“我是白英。”

　　行馆的屋顶上，手执纸扇的李云霄与一身蓝衣的竹曲互相对峙着。

　　两个人的脸上皆带着些许笑意，只是这笑中暗藏杀机。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狮虎坛的高阶杀手‘傀儡师’吧？”李云霄率先开口。

　　“能被大名鼎鼎的‘九千岁’记住诨号，奴家倍感荣幸。”竹曲笑里藏刀地向李云霄福了福身，在他起身的瞬间，受他操纵的两名“师妹”分别从两个方向手握匕首地刺向李云霄。

　　李云霄一挥纸扇，连眉头都未皱地直接挑断他操纵“师妹”的丝线。

　　在匕首跌落屋瓦前，李云霄一个抬脚将两把匕首踢向竹曲。

　　锋利的匕首宛若飞刀，直直朝着竹曲的命门袭来。

　　竹曲立即侧身避开，然而就在他侧身的同时，李云霄已飞身至他左侧，纸扇的扇面横扫向他的胸前。

　　深夜，布料撕裂的声音额外清晰。

　　“原来是男人。”李云霄不冷不热道。

　　竹曲拉开与李云霄的距离，不忘讥嘲：“男人不好吗？难道九千岁喜欢女人？可你拿什么喜欢？”

　　“你以为说这些话能激怒我？”李云霄不怒反笑，“若狮虎坛的高阶杀手就这点本事，那还是趁早关门大吉吧。”

　　“你以为我只有一个傀儡？”竹曲张开十指，细长的线好像蛛网密布于半空中。

　　李云霄顺着细线俯瞰向屋子四周，那些原本驻守在行馆里的护卫竟都被竹曲操控了。

　　“不错。”李云霄从容不迫地扇着扇子，接着话锋一转，“我也确实该认真了。”

　　话音未落，护卫们便跳上屋顶或持刀或抡拳地扑向李云霄。

　　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李云霄的扇子游走在刀光剑影之中，精准无误地切断操纵护卫的丝线。不过他割断多少，竹曲就加多少。

　　竹曲使他身陷囹圄，慢慢消耗他体力的用意尤为明显。

　　除此之外，李云霄很清楚倘若他死在这些护卫手中，江州知州必定会被按上意图谋逆的罪名。

　　谋逆是大罪，到时候受牵连的，恐怕不止一个知州。

　　或许这才是指使竹曲的人真正的目的，不但要杀人，还要诛心。

　　李云霄轻叹一声，他本不想在这里使用这一招的，但目前看来他别无选择。

　　一口气解决吧！

　　竹曲操控护卫继续袭击李云霄，他以为李云霄会持续反抗直到体力耗尽，可他却看见李云霄合拢了手中的纸扇。

　　李云霄这么快投降了？竹曲正疑惑之际，只见李云霄周身忽然迸射出强烈的气流，这些气就像藤蔓缠绕向包围住他的护卫。

　　竹曲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招式，但他并不陌生。因为李云霄这一招与席若兰的化气为剑有些相似。

　　“这也是秘武吗。”

　　竹曲看着改换角度袭向自己的“藤蔓”，喃喃自语。

　　他能做的，似乎只有用细如针线的丝直面了。

　　奔涌相撞两股力量，转瞬间溅起了朵朵血花。

　　沾满鲜血的十指按着心口，单膝跪下的竹曲仰起头望向走向他的李云霄。

　　“你不问问是谁雇佣的我？”见李云霄举起纸扇，似要给他最后一击，竹曲笑着问。

　　“你不会说的。”李云霄面无表情道，“而且我也知道是谁。”

　　扇柄即将穿透竹曲的咽喉，但一声娇呵阻止了李云霄。

　　“住手！”

　　白英代替白薇站了出来，制止道。

　　她的出现，转移了李云霄的注意力，也让身受内伤的竹曲得到了逃脱的机会——…

　　他迅速地跳下屋檐。

　　发觉竹曲跑了，李云霄并未迟疑地动身去追，跟着一齐跳进茫茫的夜色之中。

　　江州.药王谷。

　　被黑夜笼罩的药王谷，透着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霄追着竹曲来到了这座破败的宅子前。

　　这里比他想象中更加荒凉。

　　寻着竹曲留下的血迹，李云霄迈过门槛。

　　环顾四周，只有东边的那间屋子亮着灯。

　　秦玉和白薇还在行馆，李云霄不认为竹曲敢点着灯，等他来。

　　带着疑惑，李云霄走近那间不知住着谁的屋子，轻轻推开了门。

　　门内的烛火因灌进来的夜风晃了晃。

　　烛影摇红，蝶子相迎。

　　李云霄略微错愕地望着盘腿坐在榻上的黄衣女子，她的面容称不上美艳绝伦，却隐隐散发着不可名状的神秘，教人情不自禁地想靠近又怯于靠近。

　　她是谁？

　　李云霄的疑问还未得到解答，那名女子就睁开了眼。

　　下一刻，女子已将他按向了门板，动作之快，连他都没反应过来。

　　与上次被柳眉诱惑不同，眼前的女子虽压着他，却不是在引诱他。

　　她盯着他的眸子里闪着嗜血的光。

　　这令李云霄的脑海掠过两个字。

　　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