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村花》言织梦

36、行馆

　　“你说天玑流的少主在江州？”

　　三日前的驿站，李云霄在听到季律的汇报后，“啪”地合拢纸扇。

　　“他为什么会在江州？”

　　“好像是来江州治病，与他随行的那位女子中了毒。”季律如实地禀告。

　　“与他随行的女子是他那两个侍女中的一个？”李云霄望着窗外的雨幕，这雨恐怕还要下很久。

　　“不，不是。那位女子的功力深不可测，绝非一般人能比的。”他虽未与她交手，但习武者的直觉告诉他，那女子的功力很可能在他之上。

　　“你和他接触了？向他说了什么吗？”李云霄收回视线地转向低着头的季律。

　　“卑职说必要的时候，六扇门会给予他帮助。”

　　“嗯。”李云霄点了点头，“你释放善意是对的。”

　　“卑职原来担心他被狮虎坛下了追杀令这件事，但看到那名女子，卑职以为他与那女子同行或许是为了自身安全考虑。”季律分析道。

　　“他本不该过这样的日子。”李云霄轻轻叹了一声，当年秦家若没被灭门，秦玉的父亲该是最有希望接替叶霜寒成为新任武林盟主的人。

　　然而那一夜，秦家却惨遭屠戮，算上亲眷、仆役，共三十七人全部遇害，只有秦玉活了下来。

　　其中一位凶手正是秦玉的叔叔秦杰。因嫉恨自己的大哥，秦杰谎称秦家藏有秘武图，借此勾结了一伙穷凶极恶之徒夜袭天玑流。

　　事后秦杰的谎言被揭穿，并与同伙起了内讧，导致自己也被诛杀，算得上是恶有恶报。

　　不过秦家灭门案远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首先秦玉的父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天玑流虽不是十六帮里的第一大帮，但好歹在江湖上立过名号。即使是被偷袭，又有内鬼里应外合，以秦玉父亲的身手不该敌不过那些江湖鼠辈。

　　除非这些“鼠辈”不是鼠辈。

　　当然这些猜测如今只能被当作江湖传闻。

　　毕竟武林盟会已经集结八大门派抓了一批据称是制造秦家灭门案的凶犯，给这起灭门案盖棺论定——…就是一群无名无姓的亡命之徒杀的。

　　秦玉在重伤苏醒后似乎也接受了这一结论，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由于掌门一家被杀，只留下一个不会武功的少主和几位一直隐世而居的长老，至此，天玑流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

　　“如果秦玉的父亲没死，武林盟主之位怎么也轮不到那个苏炎。”季律口中的“苏炎”就是现任的武林盟主。

　　“苏炎还好说，他的那位夫人才不简单。”想起苏炎的夫人柳眉，李云霄不由地眯起眸子，四年前的武林大会上，李云霄佯装六扇门的人参加过，结果却被柳眉轻易识破了身份。

　　“明知我是一介阉人，她居然还能勾引我。”李云霄讥诮地勾了勾唇，“她是一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可怕女人。”

　　“关于这个柳眉，卑职也打探了一些消息。”季律回忆起他“暗访”青楼时，无意中听到邻桌的客人说，这位武林盟主夫人有着多如繁星的情人，就连圣教教主席若离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席若离和柳眉？”李云霄沉下眸色，他像在思索，可却只字未提心中所想之事，仅是皱了皱眉道，“你以后少去青楼，那些坊间的八卦传闻不靠谱。”

　　“卑职这不是为了伪装身份追查凶犯嘛。”季律挠了挠头，似乎又恢复了先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行了，你只是贪恋美色吧。”与季律相识这么多年，他还不了解他么。李云霄不给面子地揭穿并提醒道，“你小心点，别哪一天死在温柔乡里。”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卑职若真能死在温柔乡里，求之不得。”季律满不在乎的口吻令李云霄摇了摇头。

　　“大人要是哪天遇见自个儿喜欢的女人，定能明白卑职的那点心思。”季律煞有介事道。

　　他喜欢的女人？

　　李云霄笑了笑，他不认为自己还能喜欢上一个人。

　　时间回到当下，在刚经历了一片混乱的画舫上，李云霄认出了自称带着妹妹的男子就是天玑流少主秦玉。

　　原本在桥上光线太暗他没看清秦玉的模样，等到了画舫他立即认出了他。

　　李云霄见过秦玉，尽管是在很多年前。那时候秦玉重伤不醒，天玑流的长老千里迢迢送昏迷的秦玉来京州，请求他帮忙。

　　因为曾欠过秦玉父亲一个人情，所以他二话不说地救治了秦玉。

　　也是救治秦玉使他发现伤秦玉的人绝非那些江湖贼寇，亦非天玑流派的秦杰。

　　请了诸多御医保住秦玉的命后，在秦玉醒来前，他就差人送他回天玑流。

　　“我与秦掌门的关系还是暂时别让秦玉或者其他人知道为好。”他叮嘱长老，并向他们承诺，“我会暗中调查这件事，还天玑流一个公道。”

　　这些年，他从未放弃调查天玑流掌门被害的真相。一方面出于秦掌门有恩于他；另一方面，这江湖若是乱了，朝野也难逃影响。

　　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不过今晚，李云霄的心情有点复杂，原因无他，秦玉出现的时间与地点非常微妙。

　　而且秦玉带在身边的女子，明显与刺杀他的杀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云霄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白薇，季律说的那个功力深不可测的女人就是她么？

　　不像，一点也不像。

　　“民女听不懂九千岁的意思。”

　　在李云霄问她是不是松了一口气时，白薇矢口否认。

　　“哦，是吗。”李云霄收拢纸扇，“我怎么看姑娘好像知道是谁要行刺我。”

　　“九千岁，这其中定是有误会。”秦玉替白薇解释，“舍妹与我常年居住在山谷里，她哪会认识什么刺客。”

　　“我不想难为你也不想为难你的‘妹妹’，只是我现在掌握的情报很少，没办法作出准确的判断。”李云霄看着秦玉身旁的白薇道，“所以我需要你妹妹的配合。”

　　语罢，李云霄向身边的护卫招了招手。

　　“来人，先将他们两个人带回我的行馆。”李云霄吩咐的同时还不忘交代护卫注意礼数，“他们是我重要的‘客人’，不要怠慢了。”

　　“是！”

　　听见李云霄的决定，秦玉没有继续辩解亦未抗拒这一安排。他清楚当前形势下，照李云霄说的去做比反抗他更明智。

　　走之前秦玉看了一眼白薇，后者目光闪躲地避开了他的注视。

　　但愿她没惹出什么事端。

　　李云霄在江州的行馆离月湖不远，秦玉与白薇在护卫的带领下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放眼望去，只见一座外观朴素无华黑瓦灰墙的宅子坐落在夜幕之中，若不是护卫直直朝着大门走去，秦玉绝不会认为这儿住着官家的人。

　　穿过大门，迈进宁静的庭院，印入眼帘的假山花簇，给人以沉静又活泼的感觉，行走在这些素雅的景致之间仿佛与世隔绝，转瞬却仍遇红尘。

　　被烛光照亮的回廊，蜿蜒曲折，越往里走，他们的影子就被拉得越长。

　　“二位就在这儿等吧。”

　　护卫将秦玉与白薇领到偏厅，留下他们二人便转身离开了。

　　待护卫一走，秦玉慢步至紫檀木做的椅子前坐下，状似悠哉地拿起旁边茶几上的杯子端详着杯壁的花纹。

　　“你不问我吗？”

　　秦玉的淡定反而使白薇有些沉不住气。

　　“你希望我问什么？”秦玉把问题丢还给白薇。

　　白薇揪紧衣角道：“问我是不是真认识那刺客。”

　　“就算我想问，也不会在这里问。”秦玉压低了嗓音，“你不会真以为他们那么好心让我们单独相处？”

　　秦玉说着用眼神示意白薇小心隔墙有耳。

　　“抱歉，连累了你。”

　　这是这些天来，白薇头一回向秦玉放软态度。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秦玉并不想得到白薇的道歉，“你最好想一想一会儿如何应对李云霄。别让他把我们当成刺客同党给处决了。”

　　“我不是刺客的同党。”白薇走向秦玉，在他身前停住，“我…是不想那个人出事才……”

　　“那个人？”秦玉见白薇突然闭口不言，试探地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指那个没抓到的刺客？”

　　“我不知道那个刺客是不是他，不过他那天和我说过，他接了一个大任务，目标叫李云霄。”白薇垂下眉目，声音轻得犹如羽毛拂过湖面，“他说等做完这个任务，他就不再当杀手。”

　　“等等。”秦玉放下杯子，从白薇的只言片语里，他忽然联想到了一些被他有意无意忽略的事——…

　　“对呀，奴家得快点儿回戏班，不然就赶不上初八的那场戏。”

　　“这毒叫‘枫林晚’，只要你们去药王谷就知道怎么解了。”

　　脑海里浮现出当初的对话，一向心细如发的他为何偏偏忘了这些事？还不是因为那家伙……秦玉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就像摸着席若兰的耳朵一样。

　　白薇奇怪地望着面色忽冷的秦玉，等着他的下文。

　　“白薇。”秦玉盯着白薇，为证实心中猜测般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竹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