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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罪孽完结 ...

  •   子时。
      大雪纷飞,大街上已经冷冷清清,所有人都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街上的花灯都收走了,只余下门口挂着的红灯笼。月华睁开眼,起身,下床,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幽冥地府。
      判官咬着笔杆子,扶了扶右眼上的金框眼镜,听来有人来了却也头也不抬便说道:“怎么又来了?跟你说了小白和小黑出去抓鬼了,小丫头片子也不在,改天再来嘛。”月华听他一副不耐烦的语气竟有些好笑,“不知刚才来的人是谁,惹得判官如此心烦?”
      判官抬头,不耐烦的表情转瞬即逝。他松开嘴里的笔,理了理略微凌乱的白发,站了起来。“哟,清衡仙君啊,失礼失礼。”月华摆摆手,示意无妨。随后又笑道:“黑白鬼使原来还有这么可爱的叫法啊?哈哈,小丫头可是指的幽冥君?”判官的脸上添了些许红润,不过倒也看不大出来,也就他自己能感觉到有些发烫罢了。
      判官在月华面前有些拘谨,他有些窘迫地回复道:“仙君说笑了。”月华想起正事,慢慢淡去了笑意。面对突然严肃的月华,判官也变得更加拘谨了起来。只听月华缓缓地说道:“判官大人,可能替我查一查叶临絮的罪状?”
      判官听完立刻在罪状书上找了起来。罪状书在他面前不停地翻动着,过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只见叶临絮三个字被打上了个鲜红的大叉。月华静静地盯着那三个字,眉头紧锁,又满脸疑惑地望向了判官,“这是何意?”判官扶额,又咬了咬笔杆子,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叶临絮犯的罪是挺重的,不过小黑说他的魂被带走了,说是天官下来历劫的。我们也不好硬拉着人家下来受罚吧?不过后来有人替他顶罪,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不过这个名字倒是这样被打了红叉。也就是说,这位天官要是下次历劫的话呢,可能要受些罪了。”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清衡仙君,心里想道:这位天官不会是你吧?
      月华听完,又皱了皱眉,继续问道:“可否查出是何人替他受刑?若他自己回来受刑,那替罪之人可能放行?”判官扶了扶眼镜,弱弱地问道:“仙君您……”
      月华叹气,“是我。真是抱歉。”说完,判官又红了脸,咬了咬笔杆子。“噢,这样啊,哈哈。让我瞧瞧。”他看了两眼罪状书又扶了扶眼镜凑近看,确定罪状书上写的没错之后便开口道:“额,那个……这罪可能有些重而且刑期也有些长,不知仙君……”
      还没说完,他看了月华两眼,月华盯着他,缓缓地问道:“要多久?”
      判官清了清嗓子说道:“五百一十三年。”说完,又咬了咬笔杆子。找到另一人的名字,在罪状书上划去此人的名字。月华静静地看着他划去了那个名字,只见叶微玄三个字缓缓地消失。他抓住了判官的衣服,吓得判官握笔的手不由得一抖。
      “带我去见他。”说完,判官立刻收起笔,抱着罪状书乖乖的给他带路。“仙君这边请!”月华对判官的态度很满意。有人说判官不近人情,月华倒觉得三界传言不靠谱。
      判官带着月华在幽冥地府的刑场里穿梭,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惹得他不由得捂住了耳朵。判官回头见月华果然受不了这声音便说道:“抱歉,清衡仙君,这幽冥鬼府的刑场是惨烈了点,小鬼们叫得有些吵,请仙君……”还没说完,月华便打断他道:“无妨,继续走吧。”说完,判官又抱着书带路,但明显是加快了速度。
      幽冥鬼府的刑场是一座高山,这山分为十八层。但这山是从地底长上来的,进入这刑场是从山顶往下走。山底下冒着滚烫的岩浆,越往下越热,且越是往下所受刑罚越是惨烈,但鬼的叫声越小。月华跟着他走了一层又一层,心里也越来越难受,仿佛他胸口里不是被塞了心脏,而是石头。尽管他自己的原型就是石头。
      月华渐渐的松开捂住耳朵的手,这时正巧判官给他解释道:“这刑场越靠下所犯的罪过越是严重,所受的刑越重,但好在大多数鬼都不至于太坏,也就是越到下边受刑人越少,声音倒也不多了。”他说完,又发觉有些尴尬,索性闭了嘴。月华捏紧了拳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从第一层一直到第十层都有各种鬼哭狼嚎的叫声,而从十一层开始,叫声就开始减弱,甚至第十五第十六层一丝声音都听不见,不知是太过于惨烈还是本就没有人会犯这么大的罪。月华手心已捏出了汗,甚至掺了血。
      终于,判官带他入了第十七层的刑场中。只见那人一身白衣被鲜血染透,四肢被铁链拴住,高高地悬挂在空中。就在他的名字从罪状书上消失的那一刻,受刑便停止了。他此时就像睡着了一般垂着头,苍白的面容上带了些许黏腻的血液。月华一见那人便施法弄断了四根铁链,飞身接住下坠的叶微玄。他抱着那人冰冷的身体,轻声喊道:“师傅。”声音有着一丝的颤抖。判官抱着书在旁边看着有些不忍打扰,但还是弱弱地提醒道:“那个,清衡仙君,您可以先带他去我的寝宫里休息一下。”然后他又翻开书查了查,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强挤出来一副满意的笑容对着月华说道:“叶微玄他的并无罪过,眼下又替你顶过些时日的罪刑,他养好病之后便可以去找小……幽冥君报道了,以他前生的功德来看,他下辈子应当会过的顺畅些。”
      月华苦笑,“若是没有我,他就不该受这些。没有我,他这辈子也该顺畅的。”说完,判官尴尬地圆场道:“仙君啊,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人生可都是由司命天官拟定好了的,又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的。”说完又想扇自己耳巴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月华一听便更加无奈了,叹气道:“或许吧。”
      月华把叶微玄抱到判官的寝宫去了,判官命人端来热水给他擦拭身体,又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判官以为月华会留着住几天照顾叶微玄,还特地命人收拾了一个紧挨着这个房间的一个房间给他住。谁知月华竟婉拒了他的好意,还拜托他照顾叶微玄。
      判官想招出自己的笔咬咬笔杆子,问道:“为何?仙君打算不送他最后一程吗?”月华摇摇头,“别告诉他我来过,更别让他知道我是谁。你只需告诉他,我的罪他已经替我受完了,让他安心去转世就好。”说完,便对判官行了谢礼。判官书都差点吓掉了,连忙扶住他,“使不得使不得,仙君怎能对我这等小官行礼,做这些事乃我本分,仙君不必见外。”说完,月华便说了句,“有劳了。”然后告辞回了天宫。
      判官命人照顾好叶微玄,这时有鬼差来报说那小妖君又来了。他招出判官笔咬了咬,作出一副欲哭无泪状,“怎么又来了?能不能让我消停一下啊?”
      月华半路想起来人间客栈的账没结,又去悄悄放了银两在柜台,然后回到了天宫。
      回到天宫后,他便直接去找了玥铭。正巧玥铭也有事向他通报,见他回来便立刻跑过来对他说道:“师傅,父君回来了。”说完,玥铭又拿出了请帖,“师傅,你瞧,这是妖族新王登位大典的请帖,父君让我拿给你的。”月华没有接,而是揉了揉眉心。见他面色凝重,玥铭原本带着喜悦的面容也变了脸色。
      “师傅怎么了?可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月华摇头示意他无妨,随后又拿起请帖看了看。只见请帖上绘着一只九尾红狐,他总觉得这个图案十分熟悉,应该在哪里见到过,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了。过了一会他才说道:“这大典我恐怕去不了了。眼下我在人间有要紧的事要做,能不拖便不拖。你父君现在在何处?我找他通报一声。”然后把请帖还给了玥铭。
      玥铭有些失落,慢吞吞地回复道:“他刚回来没多久,现在应该在长仪殿。”说完,月华便丢下一个“好”字就离开了。
      夜尘刚脱下战袍便见着月华走来,他命人将战袍拿下去,又命人给他沏了茶水来。月华面色沉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好一会他才开口道:“我历劫归来便听说你去妖界帮忙去了,可有受伤?”夜尘换了身平日里穿的淡金色凤凰刺绣华服,招出神武尚言扇了扇,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这哪能?要我说,这新上任的妖君可是了不得啊,哈哈!英勇神武不说,还用善用人间种种兵法,那老妖君对这人间的兵法可是一窍不通,被他打得落花流水。诶,方才我让铭儿拿请帖给你了,你收到了吗?”月华点点头,又迟疑道:“我看了,不过我倒是去不了了,我在人间历劫遇了些事,还未了结。我想尽快做了了结比较好。”
      说完,夜尘合上尚言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竟连新妖君登位大典都参加不了?”月华捏了捏耳朵,眼睛瞟向了别处。夜尘再熟悉不过他这个动作了,这分明是做了错事之后才会露出这一副窘迫的样子。“就是……在人间犯了点错,得去幽冥地府受罚。”
      夜尘右手展开扇面,用左手在扇面的朱雀图上摸了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先拖一拖,等过了再去领罚也是一样的。”月华又摸了摸耳朵,有些烫。“刑期是五百一十三年。”
      说完,夜尘直接收了尚言,死死地盯着他,甚至想拿茶水泼他一脸,“你说什么?你究竟干了什么?我天宫不要面子了?我不要面子了?你你你!你这是想气死我?”说完,月华给他倒了杯茶示意他消气,然后又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夜尘心想我正想泼你呢!
      月华喝了口茶,对他笑道:“师兄喝茶,师兄莫恼。”
      夜尘也喝了口茶,又放下了。苦闷地问道:“说吧,干了什么?”月华苦笑,将叶临絮的罪状都一一列举了出来。夜尘心想还好自己收了尚言,否则非不当场扬火烧死他不可!
      随后,夜尘又喝了口茶,仔细想了想,皱眉道:“不对啊?你这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了。你不会是做这种事的人,确定不是被陷害栽赃或者受人控制了?”
      月华又摇摇头,“不像,我自己做的事我很清楚。”说完,夜尘叹气道:“不管怎么样,该受的罚也得自己受了,可不能让幽冥地府那帮人说三道四。这件事我回头派人查查。那行吧,你尽快处理了这件事,妖界那边我帮你应付。”说完,月华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师兄了。”说完,他就准备告辞离开,夜尘连忙拉住他,“好好休息几天吧,你刚回来。”
      月华微愣,想起自己回来确实没怎么休息过,于是点头道:“好,我会的。师兄你也是,该好好休息才是。”
      夜尘招出尚言扇了扇,一副我夜郎最帅的样子,“放心吧,你师兄我身体可好着呢!哈哈。”
      回了清衡宫,月华摸了摸胸口,那颗心脏缓缓地跳动着,竟是比快要寿终的老人的心还好慢几拍。这颗心,是有多久没跳了?他在清衡宫里走了走,发现这宫内竟是冷清得可怕。几株零星的仙草,开了些雪白的花儿,不似凡尘的花朵那般艳丽可爱,反而尽是高贵冷艳的味道。他折了花,轻嗅,竟连香气都不舍得给予。他摇摇头感叹,“不如种些梨花吧,花落之后还能吃果子。”说完,他又笑笑,“在想什么呢,这天宫又不缺梨吃。”说完,他看了看衣摆。去了趟人间,有些脏了。而且,这身体在天宫待了那么久,还没洗呢!天哪,他竟然还顶着这身行头去了人间和幽冥地府。真是要命!
      一想到这里,他就丢掉那清冷的花朵,对宫里的仙侍吩咐道:“命人去人间移些梨花树来栽着。最好再多弄些别的花草回来种着。”仙侍道了声“是”便吩咐下去了。小仙娥们感到奇怪,“清衡仙君什么时候开始管这些啦?是在人间开窍了吗?”然后有仙娥附和道:“肯定是这样啦,但凡去人间历劫的天官回了天宫之后多多少少都有了点人情味儿了呢。”
      月华吩咐人收拾了一套衣服放在洗浴池,他便脱了衣服在池中泡着。温热的水让他浑身都放松了下来。他闭着眼,神智恍惚,渐渐地,竟是在水中睡了过去。
      “小道长,醒醒。”他感觉自己置身云端,很快又被人拉回地面。看着眼前那个红衣少年,他揉了揉眉心。“我怎么了?”那个红衣少年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小道长不是说自己很能耐吗?”然后又学着他的语气说道:“我叶临絮,怎么可能被这种小妖迷惑?”
      他尴尬地笑笑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竟然中招了吗?”那红衣少年收起笑意怔怔地盯着他,“对啊,没有我在,你怎么不保护好你自己呢?”然后,他的眼睛里渐渐流露出了悲伤。在他的印象中,阿燚永远都是笑着的,从没有哪一次露出过丝毫的伤感。
      阿燚的眼里流出泪,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是滚烫的。他盯着阿燚,想替他擦掉眼角的泪,“对不起,阿燚,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对不起,阿燚……”
      伸出手,却怎么也触不到他的脸。渐渐的,阿燚的脸越来越模糊,声音也变得不同了。只听到模糊地声音越来越清晰。“师傅,醒醒……师傅,师傅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他睁开眼,只见玥铭趴在水边拉着他摇晃。
      “玥铭,我……”他看了看自己泡在水中的身体,窘迫中带着微怒。“你先出去等我。”玥铭一听立刻起身,化掉身上沾上的的水渍,应了声“是”。随后他又小声嘟囔道:“哼,师傅也不知道感谢我一声!”
      月华听了又有些好笑,在他身后缓缓地说道:“我听到了。”说完,玥铭便快速闪了出去,脸颊通红。
      月华换上新的衣服,是一件浅色青衫上面是泼墨画的梅,相比之前的衣服,这件倒是多了几分人气。但在凡人看来仍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装扮。
      他化去头发上的水,将它随意地散着。他从洗浴池里出来时,只见玥铭双手环胸抱着站在门口看仙娥们栽树。月华轻声唤他,“阿铭。”
      玥铭回头,只见月华整个人带着三分沉稳七分慵懒,打开门盯着他,脸上挂着浅笑。玥铭微微出神,又立刻回神,清了清嗓子“师傅,您这是?”月华看了看门外,忙碌的仙娥们对他行礼,月华对她们点头回应,然后仙娥们便继续干起了活。
      月华向着偏殿走去,玥铭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只听他说道:“去了人间,沾了些人气,便想在宫里种些花花草草。”月华此时懒懒的声音像是三月化冰一般。玥铭点点头,又一副不太信的模样摇摇头,“可是师傅对他人是近了人情,对我可是严厉的很!”
      说完,月华便笑他,“你从前不是觉得我不够严厉,不听我教导吗?如今又嫌太过严厉了?”玥铭想抓狂,又稍微有些收敛,“这不一样啊,师傅,这才不是严厉的问题!”然后又小声地嘟囔道:“您还不如向像小时候那样对我呢!”说完,月华回头皱了皱眉,“别再小声嘀咕啦,我能听见。”
      月华命人端了茶水上了些点心瓜果,坐下抿了口茶,又摇摇头点评道:“差些味道。”玥铭坐在他身旁,抓着点心瓜果吃,却是不愿碰那茶水。对于月华所谓的差些味道,玥铭置若罔闻。“师傅,方才您说不能去赴宴可能告诉我原因?”少年偏着头,带着些许失落,他微微出神,想起了方才梦里的少年。
      月华叹气道:“师傅告诉你也无妨。只是,这事不大光彩,可别拿出去嚼舌根。”玥铭的失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副师傅果然还爱我的模样。“师傅放心,阿铭岂会学那些多话的妇人。”说完,他似乎忘记自己早就暴露了师傅的身份,月华也没戳穿他。玥铭作出一副听故事的模样,倒像个小孩子。月华摸了摸他的头,全然忘记这小徒弟已成年。
      只听月华将他人间的罪过缓缓道来,玥铭眼中由震惊变成了然,又变得不解。月华语罢他立刻说出了他的疑惑之处:“不对啊,师傅你的为人我们都清楚得很,这定是有人控制了你。”月华抿了口茶道:“你父君也是这样说的,不过,我记得我走之前让你查了件事?”说完,玥铭便拍了自己的头一巴掌,“噢,师傅,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我给忘了。”说完,面色变得凝重,声音也变得低沉。“师傅,这事跟遥储有关!”
      月华一听便放下茶杯,“遥储?竟然是他!”说完,声音也沉了几分,“你父君可知道?”说完,玥铭摇摇头,月华暗叫不好。“你赶紧去告诉他,晚些我同他商量对策,毕竟眼下这五百一十三年的刑可不能拖,这应当与他脱不了关系,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要谨慎些。”说完,玥铭立刻点头离去,去向夜尘报告此事。
      月华捏起茶杯,面色凝重。一千年前,遥储在人间犯了事,他同未雪前去捉拿他。当时遥储万般难缠,未雪当时不慎被他伤了心脏,导致月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遥储的残魂溜走。当时,月华将自己的心脏换给了未雪,才保住了未雪的性命。如今,这遥储居然能得以重生。而眼下他却被人间的事情绊住,若真是遥储干的,到是步好棋。
      是夜。
      天宫的夜晚与人间的夜晚时间上略有所差,月华在床上更是辗转难眠。他没想到的是从人间历劫归来之后就会多了这么多事情。关于叶临絮,关于阿燚,还有遥储……不管是哪一件事,都令他头疼不已。他起身走到门前,开了门,看了看门外新栽的小树苗。像是一群小朋友来到陌生的地方一样羞涩,收敛着枝桠,竟也是毫无生气。土里还没有种花,脚印倒是不少,月华越看越觉得心烦,便关了门回到床上躺着。
      闭了眼,阿燚的双眼静静地浮现在脑海中。红红的,像是小兔子一般。“月华啊月华,你在想什么呢?他与你有什么关系呢?那是叶临絮的良人啊……”对吧,阿燚。
      “阿絮,你在人间乖乖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就告诉你,我的真名。”那是阿燚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啊,我等你,等一辈子都可以。”这是叶临絮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但是他知道,叶临絮他食言了。但他也确实是等了一辈子,只是这一辈子太短,好多诺言没有实现。
      妖族与人族之间是有着一个协约的,若是妖告诉凡人自己的真名,那他将永远回不了妖族,永远被绑在这个人身边,除非,这个人愿意为此献出生命,否则协约永远不会失效。
      叶临絮至死都不曾得到阿燚的真名,至死都不知道这所谓的协约。如今他作为月华便记起了这协约,可他还是不知道阿燚到底是谁,在妖族又是什么身份。如今他是月华,他与阿燚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相见了吧。
      月华闭着眼,渐渐地进入梦乡,梦到的还是叶临絮与阿燚的过往。
      “小道长,你在听我说话吗?”阿燚一袭红衣在叶临絮眼前晃来晃去,时而去摘朵花,时而捡颗小石子砸鱼。砸着砸着便去了河里摸鱼。等叶临絮回过神来找人时,只见河里一身红衣的少年在那里兴奋地抓鱼。过了一会,他抓着一条鱼举过头顶,“小道长,你瞧,今晚咱们有鱼吃啦!”叶临絮笑笑。突然见他身子一歪,嘴角的笑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小心!”说着,他还飞身过去扶住那少年郎。只是终究慢了一步,反而被少年绊了一脚一起摔进河里。这河很宽,中间深两边浅。好在阿燚摸鱼的地方比较浅,两人摔进水里又爬了起来。
      他们二人见双方浑身湿漉漉的,那鱼也乘机溜走,只觉得好笑。然后便是他二人开怀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小道长,你可真笨,你来接我干嘛?哈哈,你瞧你这衣服湿透了。”
      说完叶临絮也不甘示弱,“阿燚你自己才笨呢,要不是你摸鱼摔了,我能下来被你弄摔吗?到嘴的鱼都没了,还说我呢!”说着,二人掺扶着往岸边走去。“你就该接着鱼,管我干什么?我就算掉那儿也淹不死。”说着他指了指河中央。然后他又瞧见一条大鱼,右手食指竖在嘴巴前面示意他别出声,然后又小声地说道:“你别动,小心吓跑了。”
      叶临絮点点头,不发声,在原地站着看他抓鱼。那鱼很大,但很狡猾,到处乱窜,尽管阿燚在水中已经很灵活了,也还是被绕得有些晕了。叶临絮看不下去了,拔出佩剑不识,趁鱼向他靠近时用力刺了下去。
      阿燚跟在后面被吓了一跳,“哇,吓死我了,你也不知道说一声!万一刺到我了怎么办?”叶临絮挠挠头,“抱歉,我以为以你的能耐就算故意刺向你你也能躲开呢!”说完,便抱着鱼往岸边走,阿燚在水里气的跳脚。“好哇你个叶临絮,你算计我!”叶临絮头也不回毫无诚意,“我可没有!”
      阿燚跟在他身后气鼓鼓的样子,“你就有!你欺负我这个小妖精!”叶临絮丢下鱼脱了衣服找一根枝桠晾上,决定不再逗他。“天快黑了,赶紧生火把衣服烤干吧,免得生了风寒。”阿燚上了岸,又一副不得了的样子,“风寒,哼,我们这些小妖精可不会生什么风寒呢!”说完,也脱下了衣服,找了枝桠晾上,然后在木柴上招出火来。
      夜里,阿燚趁叶临絮睡着,把自己烤干的衣服也披在他身上。然后他给火堆添了柴,又施法从水里抓了条鱼上来。然后开膛破肚,清洗,放在火上烤。全程他都没有移动半步,甚至只动了动手指。他看着叶临絮睡觉缩成一团便摸了摸他的头发,毛茸茸的,像只小动物。
      清晨,等叶临絮睡醒时,阿燚还在睡觉。火一晚上都没熄灭,但夜里烤的鱼并没有焦,热度也刚刚好。叶临絮有些饿,吃了一半,给他剩了一半。然后又想起来什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给他盖上。阿燚被他惊醒,睡眼朦胧地问道:“唔,醒了?”然后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他把剩下半条鱼递给阿燚,阿燚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昨晚吃过了,还不饿,你吃。”说完,叶临絮半信半疑地把剩下一半的鱼吃掉了。
      其实,阿燚做的鱼不大好吃,甚至有一股浓浓的鱼腥味,不过叶临絮不知为何,仍然吃得很开心。阿燚自己其实并没有吃过,不然,他打死也不会给叶临絮做那条鱼吃。
      梦里的一切都很真实,但鱼没有那股鱼腥味,水没有那日的清凉感,就连火堆也透不出一丝温暖。月华一觉醒来,窗外洒进微弱的光,没有鸟鸣,没有流水,没有枕边人。他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之后就下床穿好衣服,收拾了一番便去找夜尘了。
      夜尘刚起来,知道月华等着求见,便命仙娥们快些给他收拾。等他收拾好后,月华已经在偏殿走了好几圈,把殿里摆着装饰的小玩意儿都摸着看了个遍。
      “月华,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也不让我多休息会儿……”说完,用尚言遮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月华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夜尘也收起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师兄知道遥储复活的事了吧。”说完,夜尘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月华便继续说道:“我之前在人间历劫的变动应当与他有关,但是眼下幽冥地府那边拖不得,他下一步应当还会有所行动。所以,这些时日就麻烦师兄多留意了。”说完,夜尘拍拍他的肩,“放心吧,这事儿我回头给你二师兄也说说,这总该是放心了吧?”说完,月华点点头。他二师兄南晴确实比这大师兄令人放心得多。
      说完,月华对夜尘行礼道:“那月华便先走一步了。”夜尘对他摆摆手,“去吧,一切有我呢。”待到月华离去,又悄悄打了个哈欠,“这才几句话的事儿啊,这么大清早叫我起来……”
      幽冥地府。
      判官还是在咬笔杆子,不过这次黑白鬼使也在。原本他三人正谈论事情有些激动,见月华的到来便立刻行礼道:“见过清衡仙君。”
      月华点头回应,只听黑鬼使继续说道:“哥,这事儿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最近人间妖邪太多了,还爱管闲事!”然后鬼使白微微收敛却还是忍不住骂道:“你连些小鬼都抓不回来,要你有何用?”黑鬼使委屈地拉了拉判官的衣服。判官扶了扶眼镜,在罪状书上写完最后一笔,然后不理会委屈的黑鬼使。“让仙君您看笑话了,真是抱歉。仙君这边请!”说完,回头瞪了黑鬼使一眼,便带着月华前往刑场了。
      黑鬼使更委屈了,望着白鬼使。白鬼使叹气道:“回头陪你一起去抓回来,实在不行就多派些人手出去。真是拿你没办法!”
      后面的月华也听不真切了,他有些好奇,问道:“可是人间发生了什么事?”判官走在前面,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稍微有些意外,随后又一一道来。“这人间近日妖邪众多,不知多少人被害死了,而且还拦着两位鬼使不让带走他们的亡魂。”说道这里月华皱眉,还未来得及多想,判官便带他进入了刑场。鬼哭狼嚎再次响起,他捂住耳朵,不紧不慢地跟着判官走,直到第十一层时他才把手放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第十七层。小鬼头们静静地候在两旁,完全不像是等犯人,倒像是在等着受刑。小鬼头们颤颤巍巍地给他带上锁链,然后又拿着刑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不敢上前。月华笑道:“没事,来吧。我是犯人。”说完,小鬼头们才犹豫着行刑。
      判官见月华身上渐渐被血染红,悄悄地退了出去。一声又一声地闷哼传出,判官抱着罪状书的手都有些颤抖,他招出判官笔咬了咬笔头,喃喃道:“五百一十三年,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罪孽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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